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兄弟二人私底下暗搓搓的商议起这件事的时候,顾采薇突然肩膀一抖,忽觉一阵寒意从后背窜了出来。
杜隽清见到了,他忙问:“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上午在荷花池里待的时间太久,沾染了暑气,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一会喝一碗莲子茶就好了。”顾采薇淡声说道。
“你就是太累了。”杜隽清顿时脸一沉,“以后做饭的事情让厨子来好了,你别再这么辛苦。”
顾采薇就忍不住白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就把我当厨娘使唤的?现在你倒是知道心疼我了?”
杜隽清轻咳两声。“不都说了,那是一开始吗?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我都会心疼你,不再让你那么辛苦了。”
顾采薇轻哼了声。“知道了,其实我也不乐意这么辛苦来着。可是现在不是要让舒家阿兄他们心甘情愿的跟咱们走吗?那我只能吃点苦头。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办成了,接下来我就可以休息了。”
杜隽清连忙点头,就拉上她的手。“现在我带你回去休息。”
顾采薇顿一顿。“至于吗?我还没虚弱到这个地步。”
“至于。”杜隽清一本正经的点头。
“那好吧!”
说句心里话,这个闷骚的男人能主动表现出对他的关心,这一点还是让她很欢喜的,所以顾采薇也不会傻乎乎的做什么欲拒还迎的模样,自然就欢喜的点头答应了。
眼看着他们俩手拉着手的回去客房,欧神子的眼神猛地一下阴沉了下去。
身边的徒弟们都忽的察觉到一阵冷意来袭。他们冷不丁一个激灵,赶紧转头一看,才发现这股冷意是从自家师父身上发散出来的。
一个徒弟忍不住小声问了句:“师父,您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欧神子抬手就给他头顶上敲了个爆栗。
他是个铸剑大师,手劲极大,这一下敲下去,徒弟脑子都被敲蒙了。“师父,您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欧神子气呼呼的呵斥,“我都多大年纪了,我会吃这种醋?再说了,小娘子是我这等人能肖想的对象吗?”
“那您干什么……”
“我只是想不通,小娘子到头来怎么就挑了这么个男人?他根本配不上小娘子!”欧神子低叫。
呃……
“可是,我看他们俩相处得挺好的啊!现在他们都已经成夫妻了,师父您再觉得不般配,似乎也无济于事。”又一个徒弟小声说道。
欧神子又冷冷一眼扫骨气,小徒弟赶紧闭嘴。
欧神子才皱皱眉。“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可我昨晚上仔细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想出来……不行!我得赶紧把小师弟给叫过来,我们一起好好参谋参谋。我总觉得,这里头很有些蹊跷!”
说着话,他又看一眼跟前的徒弟们:“还有,我马上就要跟他们一道去永兴县了。我打算从你们中间挑一个跟我一起走,剩下的人继续留在这里。你们谁想和我去?”
“我我我!”
马上,一干徒弟全都举起手,争先恐后的大喊。
笑话,都已经尝过世间的美味了,他们又怎么甘心留在这里继续吃那猪食一般的大锅乱炖?尤其永兴县那边有铁矿的话,那也意味着他们有了取之不尽的原铁,那他们还不是想打什么就打什么?这可是每一个铸剑大师的美梦!两样现成的好处摆在面前,任何人都不会不心动。
欧神子见状,他又眉心一拧。
“这么多人都想去?可我只能带一个。既然如此,那——你们即兴比试一轮吧!谁今天打出来的东西最好,我就带谁走!”
“是,徒儿知道了!”一干徒弟闻言,他们连忙点头,就连忙跑回到铸剑室,又开始铛铛铛的打了起来。
打制宝刀宝剑,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所以,不出所料的,这些人一直忙到半夜都还在敲打个不停,甚至声音比前一天晚上还要响亮得多。
可怜武崇训和武延基两个人又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接连两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他们再起床的时候,两个人都一脸困倦无力,眼睛下面两团大大的乌青显而易见。就连走起路来他们脚下都轻飘飘的,头重脚轻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倒在地。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武延基彻底崩溃了,“阿兄,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就要疯了!”
