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开学快一个月了,景川和尼克保持着低调的亲密关系,一切都在风平浪静中稳稳得前行。令景川有些烦恼的是班上的Felix一直没来上课,问过尼克,他说一直联系家长,但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没人接,孩子一个月没来上课,也没有请假,难道消失了?况且,按照学校的规定没有正当理由的旷课,班主任是要被调查的。下课后,景川回到办公室,查看了一下最近以来的通话记录,每周都要和Felix父母联系,但和尼克的情况一样,没有人接听。如果再联系不上,这件事情是需要上报学校的,一旦启动学籍管理程序,这孩子学籍就不保了。病了可以休学,去新学校可以转学,但不管什么情况也要提前打招呼,不能一直玩失踪呀,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景川觉得十分蹊跷,思前想后,她决定先由自己单独解决这件事情,实在不行,她准备做次家访。
下午,景川拿着备课的资料,一个人去了校图书馆,那里有个小的会议室,她想计划一下这件事情,也想避开尼克,万一家长是因为对校方不满故意旷课,形成事实后状告学校班主任脱不开干系,她不想让尼克卷进来,他还是个孩子。况且她了解Felix的妈妈,没事还能兴出些事情来,这么长时间的失联,不知会不会闹出幺蛾子,不能影响他的前途。
坐在会议室里,她安静的想了想话述,并准备好了笔记本。二年前,Felix妈妈大闹学校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每次景川与孩子妈妈的沟通都是绞尽脑汁,今天这番沟通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想到这儿,景川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孩子妈妈的电话。无尽的嘟嘟音,没有人接听,景川如释重负,放下了电话,她真希望这个电话永远接不通,她用手上下摔打着手机,愣了几分钟,再次拿起电话。嘟嘟嘟,嘟嘟嘟,这个节奏是近一个月来最熟的声音了。
“喂,Alex老师,你好!”听到对方的声音,景川吓了一跳,她用手按了按胸口,笑着问:“您好,Felix妈妈,不知您现在说话方便吗?有点小事儿”景川有意淡化了谈话的目的,语气也略带轻松,害怕稍有不慎就点着了。
“你是想问孩子上学的事情吧?”还没等景川开口,这个妈直接回复过来,景川听出妈妈的语调有些异样,略显无力,不像平时那般激昂。
景川笑了笑说:“是的,Felix妈妈,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孩子一直没来上学,我和李老师一直联系您和爸爸,但没有联系到你们,您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因为咱们学校这边对旷课是有规定的,所以如果您有什么不便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解决。”景川并没有直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寻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免得引起这个火爆脾气女人的烦感。
对方先是一阵沉默,即而,缓缓得说:“景老师,孩子确实有一些情况,我们可能不能去上学了......”又是沉默声,然后便是哽咽声。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景川觉得浑身发冷:“您先别急,别急,慢慢说,看我是不是可以帮助到您。”
“景老师,孩子头部长了肿瘤,因为位置不好,手术很难,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四处求医,今天才回家。”又是一阵抽泣声。
听到肿瘤二字,已经让景川头皮发麻了,更合况是班里的孩子。景川满脑子都是Felix欢声笑语,积极帮助班里同学的情景,这个孩子家长虽然挑剔,但孩子是个暖男,景川非常喜欢他。怎么这才2个多月不见就这样了。“您别急,别急,孩子在家还是在医院呀?我能去看看他吗?我也非常想念他。”说到这里,景川也有些哽咽,她知道不她应该在这个时候过于情绪化。
“没事儿的老师,谢谢您的关心。孩子目前还在医院,我回家收拾一下衣服,以后我们可能要长期这样往返了。”
“嗯,孩子在哪家医院,休息时我去看看他好吗?”
“景老师,孩子也想您,他目前在市肿瘤医院,目前情况还可以,您工作忙就别过来了。”
“不,不,我有时间,真的。”景川有些激动,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好的老师,我把地址发过去,您方便时再过来。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您说,别客气。”
“景老师请您为我们保密,孩子不知道自己生病,另外,我们也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孩子生病了,不想让孩子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怜悯中,也不想影响到班里的其他孩子,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景川默默的点了点头,谁也不愿意遇上这样的情况,身为家长、母亲,为了孩子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出于爱。“好的,我保证只有我知道,不会告诉别人。这样吧Felix妈妈,明天正好是周六,我休息,上午我去医院看看孩子,咱们再细聊,您看这样可以吗?”
