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玩古董的人,都是满头雾水,就算是一些浸淫其中的老家伙,也根本就从未听闻所谓的君子棋,皆都在面面相觑。
“钱老,您说的君子棋……是啥玩意?莫非是在建国后的那些破东西,也有比苏东坡印鉴和宋徽宗御砚都致歉的?”有人急不可耐地问。
所有人都瞧向钱修文。
后者却是摇摇脑袋:“也是,君子棋的故事,基本上在浮躁的如今,君子一词都快跟岳不群左冷禅之流的家伙绑定的时代中,基本上是很难存在的。但在古代,君子棋却是多得很。如果余公子判断没错的话,那可能是一个建国后的思慕先贤的古董收藏家特意制作的。很难说它的价值。”
徐河图登时心惊肉跳。
夏铭鼎也在掌心攥一把汗。
余凡却是已经将刀插入缝隙中,然后,就触到一股石头般的独特触感,他登时面露喜色。
而钱修文精准地捕捉到余凡的神色变化,登时悠悠喟叹,拱拱手喟叹:“恭喜余凡公子,您竟然真的找到一副君子棋。”
余凡却是涩然苦笑:“可惜的是,君子棋传承到我手中,却也即将失去它的底蕴和内涵。”
“钱老,您别遮遮掩掩啊,说话总是吊胃口,那不好吧!”路人们纷纷起哄。
“就是,您快点泄漏一点秘密给我们啊,我们真是心痒难耐,很想知道其中的猫腻!”有人在抓耳挠腮,急躁得狠狠地将烟摔在地上,用力拿皮鞋摩擦。
钱修文淡淡笑笑,终于竹筒倒豆子般,酣畅淋漓地将君子棋的猫腻告诉众人:“所谓君子棋,是精选32方的美玉,然后雕琢成方方正正的大小,厚薄一般无二,然后在制作棋子时,会在中间留出一条缝隙,然后将美玉夹在其中,等完成后,就会用火烤令木纹合缝。然后,木匠会顺着那木纹,用其作为藤蔓的枝,微雕出一些花纹来。”
“最终,根本无人能够看出在象棋内部藏匿有美玉,而且,木纹已经紧密闭阖,所有的线索都被雕琢成花纹。因此,拿出去售卖时,买家和卖家必须彼此之间绝对信赖,才可能给到它该有的价格。因为卖家无法证明其中美玉的品级,买家也没法拆开观看其中隐藏的猫腻。”钱修文摇摇脑袋,“只有交易双方,都是谦谦君子时,才能交易或赠送它。”
“一旦有一方怀疑,想要将确认那些木头中是否藏有美玉,他就必须将棋子铲碎。”钱修文眯眼,瞥向余凡手中的那一颗“兵”,“那样的话,棋子就将损毁,尽管能够得到一方美玉,但从此也就丧失掉君子间的信赖。所以,往往确认其中真的存在美玉后,利欲熏心的那人往往痛哭流涕,觉得自己在道德上已有瑕疵,竟然去怀疑一位正人君子。所以,那就是君子棋!”
“君子间的浪漫啊……”有人幽幽轻叹,“谁毁掉彼此间的信赖,就能够得到一方美玉,但君子们却是不屑为之,因为比美玉更珍贵的,是挚友
间的信赖。诚然是君子之棋!”
“难怪钱老说如今的浮躁社会不可能再有君子棋。谁如果跟我说,那一副平庸的棋子里面藏着美玉,能够卖出一两百万,我直接就糊他熊脸。”无数人都露出沉思的神情。
古董,传承下来的是五千年璀璨思想的结晶。
对古董收藏家们来说,他们常年接触儒学,文化素养往往较平常人更高,所以才更容易被君子棋中的内涵触动。
“钱老果然渊博。”余凡淡淡颔首,然后将从棋子中撬出的那一方美玉展示给众人,“你们瞧,觉得它价值多少?”
忽然,鸦雀无声的死寂碾碎众人的熙攘喧闹。
所有人都屏息地瞪着那一方美玉。
“帝王绿!”
突然有人小心翼翼地说。
紧接着是蔓延全场的嘶嘶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徐河图忽然四肢瘫软,一哆嗦,摔倒在夏铭鼎的身上,竟然险些直接昏厥掉,但他却是瞪圆双眼,目眦欲裂地瞪着那一方美玉。
“帝,王,绿,确,信,无,疑。”钱修文缓缓地蠕动嘴唇,一字一句地凝重道,眼神霍然瞥向其余的所有棋子,咕咚地艰难吞咽口水,比先前目睹宋徽宗御砚和苏东坡印鉴,都要震撼十倍。
那一方帝王绿美玉,在上面密密麻麻雕着佛教《金刚经》,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起码……能够有两三百万吧。”钱修文多疑地说,然后赶紧补充,“我是说,纯粹看材料!凭它君子棋的出身,再搭配上其余棋子中撬开的美玉,整整32方,必然是一整套的组合,想必价格又能暴涨。”
余凡淡淡笑笑,一拱手:“很公正的报价。”
然后他瞥向徐河图:“徐公子,我50块钱买来的象棋,可够跟你的那些东西媲美?只是1500万的差距而已,只要我有10方宝玉,就能够弥补差距,对吧?”
