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极力要废黜太子妃,就是为了保全太子的名声颜面,至于起居照料,东宫还有那些个侍妾、宫人的,能差到哪去,这些根本就不是皇后担心的地方。
况且,皇后已经察觉出来,宇文贵妃这是在替皇上发声。
什么亲自教导,无非不是想说,是她这个皇后对太子妃疏于管教罢了,这或大或小都是要扣她一顶帽子就是了,既然非得有所牺牲,那也只能用她来换太子安然无恙了。
于是,皇后稳了稳心神,面露愧色道:“哎……皇上和宇文妹妹说的都在理,事发之后,臣妾也格外自责,是臣妾疏于关心,忽略了太子妃,所以,一直到太子妃弄出如此大事,酿成如此大错,才猛然警觉。
只可惜,为时已晚,臣妾的话,太子妃已经听不进去了,而太子也是被伤得心灰意冷。
臣妾看着如何能不伤心,不着急呢,这孩子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如此要说废黜,臣妾也是心里淌血。
可无论是谁,错了就是错了,就该受到相应的惩处,臣妾就算再心疼,也不会私心包庇隐瞒。”
皇后的话一字一句说得好像真情流露,催人泪下,可实则就是坚定要废黜太子妃罢了。
宇文贵妃听得心里冷笑,可面上也是一脸悲切,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皇帝也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宇文贵妃见状便用帕子拭着眼角,状似悲切道:“皇上,皇后姐姐也是真把太子妃当自家孩子来疼爱啊,这悲切,臣妾感受得到,皇上……虽然太子妃犯了大错,可……哎……臣妾也不忍心啊。”
宇文贵妃欲言又止的几句话,便将皇后忍痛割爱,大义凛然的废黜之举便成了慈母的万分悲切和留恋。
皇后听着惊心,正欲开口辩驳,皇帝却先一步开口道:“皇后啊,既然舍不得,那就听朕的吧,给那孩子一次机会吧,按宇文贵妃的话,由你来亲自教导,朕想这也是那孩子的福气吧。”
“是啊是啊!”宇文贵妃连忙点头附和道。
“皇上!”皇后自然不会同意了,这完全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怎么会同意呢。
“好了,皇后,朕知道你最重规矩,不爱讲情面,可这孩子到底是皇家亲选,如此废黜实在难堵悠悠众口。
不过犯错也是事实,不处罚也确实难以给众人交代,这样吧,就让她禁足在你坤宁宫一年,跟着你好好学习学习做太子妃的道理。
若是能改过,那则好,若是不能,到时候再考虑废黜也不是不可,怎么着这机会还是要给的,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皇家也不是无情的地方嘛。”皇帝幽幽下了决断,直接堵了皇后的口。
“皇上……”皇后实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果,这完全打乱了她原本的设想和计划。
这不仅没有摆脱太子妃,而且还把她揽在了自个身上,而且还贴身管教,皇后心里满是悔恨和不甘,可话也不能真的说得太明显,毕竟她也不想被死对头宇文贵妃再看了笑话去。
“周公公啊!”皇帝没有给皇后在辩驳的机会,直接喊了周公公。
“老奴在!”周公公躬身上前。
“朕刚刚的意思,你可明白?”皇帝问道。
“老奴明白。”周公公道。
“嗯,你现在就去……算了,既然皇后如此着急,那还是朕亲自回养心殿拟旨吧。”说罢,皇帝扶着周公公就要起身。
看得出,皇帝有些急着解决这件事。
“皇上!”皇后和宇文贵妃异口同声。
“呵呵,欢儿啊,今日这棋下得不够痛快,明日朕再来与你对弈,你可不要生朕的气哦。”皇帝先转头对着宇文贵妃挑笑道。
“皇上……”宇文贵妃一脸娇羞,福着身子娇笑道:“自然是姐姐那里的事情要紧,臣妾又不是骄横之人,皇上这话说的臣妾不依。”
“好好好,朕说错了,说错了,嗯,朕的欢儿最贤惠明理了,那朕这就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皇帝一脸温柔笑意。
“嗯,皇上,路上小心些。”宇文贵妃依依不舍道。
“嗯,知道了,皇后,你同朕一道走吧,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皇上接着转头便对着皇后道。
皇后看着皇帝和宇文贵妃在那旁若无人的亲昵,这眼里的妒意和火气真是不易压住。
直到皇帝转头对着她说话,皇后这才尴尬笑道:“是,臣妾遵命。”
“好了,宇文贵妃,你也休息了吧,朕与皇后走了。”皇帝摆摆手,带着皇后告辞。
“臣妾恭送皇上和皇后娘娘!”宇文贵妃一直送到门口行礼目送帝后二人走远。
一直到御撵消失直夜色中,宇文贵妃才转身进屋,那一脸的痛快得意真是溢于言表。
而皇帝和皇后各乘着步撵往回,皇帝的御撵在前皇后的銮驾在后。