“我也待不下去了。”武崇训颔首,“那我们就走吧!”
说干就干。
他们本来在岛上也已经停留了三天了。因此早膳的时候,武崇训义正辞严的提议:“我们奉女皇陛下之命往永兴县去,一路上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了。所以本王想咱们赶紧出发,尽快赶到目的地,也好查清永兴县里的情况,尽早制定出相应策略上报女皇陛下,长宁侯、欧神子前辈以为如何?”
“可以。”杜隽清颔首。
欧神子也爽快点头。“反正跟你们走这件事已成定局,我也已经准备好了。那么什么时候走、怎么个走法,我都听你们的!”
那就是全都没有异议了。
武崇训武延基兄弟俩闻言连忙松了口气——他们可算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只不过……
解决了这件事,他们的心情放松下来,就又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
但是看看对面,杜隽清一家子却都面色如常,甚至还精神奕奕的和欧神子有说有笑,根本一点疲乏不见,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他们都住在一个地方,晚上也都是被欧神子师徒几个的打铁声包围着的啊!那么嘈杂的声响,吵得他们连眼睛都闭不上。那为什么眼前这几个人却能安稳休息?
甚至,马上他们又想到了——自从出了长安,他们因为一路奔波,身体渐渐消瘦了不少。但是杜隽清他们并没有。不仅没有,甚至这几个人的精气神还隐隐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好吗?
这又是为什么?
两个人想着,又忍不住看了眼顾采薇——是因为她吗?他们对这个小娘子是越来越好奇了。
当然,已经尝过杜隽清厉害的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敢把好奇表现在脸上。但等回去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武崇训又招来几个贴身侍卫吩咐下去:“你们以后多盯着长宁侯他们的后厨一点,只要他们那里做了吃食,你们就想方设法的给我弄一份来。只要弄到了,本王重重有赏!”
“是!”侍卫连忙应声,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那么当天中午,杜隽清一行人就带着欧神子还有他的大徒弟天一子一起上路了。
这一路上,顾采薇果然没有再怎么动手,他们的一应饮食都交给了随身的厨子。不过,欧神子师徒二人吃的饭菜还是由她来把控,菜单也都是她拟出来的。
因此等抵达永兴县的时候,欧神子的大肚子都已经缩小了好几圈。以前肚皮上走一步就晃三下的肥肉现在都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虽然他肚子依然鼓鼓的,但至少腰腹上的肉都紧实了不少。他的面色和红润多了,精神更好,笑起来声音爽朗,晚上铸剑的时候手脚也更有力了——没错,即便是跟着他们走了,但欧神子师徒一路上也没有忘记练手。
他们随身带了一些必须的工具,只要到了驿馆暂住,他们师徒就要把工具给摆出来,两个人关起门来铛铛铛的又敲打上至少一个时辰。
用欧神子的话说:“我们吃这行饭的,练的就是熟能生巧的本事。天赋再高,那手上也一日都不能生疏了。所以每天再忙,也得抽出一点时间来让双手活动活动,至少要练练基本功。”
对于他的这番话,顾采薇十分赞同她他回头还用这个来教导杜逸顾天元还有顾天赐。
杜逸和顾天元听后都乖乖的点头。
杜逸连忙说道:“阿娘说得对,以后我读书也要这样,日日笔耕不辍。”
“还有我做药也是,不能断了,不然手艺要是停留在这一步,那多丢人?”顾天元也连忙点头、
至于顾天赐……
因为出门的时候,他的伤还没好,所以这一路过来,他都是一个人单独一辆马车坐着。在驿馆里,不管房间再怎么紧张,顾采薇也会给他安排出来一个单独的房间给他休息。
顾天赐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样的好意。甚至为了养伤,他都没怎么出来,每天只管吃吃睡睡,一路下来居然胖了不少!
那次去请欧神子出山,他也借口胳膊还没好全没有去。
不过,现在听到顾采薇他们这么说,他就脸一沉:他觉得顾采薇是在讽刺他。
因为,自从胳膊摔断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看过什么正经书,更别提提笔写字了!