“好的,老师,那咱们明天医院见。”
放下了电话,景川陷入了阵阵悲痛中,她曾经恨过这个女人,恨她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制造了诸多麻烦,但此时她一点恨意都没了,在生命面前一切都那么渺小,恨又算得了什么。她静静的低着头坐在那里,思考着过去的一切。
一阵离校的铃声惊扰了景川的思绪,下班时间到了,但她不想动,这世界那么纷争是为了什么?那些讨厌的无法治愈的疾病什么时候才能被攻克?为什么一些生命注定要承受苦痛,即使还那么弱小......景川慢慢得站起身,拿起资料,默默得朝办公室走去。
当夜再次来临的时候,妮妮均匀的呼吸声在景川耳边响起,她歪过头亲了亲女儿粉嫩的小脸,拿出手机,开始工作。一如继往的尼克的消息霸了屏,景川看了看尼克的消息,不管他问了什么,也只是简单的回复他,既然她答应了Felix妈妈做好保密工作,就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吧,对尼克也要只字不提。
第二天上午,景川将妮妮送到培训班后,一个人开着车直接去了医院。当她走进病房时,Felix正躺在床上听英语,屋里没有其他人,室内环境很温馨,这让景川松了一口气。一个人的单间虽然寂寞些,但孩子能好好休息,也不会被别人的闲言碎语打扰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景川的情绪开始起伏,多好的孩子呀!
“景老师,您来了,快请进。”Felix妈妈看到景川后,招呼她进来。
景川笑着走了进去,Felix高兴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热情的和老师拥抱。“”Alex,I miss you so much.”“Me too.”景川抱着这个小生命,感受孩着子的兴奋。
“Felix快让老师坐下来,别抱着老师了。”妈妈在一旁说,景川摸了摸孩子的头,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温柔得说:“我觉得你长高了,也结实了,日后会不会又高又帅呢?。”“Alex,实话实说,你觉得我帅吗?我觉得在你心里Nick更帅吧?”说着一个挑衅的眼神,景川被这个话问得有点蒙圈,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Felix妈妈笑着说:“你呀,没大没小的,老师来看你也不表示感谢,还打趣老师。景老师您别见外,这孩子光长了个大个子,思想上一点不成熟,说话欠考虑。不过他确实比较喜欢你,每次回来都会和我们说起您和另外一个搭班的老师。孩子对您真是崇拜,不想听到您的任何坏话。”景川看了一眼Felix,笑着对他妈妈说:“我没有给孩子过份强调我的身份,在他们面前我就是他们的朋友,交谈上也没有太多忌讳,我说得对吗小伙子?”景川扭头看着Felix,“嗯,我觉得你除了偶尔发脾气外,其他都挺好的。”“嗨,你个臭小子,说着说着你还来劲了,一点不谦虚,不像我学生呀。”景川边说边轻拍了一下孩子的头。
Felix高兴得笑着对景川说:“过份谦虚等于骄傲,我是实话实说。”
“好,漂亮!给你带了本科学杂志,没事儿多读书,书可是好东西,下次我给你带一套绘本吧,读完了写点观后感加深一下印象,或者给我做个thinking map也是可以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白来一趟,好吧,有上交作业的时间吗?”
景川想了想,说:“无时间限制,但越快越好,你10岁了,可以自己安排学习生活了,我敬后佳音。但前提是,不要影响休息,读书做为一种调剂。right?”
