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烛火下,小初坐在楚怀贤怀里,手里执着笔,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楚怀贤搂着她,低头看她写字,不时打趣她:“这字真丑。”
“丑也是给你订的规矩。”小初还是写得很认真:“第一条,不许动手打人。”楚怀贤道:“好。”小初想想不对,再更改道:“不许用任何东西和手脚打人,注,林小初例外。”
楚怀贤凑到小初雪白的颈项后面闻她身上的香气,道:“不公平。”小初不理他,再接着写第二条:“林小初说的都是对的,不对也对;公子说的,在林小初认为不对的时候,对也不对。”
“这语句,都像是不通。”楚怀贤再说过,小初还是不理他。颦眉再写第三条时,楚怀贤把小初手中的笔抽出来,抱着狠狠亲了一回:“不许再写知道不知道?”
小初格格笑着,把手中那张纸在楚怀贤眼前挥几下:“你要依从这上面写的知道不?”刚说过,屁股上又挨一巴掌。小初瞪圆了眼睛,亮出牙齿作磨牙状:“你有手,我有齿。”
抱住楚怀贤脖子,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凑到他耳边娇滴滴:“我要把金夫人和那姓张的全拉下水整一回,你会喜欢是不是?这个气不出,你也不会舒服。”
“傻瓜,这气已经出了。”楚怀贤取过小初手上的纸张,放到烛火上烧了。抱着小初往床上去,慢慢告诉她:“那张昌吉关了不少天,打了不少顿,又罚了他一笔钱,他家里的家财,去了一半。”
小初嘟嘴:“那还有一半呢?”楚怀贤认真道:“还有一半是我给他留下来的。”小初拉着他问:“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楚怀贤用手抚着小初,又生气了:“因为奖励他报信有功。”张昌吉要是不报信,小初就已经走了。
小初老实了一会儿,再堆上笑容:“那金夫人呢,她足够坏的。卖/官,还拿别人的隐私挟制别人。听说她做生意好,我要会会她。”
“你老实几天让我放放心吧,”楚怀贤突然笑起来:“你要收拾她,去找郑二,他应该有办法。”小初点头大有赞赏之意:“果然你才能当我丈夫。”楚怀贤笑骂:“说。”
“郑二官人已经答应了我,这是他打赌输了的赌注。不过我呀,”小初在自己鼻子上点一下:“我要做一次,把这些人全圈进去才行。”
楚怀贤摇头叹气:“你省省心吧,当个让人省心的人行不行?”小初摇头晃脑:“不行,倒是公子你呀,当个让我省心的人吧。”
“十六公主已经嫁人,现在给你当伙头军,你还能说出来什么?”楚怀贤说过,小初笑得狡黠:“你当我不知道,哼哼,家里的亲戚姑娘们,还有出了京的邱大人家的女儿…….”
楚怀贤苦笑:“你还真能翻。”小初得意洋洋:“你生得这么好,怎么只有一个人喜欢你?说是公主吓跑的,我倒还信。”
“想当年,你丈夫我……”楚怀贤说到这里,对上小初的眼光,把话收住一笑:“算了,我也不是说书的。”
小初扑过来,骑在楚怀贤身上扯他衣服:“说,快全说出来。”
“就说书,打死也不能说自己。”楚怀贤仰躺着,对着小初笑:“你呢,你难道没有少年玩伴?街头上乱转,有没有人窥视你?我要是早知道姻缘是你,到街上把你拎回来好好教导。”
小初刚笑一下,忽然想起来生地。这么多年时而想起来生地,当年也算是有照顾。她收了玩笑的心,从楚怀贤身上下来。
“怎么了?想起来什么伤心往事?”楚大公子正觉得玩得好,见小初没了精神,忙问道:“有心事?”
小初出一口长气:“没有,就是我对你说过,隔壁有一个少年,对我和小意很照顾。”楚怀贤道:“就是你把小意放到他姐姐家里去的那一个投军的人?”
“公子你是坏蛋!”小初又想起来,翻身又骑到楚怀贤身上去,再去掐他:“你让孙二海做的好事,让我在生地姐姐家里呆不住。呆不住也罢了,我还要可怜巴巴地回来求你。”
楚怀贤煞有介事地想一下:“当年得意的事情,现在不必提了。”双手抱着小初的腰笑:“看看我多有先见之明,不然的话,哪里还有老婆。”
两个人正在嘻闹着翻前帐,外面走来豫哥儿和跟的人。在房外,豫哥儿让人停下来,指挥若定的道:“我自己进去,奶妈你们去隔壁睡。”
奶妈把豫哥儿的小枕头给他抱着,见春水秋月打开房门,相互笑一笑往隔壁而去。春水和秋月听到房中有嘻嘻哈哈的声音,也不进去,只看着抱着自己枕头的豫哥儿往里进。
豫哥儿笑得像小金童,像往里面探头看一看,这一看之下,豫哥儿兴奋了。里面两个人,正在玩呢。
母亲骑在父亲身上,两个人正在笑。豫哥儿迈动小胖腿,拖着自己的枕头格格笑着奔过去,嘴里说着:“我也玩。”
楚怀贤和小初这一对父母亲愣住了,楚怀贤拍拍小初,小初赶快下来坐好,对着豫哥儿笑容满面伸出手去:“你来了,又不喜欢弟弟了是不是?”