徐河图脸若死灰,但他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反驳,只能瞪圆双眸,死死地看着余凡手中的水果刀。
手起,刀落。
又一颗卒,被切开,依旧是极品帝王绿的宝玉,绿得格外耀眼,令人轻而易举就能瞧出其中的色泽,根本无需怀疑它的正宗。
余凡淡淡笑笑,神色如常,紧接着他就持续地将五个卒子和五个小兵,整整10颗棋子全都剖开,里面赫然皆都是一色的帝王绿宝玉。
而且,已经是有人仰慕古代君子之德,开始争相报价。
“您有整整32方美玉,就用200万的批发价出售给我一方呗?余凡神医,我想要一方拿回去给襁褓中的幼儿佩戴,耳濡目染,享受君子德性的滋润。”
“500万,我亟需一对,价格好商量啊,余凡先生。如此极品的帝王绿宝玉,根本就是太稀罕,太难得啊,而且瞧那雕工,说不准是大师级手笔。而且,上面都撰写着佛经和道书,一瞧就觉
得福运昌隆,能够庇佑我的远洋生意。”
余凡不禁笑笑,漫不经心地瞥向徐河图,淡淡道:“现在,众目睽睽下,请诸君为我作见证。徐河图曾经跟我打赌,说双方各自用100万为限额,在古董街上各凭本事,谁买到任何东西,都能够尽管收入囊中。然后,等100万花得精光后,就来比比谁买到的古董总价最高。然后,输者,须得将买到的所有东西全都无偿赠给赢家,对吧?”
徐河图的嘴唇一阵蠕动,但终究是没有公然否认的意思。
毕竟,徐阀的权威固然有效,说不准能够制止众人张嘴,令他们默认不知情,但那样的话,徐阀的威望必将遭受灭顶之灾。而且,人言可畏,接下来事情说不准会闹腾得沸沸扬扬,令他的地位都没法保得住。
相比下,虽然说失去那些古董,的确很肉疼,但起码无碍他的权力。
钱修文目光炯炯地瞥向其余的棋子:“余凡神医,您没准备将其余的,也一一撬开?”
余凡淡淡笑笑:“留着回去吧。既然已经足够击败徐河图,那就没必要将它们全都撬出来。毕竟是君子棋,在中华也是有一件少一件,将来基本上没可能继续存在。所以,完全能够将其作为传家宝。”
“说的在理。”钱修文喟叹,他很清楚,在卒,炮,马,车,相,士,将等级森严的体系中,小兵小卒的美玉,绝对是档次最低的。但却已经是极品帝王绿!那……将和帅呢?
可惜,余凡已经没有任何展示的欲望,所以钱修文最终也只能颓然闭嘴,他本就没资格令余凡做任何事情。
然后,余凡就龙骧虎步地来到徐河图面前,噙着淡淡的冷酷笑容,一伸手,说:“现场结算吗?”
瞬间,徐河图的贴身保镖刑天烈现身,很谨慎地守在他面前,脸上露出一股浩瀚的恐怖杀意,令现场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个寒噤,然后纷纷后撤,唯恐激怒到对方。
余凡却是淡淡一笑:“徐阀,已经言而无信到如此地步?只是一方砚台,只是一块印鉴,就准备砸掉徐阀千年豪门的招牌?”
“我……”刑天烈的额头上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汗水来,凭他保镖的身份,显然根本没有资格做决断,但徐河图的瞳孔已经丧失焦距。
“给……你。”半晌,徐河图涩然地咬紧牙关,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挫败。如果说,以往的那些事情,只是他在幕后玩弄诡计伎俩,被余凡给识破,或者干脆将计就计的话,这一回却是在众目睽睽下的悍然打脸,那一记掴脸格外强劲,简直是令徐河图目瞪口呆,完全地失去任何的反抗能力。
而余凡已经是解下背包,直接就将砚台和印鉴丢入其中,然后对周敏周舟耸耸肩膀,说:“我得感谢赠宝童子徐河图和夏铭鼎,总是持续给我送来好东西啊。”
噗!
夏铭鼎气血翻涌,在暴怒下竟然猛烈喷出一口鲜血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