“明白,明白,我保证完成任务。”Felix看了眼景川笑着说。
正说着,一名护士走进房间,开始为孩子例行检查并输液。景川看着孩子乖乖躺在床上配合的样子,一阵阵心酸涌上心头,在本该快乐冲动的年龄却被限制在床上,疾病这种恶魔为什么这般邪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景老师,这个药有镇定作用,一会儿他可能就睡着了,您别再意”Felix妈妈不好意思的看着景川说。景川点点头,关爱的看着孩子,忽的想起自己包里的神秘礼物。“行,小伙子,有前途,那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景川说着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卡通模样的定时器,放到了床边的书桌上。
“喂,小伙子,这个送给你,每看30分钟书休息一下,让它提醒你,否则你的小眼镜就越来越厚了,我等着你回来。”说完摸了摸孩子的头。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他们已经开始忌讳与成人的身体接触,刚进门时孩子的拥抱应该是发自他的内心,景川可以感受到孩子对她的喜爱。她曾经在课堂上教育过孩子们关于安全距离问题,每个人对安全距离的敏感程度不一样,有的孩子喜欢别人搂抱他,让他有安全感,但有的孩子非常不愿意与成人特别是异性有接触,所以要保持好男、女生间、与熟悉的成人以及与陌生人的距离。
“好的,景姐,你放心!”Felix叫景姐时,景川差点没笑喷了,这是孩子们给她的爱称,但没想到当着家长也这么叫。
“哎,我生气了,不聊了,太伤自尊了。”
“哈哈,再见景姐”Felix俏皮的冲景川吐了吐舌头。
“行,等回学校再收拾你”景川边说边往外走,Felix妈妈跟在身后,走到门口时她转过身对Felix说:“回学校请你吃冰激凌,加油小伙子!”说完,景川大步走出了病房。
景川与Felix妈妈缓缓得走着,孩子妈妈说孩子的情况不太乐观,肿瘤位置长得不好,手术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不手术会随时都有危险,现在做与不做都是两难,但如果手术成功孩子的生命至少没现在危险,会变傻失去意识,但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情。妈妈一边说一边流着泪,景川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她的心一次一次的被揪紧,她也是妈妈,Felix妈妈的一字一句都像钢钉击打着她的心脏,刺痛着她的心底。她深深的抱着眼前这个无助的妈妈,忍住悲痛轻轻得说:“你要坚强,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奇迹会有的。有需要你随时可以联系我,千万不要客气,下个月我再来看他,你们都多保重。”景川深深得握了握孩子妈妈的手,大步朝前得离开了。
为Felix的事情忧愁的景川像失去了光彩的花朵,六神无主般调零着,孩子妈妈不想被人知道,可这么久不上学,学校要走流程,一走流程必须有医院证明,这明摆着会有人知道。她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想了想,能商量的人就是主管Carry,她是景川可以信赖的唯一人选。
下午,景川端着两杯咖啡走进了学校的图书馆,进门右转后,她看到Carry正躺卧在懒人沙发里,看着她惬意的样子,景川有点不好意思走过去,她恨自己在这么美好的下午给领导找麻烦。
“这么舒服,真不好意思打扰你。”景川把咖啡随手放到桌子上说:“一杯低咽拿铁,一杯美式加奶,您自取。”
Carry悠闲得闭着眼,把两只手枕在脑后微笑得说:“低咽拿铁,美式喝不惯,说吧,找我啥事儿?”
“哎,这个事儿有点闹心,真不知道怎么解决,要不也不想麻烦你呀。”景川说完喝了一口美式。
“什么事儿能把您老人家给难住?”凯瑞睁开眼专注得看着景川,景川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咽了口唾沫。“你记得那个找媒体曝光咱们学校的家长吗?”“Felix妈妈,她怎么了?良心发现,向你陪礼道歉了?”景川又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平静得说:“我倒真希望她再闹个大的,可惜啊,她估计没有这个机会喽!”景川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Felix脑部长了肿瘤,位置十分不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必须尽早手术,但手术风险很大,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听到这里凯瑞坐了起来,注视着景川,“什么时候的事儿?”
“两个多月了,自从开学就没来过。”
“一个多月没来了,你一直没上报?”凯瑞疑惑得问。
“我和李尼克一直联系,但一直联系不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忙着带孩子看病,没有时间,”景川顿了顿又说道:“也没心情接学校的电话吧?!”
