最终还是长宁郡主退了步。
在情爱里和夫妻关系里,弱势的似乎总是女方,男的总是有恃无恐的,毕竟没了白月光还有朱砂痣,没了朱砂痣还有玫瑰花,他们的心永远是不会被眼前的事物牵绊住的,总比女人心肠硬的多。
女人要考虑的东西却多的叫人心烦----儿女的前程,以后自身的前程……
说的难听些,别看长宁郡主自己身份尊贵,可是若是离了夫婿,那她是什么呢?
长乐公主不照样因为平西侯死了以后受平西侯族人欺压,被逼死了吗?
金枝玉叶尚且如此,旁的人还敢要求什么?
她吸了一口气,等到卫阳清走了,才哗啦一声把桌布一扯,看着一地狼藉,趴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倪嬷嬷手足无措,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还有一点儿怕卫阳清去而复返的慌张,忙上前把她揽在怀里:“郡主快别哭了……”她哽咽着:“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事,您不是本来就打算把她接来身边养着吗?还不如就顺着老爷的话答应下来……”
顺水的人情,可是长宁郡主就是不想做,她阴沉着脸从倪嬷嬷怀里抬起头,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好半响才收了泪,吩咐她:“去小佛堂。”
倪嬷嬷的头就垂的更低,看着长宁郡主进了佛堂,叹了口气关上了门,自己打横坐在窗台底下,有些心烦。
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罢了,实在是嫌弃她,大不了就弄死也好,一干二净省的大家心烦,偏偏长宁郡主却偏执的很……
长宁郡主在小佛堂盘桓了半响,亲自拿了帕子把上头的牌位擦了再擦,又把它紧紧抱在怀里,低低的,无限缱绻留恋的喊了一声安安。
这才是卫安。
真正的卫安在这里,在出生的、还来不及哭一声宣告来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她擦干了眼泪走出来,看着惶恐站起了身的倪嬷嬷,吩咐她:“去,让大少爷来一趟。”
在洪都,她们向来是不按照族中排行称呼的,都喊卫玠大少爷。
倪嬷嬷应了是,快步上前扶住她,让小丫头去请卫玠,自己陪着她回了正院。
夏日的洪都热的如同火笼,叫人浑身上下都添了几分烦躁,倪嬷嬷看着长宁郡主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送上一杯茵陈茶:“都说北方人参南方茵陈,咱们京城可难找这样的东西,郡主喝一杯解解渴罢……”又引着她说话:“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日子还是要过,为了她不值当……”
长宁郡主的心情却显然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不耐烦和怒气消失的都差不多,又是平时温婉大方的模样,朝着她摆了摆手,听见外头喊大少爷,脸上笑容就加重了许多也真心了许多。
卫玠陪着非得要捉蝉的卫玉珑弄得身上一身汗,换了衣裳后才敢过来,坐在长宁郡主下手笑着问她:“母亲找我?”
这是她的儿子,她心里没来由的生出许多骄傲来:“才刚你父亲来过一趟,说起要接你妹妹过来的事……”
卫玠极开心:“真的么?什么时候动身,母亲,我也要到京城去一趟……”
长宁郡主温和的点头:“我知道,你如今已经过了县试,正该是做学问的时候,在这里也太耽误你,你不如就回京城一趟……”
她说着又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先生说,十四岁中秀才,你已经是极上进能干的了,很该再往前一步,咱们籍贯是京城的…你回去读书,也该准备府试了。”
卫玠听着就点头,又有些疑惑:“那以后我就在京城了?同大妹妹一样?”
长宁郡主笑一笑:“你是大哥,她是长姐,总要比弟妹们懂事听话些,她如今也到了年纪,你父亲既然说,我也就打算把她带来身边教养。”
卫玠就高兴点头,半点不为自己要离开父母觉得委屈难过:“这是应当的,大妹妹受了很多委屈。”
他向来是很喜欢卫安的,小时候才四岁就跌跌撞撞的总哭着要抱还在襁褓的卫安,长宁郡主笑意微敛,转瞬却又笑意愈深。
儿子还是被她教导的太好太知礼了,不过这也没关系,他是一个太懂事知礼的孩子,对于不懂事不知礼的,就很难再起喜欢亲近的心思了。
这回去京城,等他看见那么不堪那么惹人厌的卫安,他对这个所谓妹妹的一腔亲近之心,就都没了。
她又让卫玠妥善的去和同学先生辞别,自己很是用心的令人给卫玠整理了东西行囊,又让卫阳清提前写信回京告知,忙活了整整半月才把一切事宜都给打点完善。
卫玠极开心,到处搜罗给多年不见的妹妹的礼物,还同长宁郡主兴致勃勃的憧憬:“我听说安安喜欢放纸鸢,梅岭附近的张师傅做的纸鸢比京城的还要好,我的想个法子,不叫它坏掉,稳稳当当的送到安安手里。”
这个大妹妹同卫玉珑不一样,自小就被留在京城,他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很是对她不住,如今父母亲要把她接来身边教养,他内心是极欢喜的。
长宁郡主瞟了一眼那只精致的风筝,说不上高兴,却也看不出什么不高兴:“这些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么上心,有那个功夫,多想想给你外祖母带什么,还有你祖母……”
卫玠恭敬的一一听了,听她说家里人的喜好,从定北侯府的叔伯兄弟说到镇南王府众人都喜欢什么,心里隐约升起些疑惑。
母亲待安安好似同对待阿珑不大一样……他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或许是没有养在身边的就是跟养在身边的不一样……就像外祖母也对安安比对阿珑好一些,道理是一样的。
他抿了抿唇,点头答应下来,出去寻父亲卫阳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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