在中途他的胳膊其实已经好了,在大夫的帮助下也慢慢能活动自如,可他依然觉得胳膊使不上多少力气,这一路奔波又辛苦,他哪来的精神看书?
至于杜逸和顾天元?这两个人爱装模作样给人看,那就让他们装去。反正,一个是侯爷世子,一个是乡下铃医的儿子,这两个人根本不需要读书入仕,那么装装样子给人看看就够了。
所以现在,这几个人是合起伙来讥讽他了么?
顾天赐撇撇嘴。“阿姐说得对,我也要向欧神子前辈学习。”
语气敷衍得很。
顾采薇见状,她也只是淡然撇唇,懒得和他多说。
原本她和杜隽清决定带顾天赐出来走一趟,除了是给顾程远一个交代外,也是打算给顾天赐最后一个机会——好歹他也是姓顾的,那么如果可以把他收容到他们身边来的话,他们还是想努力一把。可是这一路过来,顾天赐的表现简直让他们绝望。
从出发到现在,顾天赐就打着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旗号,什么事都不管,只管躺在马车里哼哼。后来杜隽清和武崇训兄弟二人干起来的时候,他居然还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再然后,武崇训两个认怂了,他才伸出来脑袋,又继续醉生梦死。
而现在,她一本正经的教导给他们道理,这小家伙不听也就算了,他摆出这么一张要死不活的脸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对于这个深得顾程远真传的阿弟,顾采薇已经没有任何改造他的心思了,所以她只几句话把事情给糊弄过去,就回头和杜隽清商量:“以后,咱们还是别对五郎抱任何希望了。等到了地方,随便分派给他一个任务,但至于他打算怎么做,最终结果又如何,那都看他的命吧!只要他不惹是生非,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这样挺好。”杜隽清颔首,“我也打算怎么做。”
顾采薇连忙拍拍胸口。“亏得我的亲阿弟不是这德行。不然,他早被我揍了八百遍了!”
杜隽清轻咳两声。“他现在说起来,也的确是你的亲阿弟。”
顾采薇立马转头白他一眼。“你再提醒我一遍试试看?”
杜隽清就赶紧转开头。保命要紧,他不说了。
除了这些小浪花,他们一路顺遂,很快抵达了永兴县。
永兴县处于荆州路下一个十分偏远的小县城。当前头领队的杜仁大喊一声:“到永兴县了!”
走了两个多月的众人顿时都振奋不已。
只不过,当大家都伸长脖子往前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矮小且灰扑扑的城墙的时候,大家立马仿佛被兜头浇了一大桶凉水,他们满腔的欢喜都凝固了。
穿过城墙,一座凄凉破败小城彻底呈现在他们面前,所有人的心顿时更凉得彻底。
顾采薇透过车窗朝外看去,她也眉心微拧。“这地方的确太偏太破了点,难怪当初谁都不要这里。”
“可不是吗?也就我阿爹傻,他为了赶紧从国公府搬出去,就随便挑了这个地方,让阿翁给他请封侯爵,然后他就匆忙搬了出来。”杜逸小声说道,然后又唇角高扬,“不过,老天爷还是公平的。你看,这地方虽然破败,可谁能料到他这里居然有一个大铁矿呢?我跟你说,那铁矿特别大,气势十分恢弘,你看到了一定会被震惊到的!就靠着这个东西,以后永兴县绝对会名扬整个长安城,我阿爹的名字也会载入青史,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这个还用说吗?我本来也是相信他的。”顾采薇淡声说道。
杜逸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一路说着话,他们的队伍已经抵达了永兴县城东边的长宁侯府——这里就是当初杜隽清在当地的府邸。
不过可想而知,这个府邸和长安城里的长宁侯府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好在永兴县地处偏僻,这里地方够大,所以这个侯府占地面积比起长安城里的侯府要大了一倍不止。只不过里头的建筑、装饰等等东西却都简陋得很,甚至比他们一路过来住的驿馆都不如。
武崇训兄弟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已经垮下脸。等再见到里头灰扑扑的建筑,他们脸上的嫌弃更是显而易见。
杜隽清见状,他就开口:“寒舍简陋,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若是瞧不上,下官可以安排你们先去县城里最好的酒楼住下,然后下官再请人去将驿馆装饰一下,你们日后搬去那里住好了。”
“不用。”谁知道他话刚落音,武崇训就摇头,“我们是来这里办正事的,又不是来享受的,侯府这里的环境已经可以了,我们不挑剔。”
这话可真不像是能从惯于奢华享受的武家人嘴里说出来的!