“这没什么问题,直接让家长开证明,走休学或退学的手续就可以了。”
“如果这样就简单了,孩子妈妈不想让别人知道,问我们有没有办法走转学而不是因病休学的手序?”景川问。
“这个?恐怕不好弄吧,咱们学校开具转学证明得清楚要转到哪所学校,孩子家庭是否符合转学条件;其次接收学校是否愿意接收,按市里规定学校不得拒收符合入学条件的学生,前提是得符合条件,例如学校所属片区的户口,所以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孩子的家庭条件符不符合标准。”
景川思考着升学考学,无奈得注视着凯瑞说:“这个我倒没问过,估计以他家的实力不只一处房产,但转过去后孩子还能坚持多久,最怕还没办成就......”景川没有在说下去,Carry喝了几口咖啡,神情暗淡了不少。
“哎,之前我班上也有过得这个病的孩子,不过那个孩子很幸运,做了手术,回到了学校,可惜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的肢体行动和语言受到了影响,活动节奏很慢,也是因为吃着药的原因,他经常在课上睡觉,而且药中的激素成份让孩子胖了很多。每次看着他气喘吁吁的做一些动作,还要被一些同学嘲笑,我心里都非常不舒服。这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非要这样折磨一个孩子,他们有什么错!!”Carry越说越激动,狠狠的又连喝了几口咖啡,“最后孩子还是走了,我很伤心,我也是妈妈,这个滋味太不好受了。”说着看向景川,“我在好好想想,看看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更稳妥。你那里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辙呢,咨询了我堂妹的学校,她是校助,说不能办。我说能不能就开个证明就行。她说这都是要上面批准,是有政策监管的,怎么可能证明开了,孩子不入学校学籍呢?去了哪儿里得有说明,我也没啥特别好的办法,仔细想,不就是个因病休学嘛,你知我知,学校的相关负责人知道,谁还没事儿宣传哪个孩子生病了呀。”
“Felix妈妈是个好强的人,之前一切顺风顺水,她又跋扈,仗着自己老公工作的关系,得罪了不少人,她肯定不想别人知道她家的事,这个我们也能理解,可是这件事情不好办理,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所以说人活着,一定要低调,不能咋呼,你也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以哪种形式降临。哎,这事儿闹腾我好几天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孩子妈妈考虑得太多了,生老病死谁说得准呢,她不能释怀的应该是面子吧?”
“也是,孩子妈妈担心不无道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个人知道,就等于其他人知道了,况且学校里向来不是密不透风,有些事情的传播速度快得惊人,更合况Felix父母这么出名,本来她可以默默无闻的,两年前的那件事,让她扬名了,她想低调都不行,有多少只眼睛都盯着他们呢!”凯瑞看着景川,景川低头不语。
“这样吧,让我再想想,现在基础教育这块抓得严,学校流失掉的孩子要符合标准。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事实求是,孩子父母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别动其他脑筋了。”Carry边说边站起身,拍着景川得肩膀说:“老景,这件事要不休学,要不转学,你也知道需要资料,所以逃是逃不掉的,做假更不行,只好说服家长了。不过,我特别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们都是当妈的人,于情于理你都想满足那个孩子的需要,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把事情做在理上,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葬送掉自己的职业前程。”
景川认真且诚挚得看着Carry,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轻拍了下Carry的手,坚定得说:“你放心吧,姐姐我不是动歪脑筋的人,你是知道我的,就是那个孩子缺课这么久,上面问起来我得有个说辞,至于转学的事儿我相信孩子家长了解政策底限,不会死揪着不放的,只是需要时间,我们再等等吧。”
“你放心,这事儿如果上面问我会酌情处理的,带好你的班,教好孩子,其他的事儿我们”侍机而动”,Carry说着揽着景川的肩头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三月的春风伴着暖阳吹绿了一层层的小草,一块块淡绿间夹着黄的、粉的花朵,景川坐在操场不远处的椅子上,戴着墨镜,伸着腿,这是她第N天从噪杂的办公室挪出来,她不想和任何人有交流,包括尼克。她需要独处,她也可以承受孤独并享受它,但此时这种孤独带着些哀伤,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尼克,虽然每个人对生老病死的理解不尽相同,但是生活中应该有更多阳光积极的东西,人们活着才会有奔头,更合况这次的主角是个孩子,景川共情到自己的生活里,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儿,景川最喜欢“静”处理,她会沉默很久,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一直捉不到景川的尼克已在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想不通短短数日,景川就像消失了一般,已经七八天了,两个人正话都没说过几句,也只有在课堂上才能见到景川,从她脸上也观察不出什么异样,怎么一下课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呢?