帝后二人一前一后,匆匆穿过月色,谁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了坤宁宫门口,皇上才停了御撵道:“皇后,以后太子妃那你还得多操心,夜深了,你最近身子也不爽利,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帝难得关心了皇后一句。
“是,臣妾多谢皇上关心,至于太子妃的事……”皇后还想再说两句。
“都是孩子,不至于闹得那般僵,就按朕的法子来吧,明日,朕会派人去宣旨,你就把她接到你宫里来悉心教导吧。”皇帝不容皇后再废话。
“呼……是!”皇后已经无路可退了。
“好了,周公公,起驾。”说完了话,皇帝便乘着御撵往养心殿去了。
皇后下了轿子一直目送皇帝离开,一直到皇帝御撵绕过回廊,皇后才轰然一下瘫倒在地。
一旁伺候着的宫人们吓坏了,赶忙上前搀扶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皇后望着这昏暗悠长的宫道,心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她何尝不知这一切都是皇帝在故意给她难堪,故意为难呢。
明知她要废黜太子妃,皇帝就是不松口,末了还把太子妃推得更近。
明知她极好面子,能在外头示弱已经是极限之限了,可皇帝硬是逼着她到宇文欢那个贱人那里说话。
明知这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事情,你也就是皇后和皇帝的私事,他非要往大了去弄,而且是越大越好。
哎……皇帝这不是给她难堪又是什么呢,皇后心知肚明,所以心冷如冰。
皇后瘫倒,皇帝却乐呵呵地回到了养心殿内。
进殿,周公公先是奉茶,然后便在一旁准备笔墨。
皇帝坐在位上,嘴角一直微微扬起。
周公公忍不住问道:“爷啊,您这乐呵的也太明显了吧。”
“呵呵,朕高兴,还不许乐呵了?”皇帝横了周公公一眼笑道。
“呵呵呵呵,老奴知道您这次算是出了口恶气,可这不是又留下后患了吗?”周公公有些担心道。
“后患?哼哼!太子妃和霍家从来都不是朕担心的对象,难得皇后精明一世,糊涂一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个选了这么一个人,有太子妃这么一个愚钝的人在她身旁,朕不愁以后没有机会,现在还能多看看笑话,何乐而不为呢?”皇帝一脸轻松道。
“可……太子那……”周公公笑着虽然皇帝不喜皇后,可太子终究还是皇帝的儿子啊。
“太子,呵呵,连后宅的小事都处理不好,朕要他何用啊?”皇帝觉得后宅那是一个男人最先得处理妥当的地方,就算是没有感情,该有的分寸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是,皇上说的是!皇上,墨研好了。”周公公笑着道。
“嗯,拟旨。”皇帝口述,周公公执笔……
次日,颜府,颜若玖卧房。
叶青正肿着眼睛,有些精神不济地侍候颜若玖更衣。
颜若玖瞧着叶青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为了那个故事哭了一夜吧?”
“呜呜……姑娘还说呢,昨个听了您的故事,奴婢这是越想越伤心,怎么会那么凄惨,都道世间薄情郎,可怎么也会有如此薄情寡义的女子,还是那样狠心,奴婢真是……哎……”叶青现在想来也满是唏嘘。
“哎……书上道世间唯有爱情二字最为伤人,有道是多情总被无情恼,倒是无情却有情嘛,谁有说了,在爱里头,负心的一定就会是薄情郎呢,就像这金箔的主人,历经艰辛,望穿秋水,苦等十余载换来的却心上人他嫁的消息,确实让人唏嘘啊。”颜若玖也是有些伤感了。
“姑娘,那后来呢,他到底去哪了?”叶青一直念念不忘最后的结局。
“我也不知道,这故事到这就断了,在北地的时候,我翻了各种杂书,也都没找到最后的结局,不过,结局再如何,也都不重要了,毕竟他的心也跟着死去了,不然他也不会借由此金箔如此叹问了。”颜若玖倒是觉得没有结局便是最好的结局。
“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叶青心里感伤,莫名地又念起那锥心泣血的一句嗟叹。
“哎……好了,叶青,也许,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不用太当真了,你这眼睛肿着,今个,就别到外头去了,免得吹了风不好。”颜若玖不想叶青太悲伤。
“呼……嗯……让姑娘见笑了,奴婢只是觉得替那人不值罢了,算了算了,都过了,没事了。”叶青也长吁一口气后重振精神道。
“呵呵,就是嘛,没事了。”颜若玖一边笑着,一边将金箔卷入信中,然后又妥帖地放入怀里。
早饭后,颜若岚休息,颜若玖便一个人乘着马车往宫里去了。
又是刚过了宫门,颜若玖便被早早就等在那的蒋正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