杜隽清听后,他就眉梢一挑。“高阳郡王您拿定主意了吗?”他沉声问道。
武崇训定定点头。“拿定了,我们就住这里。”
武延基也赶紧点头。“我们要和长宁侯你在一处,其他哪里都不去,这样不也正好方便咱们一起商议铁矿上的一应事宜吗?”
这么说,他们还真打算赖着不走了?
杜隽清抿抿唇。“既然如此,那二位留下也好。”
说罢,他就让人安排这些人住下。
而既然武崇训兄弟两个都不走,吏部户部的人也自然都不走,再加上杜家、秦家这么多人,他们全都在长宁侯府住下。一时间,原本空空荡荡的长宁侯府里就被挤得满满的,几乎人满为患了。
原本杜隽清父子俩过来的次数也不多,就算来了也就他们两个人,所以这府上侍奉的人也不多。结果现在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侯府上的人都不够用,顾采薇赶紧又张罗着让人出去或买或聘,紧急弄了二三十个人进来,才算是勉强把这个缺口给堵住了。
等忙完这些,天都已经黑了。
顾采薇也疲惫的瘫倒在床上。“你说姓武的这次是发什么疯?他们干嘛死活要留在这里和咱们一起住?他们就不怕你一个不高兴,再给他们下药,让他们生不如死?”
“所以我觉得,他们肯定有阴谋。”杜隽清沉声说道。
顾采薇就撇唇。“这些人可真够厉害的。上次被你报复的下场还显而易见呢,结果现在他们就又开始折腾了,果真是记吃不记打吗?只不过……我记得咱们也没给他们什么好果子吃啊?”
“所以姓武的都是一群打不死的蟑螂,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泛滥成灾。”杜隽清说道,“看来上次我给他们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顾采薇深表赞同。
两个人正说着话,杜仁又已经过来了。“侯爷,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来了。”
“应该是来要解药的吧!”顾采薇忙道。
杜隽清又眼神一暗。“你在这里休息,我出去见他们。”
说着,他就已经走出去,就见武崇训兄弟二人正焦急的站在前厅来回踱步。
好容易见杜隽清出来,武延基忙一个箭步窜上前来。“长宁侯,我们说好的,等到了永兴县你就给我们解药。现在大家都到了,我们一路上也没有再惹是生非,我们答应你的事情都办到了!你该把解药还给我们了!”
“的确。”杜隽清颔首,他从怀里摸出来早准备好的一个小瓷瓶。
武延基当即伸手就要来拿。但杜隽清却将瓶子高高举起:“十贯钱。”
“你说什么?”武延基一愣。
武崇训则开口:“他说,解药十贯钱。这个钱不多,我们给了。”
说罢,他就让贴身小厮取出来一片金叶子递给他,杜隽清也爽快的将瓶子递给他们。
这兄弟二人顿时激动得双手发颤。他们甚至都等不及回去,就直接在这里一人一粒药吞吃了下去。
吃完了,他们才想起来问。“这个多久能见效?”
“半个时辰。”杜隽清说道。
“好,我知道了!”武崇训点点头,他又看了眼杜隽清,“对了,还有治我们身上瘙痒毛病的解药,不知道长宁侯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你开个价,多少我们都给!”
“这个不给。”谁知道,杜隽清立马将头一摆。
武崇训兄弟二人瞬时又沉下脸。“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长宁侯你至于还和我们如此生分吗?”