这让尼克非常苦恼,相比之前频繁的微信沟通,近几天却如同路人。这是最让尼克抓狂的地方,有问题可以说,不理不睬是个什么局?景川唯一一条字数较多的微信就是叮嘱他,最近几天她需要早走,放学时候注意孩子安全。而后就又没了音信!最近的日常对于尼克来说就是:没课时,满校园找景川。而景川,除了上课处理班级事物外,其他时间犹如归隐的道人,不露头不露尾。她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景川在做班主任前,在学校图书馆做过一段时间的图书管理员,那里面有一间杂物室,景川在一堆杂物中开辟了一片小天地,有时累了不想动,她就在里面歇着,外人一直认为那只是间杂物室,却不知道其中奥妙,况且图书馆离停车场最近,她可以第一时间开车溜出去。
终于那清脆的代表着自由的铃声响起了,景川立即出发朝自己的车走去,她利落得坐了进去,摇下车窗。空中有几只飞鸟轻快的划着圈,一会儿交织,一会儿分开,仿佛在交流着什么。这情景让景川十分向往,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像鸟一样自由,再也没有事俗的牵绊,做一切想做的事,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渐渐得喧嚣声远了,消失了,她准备启动车子,正要扭开钥匙,“呯”的一声,副驾驶坐进了一个人。景川先是被关车门的声音一惊,而后又被尼克的表情吓得够呛。
“天呢,吓死我了,你是怎么出现的?”景川望着一脸肃穆的尼克,无辜的问。
“你解释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消失和失联的原因”尼克语调慢而有力,景川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仿佛是父亲在责问犯错的孩子,又或是严肃的领导要求屡做错事的下属给予他合理的答复。
“消失?我天天都来上班耶,你每天也都在教室里看到我了,怎么就消失了?”景川轻描淡写得为自己辩护。
“电话为什么不接,我每次打电话是在工作时间而非占用你的私人时间,你不应该每次都漏掉吧?即使漏掉你也可以打给我,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尼克冷冷得问。
这种问法让景川有些反感,她本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驳,转念一想算了,一个小孩子,自己这么大的人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于是她咬了咬嘴唇,平静得说:“我确实真得漏掉了,等想起时,时间又太晚了,不想打扰你。这个你能理解吧?”
“能!”尼克长舒了一口气,“我真得很担心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可以帮到你,我不希望看到你永远一个人承担一切的样子,你有我!”
景川心想,悲伤的事情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何必再拉上一个垫背的。再说Felix的事儿基本已经落定了,只是景川天天面对自己女儿和班里的孩子,特别是当看到那张空空的座位时,担忧和悲伤还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在悲伤面前保持沉默,难道不是一个人教养的体现吗?
“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表现出一个中年女人该有的状态。”景川看了眼尼克,平静得说。
听到景川这样说,年轻的尼克更是摸不着头脑,听话意是要重新定义自己了吗?
“你这话颇有深意,怎么一下子就这么理性了呢? 如果有事情,一定告诉我,我愿意和你一起解决,请别对我隐瞒。”尼克说着,把手放到景川扶着方向盘的手上,用力的拈在手心里,景川意识到这个孩子细微的情绪起伏,她知道他对她的担心是真情流露,但越是真越让景川感觉到压力。景川笑了笑,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尼克的手,边拍边说:“我理解你的感受,有的时候我只是想静静,并不是有什么困难或是对别人有意见,特别是对你,我们的革命友情岂是几天不通信就能抹杀的?如果我有困难,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景川说着口是心非的话,然后用力想把手从尼克手中抽出来,但被拈得更紧了。
尼克感觉到她的瘦弱的手有些冰凉,但是拈在手心的感觉让他特别踏实,自己只是想温暖这双手,真得那么难吗?他停顿了几秒,放开了,看着眼前的爱人,他想到了自己经过无数不眠之夜思考后的誓言:默默爱她,支持她!从那一刻开始,尼克觉得自己对爱的理解更宽广了,之前自己对爱的理解是拥有,是不可分离得生死相交,现在对爱的理解便是相伴,即使不能耳鬓厮磨,但双方内心深处保有彼此的位置,比日日相见,刻刻相拥更意味深长。特别是这个时刻,以往,他会不假思索的拉进她,甚至强吻她一口,接着便是问清这一切。但现在,他想用自己厚重的爱包容她,给她安全,他知道景川缺乏的是有温度的港湾!他必须把自己重建成她强大内心深处的母港,景川这艘船才会向他驶来,并停靠于此。否则,她会一直在海上飘泊。
尼克看着景川笑了笑,“手太凉了,初春时节,多穿点,明天见。”说着下了车。景川看着他远去的高大背影,忽得感到了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她以为要花一些时间解释,但却结束了,这让景川意外,成熟有时就是吃一碗牛肉板面的时间吗?她笑了笑,为了他的成熟,既而如释重负般启动了车子,驶离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