“喜欢呢,昨天他对我笑了一下,我说是笑,曾祖母说不是。”豫哥儿站在床前放鞋子的床板上来:“给,”先把自己的枕头交到母亲手里,自己再攀着父亲的手往床上爬。
楚怀贤看着小初摆豫哥儿的枕头,说了一句:“这习惯和你一样。”不知道什么习惯,换床睡要抱着枕头。豫哥儿上一次又来,觉得母亲的软枕更好。小初给他做了一个,以后天天来回抱着来。
今天枕头摆在楚怀贤和小初中间,豫哥儿自己又动了一动才觉得满意。睡下来拉着母亲睡在另一边,闭上眼睛只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对母亲看看。
天气是夏天,院子里多树,房里又摆的有冰,并不能算热。小初见到儿子来喜欢,忍不住要贴着他睡。
豫哥儿对母亲看看,咧开小嘴一笑,再对着父亲看看,伸出小胖腿一只,在楚怀贤身上踢了踢,两只黑亮有神随父亲的眼眸,再往床外面扫一眼。
楚怀贤和儿子又大眼看小眼了,这是什么意思?儿子上床,让老子睡床下去?
小初忍住笑,也伸出自己的腿,在楚怀贤身上踢一踢:“他觉得挤,你睡外面一些。”楚怀贤不动:“你贴得他太紧,你动一动就行。”刚说过,豫哥儿伸出小胖腿,再次在楚怀贤身上踢一脚,那意思还是,你让让。
床上三个人,两票对一票。楚怀贤只得往外面挪一挪身子,闭上眼睛。
睡到半夜觉得热,睁开眼睛一看。小初挤儿子,儿子挤自己。豫哥儿头上沁得有细微的汗水,正不舒服的“唔唔”着,在睡梦中摇头晃脑袋。两只手不安分地,还在推着楚怀贤。
楚怀贤坐起来,抱起来也不撒尿。放在床上,把小初往里抱,再把豫哥儿往里抱一抱,重新再睡下没有一个时辰,身上被人贴得紧。
这一对母子人赶人,又赶过来了。
楚怀贤往外面让一让,豫哥儿赶过来,小初也赶过来。楚大公子好笑再让一让,自己差一点儿到床下面去。
起来坐着先不睡,想着小初对自己说的话。这丫头不能吃亏,吃一点儿都要放心里。张昌吉也罢了,金夫人后面,却是张国舅。楚怀贤想一想,小初的主意也不错。张国舅手下管事的不少,也涉足于不少生意行。
让他亏一笔钱,好好肉疼去。
正在想着,身上又被豫哥儿打梦捶踢了两下。楚怀贤这一次很干脆,把豫哥儿放到床最里面,把小初放在自己身边。看一看不错,再踢,就踢你母亲吧。
楚大公子安安心心地,可以入睡了。
晨起,张丞相又入宫了。这一次他带的又是一个和尚,和他前天来时,带的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今天这个和尚和前天的和尚不是一个人。
在张太后宫门外停下,新上来的太监总管王公公扯着公鸭嗓子过来:“是丞相来了,太后早两天就说过,丞相是国丈,直接请进就是。”
“太后虽然有恩典,这礼也不可废。还有皇亲们,我先坏了规矩如何使得。”张丞相一脸的凛然正气。
王公公刚奉承着:“丞相说的是。”张丞相已经关心地在问太后:“夜来如何?”再介绍身后的红衣僧人:“这是五台山请来的慧元高僧。”王公公对慧元只是随便一个笑脸儿,陪着张丞相往宫中去,一面道:“太后夜里又说梦到先皇,前天来的福建高僧智能正在宫中念经。”
张太后的宫中和以前的时候是大变样子,改得酷似佛堂。里面挂着先皇的影像,摆着香还有木鱼。张太后跌坐在铺着黄缎子的椅子上,旁边有前天张丞相举荐的高僧智能正在唱经。
见到张丞相带着一个和尚来,智能越发的念得高声,张太后眼睛也没有抬,等智能念完这一卷,才看向张丞相:“这一位高僧,又是哪里来的?”
“这位是快马从五台山请来的高僧,他能入阴阳,能请魂魄。太后思念先皇,一定是心中有要事没有询问,慧元高僧可以如太后所愿。”
张丞相说过,张太后立即来了精神,站起来面上有了恭敬,双手合十念道:“我佛慈悲,先皇抛下我们母子两个撒手而去,我和皇帝都是日夜悲伤。皇帝还小,又要上朝又要上学,唉,我只盼着他早早长大,早早当个好皇帝,我才能安心,以后地下才能得见先皇。”
慧元上前一步先念了几句经文,反正声音朗朗极是好听。念过以后,再对张太后道:“太后不必担心,贫僧能入地狱,能请魂魄。请太后命全城百姓洒扫街道,门前焚香,再请太后和皇帝斋戒三日,贫僧请出先皇魂魄来,太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一一上询先皇。”
“果然能请来,”张太后神情激动落下泪来:“要是能请来,那真是功德无量。”王公公察颜观色在旁边道:“丞相请来的,太后可以放心。别人可以欺太后,丞相是不会欺太后的。”
张太后对着父亲微笑:“丞相向来对本宫关爱,本宫是知道的。”
当下命人喊来皇帝告诉他这事,小皇帝是将信将疑,不过母亲要信,张丞相再道:“太后是为着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理当尽这个孝心才是。先皇离去不过半年,百姓们焚香洒扫祭奠,也是应当应份的事情。就是外藩来朝知道这件事情,也会三呼万岁,感皇上一片孝心。”
这消息传到楚太傅耳朵里时,楚太傅大怒:“简直荒谬!”人死不能复生,哪里还能垂询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