“不是生分,而是当初你们武家人嚎叫着要杀了本侯,还要拉本侯的家人陪葬,本侯实在是气不过,才想给你们一个教训。当时本侯是想与你们鱼死网破的,自然就没打算让你们治好。因此,本侯只买了药,没有买解药。所以现在解药在哪里,本侯也找不到了。”杜隽清淡声说道。
这一番话,却让武崇训两个人脸色大变。
“长宁侯,你说真的?”武崇训冷声问。
杜隽清颔首。“是。”
“你可知道,你给我们武家的所有男丁下药一事,武家上下已经人尽皆知。现在你要是拿不出解药来,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武崇训咬牙切齿的呵斥。
“杀了我,你们就更拿不到解药了。”杜隽清只说道。
武崇训又忍不住磨牙。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他和这个人吵架,这个人都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管自己怎么威逼利诱,他都四两拨千斤一般的随手就把事情给推到一边,却平白的让自己气得够呛。
就像现在,他又开始拿不给解药来威胁他们!
他们还是太天真了。当时和杜隽清谈判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提出让他这次一起将这份解药也给拿出来呢?
“长宁侯,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份解药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武崇训也不和他绕弯子了,直接问道。
杜隽清听后,他也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回答。“那就等我们全都安然回去长安吧!到时候,武家的人都来向本侯赔礼认错,发誓以后都不来找我们的事了,本侯就把解药给你们。”
所以说,他根本还是拿得到解药的!只是现在他不肯给罢了!
武崇训握紧拳头。“就为了区区一个解药,就想让我们武家所有人来向你低头认错,长宁侯你似乎把事情给想得太美了点。”
“那你们也可以不干,本侯无所谓。反正现在痒的是你们,本侯又没有任何损失。”杜隽清就道。
又碰了一个软钉子,武崇训将拳头都捏得咯咯直响。
“好吧,这件事我写信回去询问一下家中长辈的意见。现在,本王只想问长宁侯一句话。”
“高阳郡王请讲。”杜隽清颔首。
“你和青玄山人什么关系?”
“什么青玄山人?”杜隽清闻言一愣,“是终南山里隐居的名士么?不过这个名号本侯并没有听说过。”
“是吗?我们知道了。”武崇训颔首,立马就冲他拱手行个礼,“解药拿到,我们告辞。”
就和武延基匆忙走了。
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杜隽清就回头:“人都走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马上,顾采薇、杜逸还有顾天元几个人就都慢慢走了出来。
杜隽清立马目光一扫。“青玄山人是谁?”
顾天元慢慢举起手。“是我。”
杜隽清就眉心一拧。“你和武家有什么关系?”
“那是我在黑市上的名号啦!”顾天元连忙解释,“人在江湖上行走,哪能没有一个响亮点的绰号?这个绰号可是我想了好久,还综合认识的那些人的名号,最终选定的。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很有气势,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杜隽清没有回应,他只是扭头看向顾采薇。“那你呢?你黑市上的名号叫什么?”
“小娘子。”顾采薇如实回答。
杜隽清一愣。“什么小娘子?”
“就是小娘子。”顾采薇说道。
“这是什么名号?稀奇古怪的,没什么个性,也听不出任何威武霸气的寓意啊!”杜逸小声评论。
顾天元登时睁圆了双眼。“大外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可要知道,小娘子这个名号可不是我阿姐自己起的,而是江湖上的人赠与我阿姐的。只因为我大姐小小年纪就跟着外公行走江湖,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高神医身边有一个小娘子,那是高神医的心头肉。大家为表对外公的敬重,以及对阿姐的疼爱,就统一以小娘子呼之。渐渐的,这个称呼就成了阿姐专用的。甚至后来外公过世,大家也都没有改口,甚至当初和外公交好的你和些人的徒弟徒孙们也都跟着叫了起来。当然,可想而知这些人叫起来的味道和他们的师父师公叫起来可是截然不同的。”
“啊!”
杜逸闻言,他立马掩唇低呼。“这么说,阿娘她在外头的名声比小舅舅你还要响亮的多?”
顾天元瞬时垮下脸,就连小脑袋都垂了下去。
“你说得没错,我比起阿姐来简直差远了!都怪我投生在阿娘肚子里太迟了,不然要是我是第一个生的,那跟在外公身边走南闯北的人就该是我,现在得到所有人恭敬的人也该是我才对!”他闷闷的小声说道。
杜逸见状,他连忙在他肩上拍了拍。“节哀顺变。”
顾天元立马抬头白他一眼。“大外甥,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杜逸立马吐吐舌头。
和顾天元这个过分活泼的小家伙在一起相处太久的结果就是——杜逸都被他带得有生气了不少。
只不过,这两个小家伙闹腾他们的,那边杜隽清在听了顾天元的解释之后,他又定定看向顾采薇。“小娘子是吗?这个称呼倒是不错,平凡中见真章,比起那些故意起个响亮名字来吓人的人强多了。”
“姐夫,你这是在踩我。”顾天元闻言连忙说道。
杜隽清看他一眼。“原来你这么瞧不起自己?”
“不,只是和阿姐比起来,我自愧不如罢了。”顾天元小声嘀咕。
顾采薇无语摇头,她连忙将杜隽清给拉回去房里。“好了,你心里不爽利,干嘛欺负小孩子?走走走,你想知道什么咱们回去说,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他们小孩子的玩意就让小孩子去摆弄好了!”
要是武崇训兄弟俩还在这里,听到顾采薇直接将顾天元折腾出来的那些东西归为小孩子的玩意,他们只怕要被气得吐血。
只不过他们不在,杜隽清也甩开手。“我突然不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了。”
咦?
顾采薇讶异看着他,就听杜隽清说道:“关于你的一切,我知道得越多,心里就越恐慌。既然如此,我不再打听了!反正,不管你再怎么厉害,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现在也会奋起直追,不会让你把我甩下太远。”
他的语气无比笃定,听得顾采薇都怔愣了。
顾天元本来还和杜逸在打闹的,听到这话,他也不禁冲杜隽清竖起大拇指:“姐夫好样的!我等着看你迅速崛起,赶超阿姐……当然,如果你真能办到的话。”
“我肯定能办到。”杜隽清当即颔首,面色越发沉稳。
顾采薇见状,她就唇角一勾:“你不想知道正好,还省的我浪费口舌跟你解释。那么现在,咱们还是考虑一下晚上吃什么吧!今天进城之前,我看路边上好多河,河里还长满了菱角。现在菱角应该已经能吃了吧?”
说起吃食,她又一脸馋相,就跟只小馋猫似的。
这时候的她身上的烟火气息也浓郁了许多,就仿佛一个普通的小娘子,让他真想搂在怀里疼爱。
杜隽清眼神微软。“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昨天就已经让人过来摘菱角了。现在,不管生的熟的,这里应有尽有,你想怎么吃怎么吃!”
“太好了!”
顾采薇闻言大喜,甚至忍不住跳起来搂住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杜隽清阴沉的脸上这才释出一抹笑意。
顾天元见状,他赶紧拉着杜逸就走。“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没法看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让他们在这里亲亲我我去!”
这家伙说得这么大声,是在故意刺激他们呢!
眼看着他们俩一溜烟跑得没影了,顾采薇又忍不住冲杜隽清笑道:“怎么办?九郎都已经受不了了。要是给我阿爹阿娘看到,他们肯定会说你要把我给惯坏了。”
“有吗?我觉得你这样很好,我……很喜欢。”杜隽清慢声说道。
顾采薇听到这话,顿时脸上也漾开一抹绚烂的笑。
“其实我也觉得我这样很好呢!我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她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这话,杜隽清立马脸一沉。“就只有这样?”他要听的可不是这个!
哟哟哟,又开始往外冒酸水了。
顾采薇赶紧又往他脸上亲一口。“当然不止,我也喜欢你啊!你也很好,我喜欢死这样的你了!”
杜隽清这才勾勾唇角,眼睛变得闪闪亮亮的。
至于接下来两个人如何亲热,那是夫妻的私密事,不可细表。
反正等到他们亲热完毕,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的晚饭自然是以河鲜居多。永兴县地处中部偏南,这里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河流,不然顾采薇也不至于才刚到县城外就看到好几条长满了菱角的长河。
为了招待他们,府上的厨子特地去河里捕了好些本地特有的鲳鱼、黄刺鱼等等,还有大拇指粗细的鳝鱼、约莫有脸盆大的甲鱼,林林总总,可是叫从长安来的客人们大开眼界。
毕竟,这些菜色他们或许早见过了,但北方终究少水,一年被青绿遮盖的时候又太少,所以养出来的河鲜偏瘦。就算有从南方现捕的再运到长安,鱼的肉质也比不上新鲜出水的。正好现在又正值南方这些东西最为肥嫩的时候,河里的这些东西吃够了新长出来的青草绿芽,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健,肉质也鲜嫩无比。
因此都不用怎么添加调料去烹调,只要稍稍放一些油盐酱醋,盖住土腥味,再极大可能的保留鲜味,那就足够了。
对着慢慢一桌子河鲜,来客们都吃得心满意足。
顾采薇也特地让人给她炖了一锅黄刺鱼汤,然后再清炒了一份嫩菱角,她就着饭吃了一大碗,吃得心满意足。
不过,这顿晚饭武氏兄弟并没有出席。
至于不出席的原因嘛……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才刚安顿下没多久,那两个人就各自搂了好几个姬妾回房,然后就是一连串震天动地的声响,还有女人的尖叫声连绵不绝,只要长了耳朵的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武崇训两个人憋了足足两个多月,也受尽了身边人的嘲笑。到最后,甚至连侍妾看着他们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十足的哀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胸口憋足了气。
因此,好容易服下解药后,他们发现自己的小兄弟果然又活了过来!两个人顿时欣喜若狂,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于是,他们就将积攒了两个多月的精力还有火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为了让人知道他们还行,他们还故意搞出极大的响动,也让饥渴了这么久的爱妾们叫唤了个够。
但这样做的结局,就是天还没黑呢,他们的双腿都已经软了,根本都无法下地出去吃饭。
“那就不去了,让他们给我们端过来!”武崇训本来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现在男人的脸面得以重振,他心情大好,还管别人笑话不笑话他?要不是奋战好几次,他饿得受不了了,不然他连饭都懒得吃!
而很快,丫鬟就将今晚上的饭菜送了过来。武崇训看到摆在面前的那一只大盆,他猛地一下脸都绿了。
“这是谁干的?本王说过今天要吃王八汤吗?”武崇训冷声问。
丫鬟连忙低头。“启禀郡王,这是侍卫悄悄从长宁侯夫人的厨子那里偷来的一份。之前不是您要求的,看到他们做什么,能顺的就给您顺来吗?”
“原来是这样?”武崇训的脸色这才渐渐好转。甚至最后,他还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原来长宁侯年纪轻轻的,就需要喝王八汤来补了?这就难怪他都不肯收纳小妾了。亏得本王还真以为他是对他夫人全心全意,除了她都看不上任何女人呢!如今细想一下……哎,真是可怜长宁侯夫人了。这么娇俏的一个小娘子,却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真是可怜可叹啊!”
一面说着,他就一面让人给他将王八汤给端过来,全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吃完了,他顿时又精神抖擞,再次将身边的美妾们搂过来,又开始了一晚上的翻腾。
等杜仁过来禀报,说那两盆汤都已经被送到了武崇训兄弟跟前,顾采薇立马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送到了就好。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才刚来永兴县,他们可得保持着一个强健的身体才行。毕竟接下来他们还有的忙呢!向来他们肯定能感受到我的良苦用心,侯爷您说是吧?”
杜隽清则是静静看着她。“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给他们送了王八汤,就不怕他们觉得被羞辱了,回头来找你算账?”
“他们故意从我手头偷走的东西,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只要他们还要脸,就肯定不会来找。不然,我就能说他们是因为自己不行,所以来偷我的东西想壮阳呢!”顾采薇轻笑,“姓武的虽然不要脸,但在这种事情上,任何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不行,他们也不例外。”
只是,现在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武崇训兄弟俩居然蠢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大两盆王八汤,杜隽清一个人怎么可能吃的完?她根本就是故意给他们准备的号码?
结果……她好心好意的让人给这兄弟俩补身体壮阳气,却让他们想歪了十万八千里,最终还落得那么一个结果。
至于因为武崇训自顾自的一番脑补过后,因而引发的后面的种种事端,那更是让她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