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全文阅读。”示意夏侯安儿放下车帘,云千梦轻唤慕春,让她先行下车将请帖交给寒相府的管家。
“奴婢知道了。”慕春对云千梦点了点头,随即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想不到端王府也会前来。”夏侯安儿自是看到端王府的马车,马车上明显的‘端’字,可不是随便能够忽视的。只是,海王府的喜宴没有参加,端王府却独独前来参加寒相府的乔迁宴,倒是有些让人好奇其中的原有。
见夏侯安儿也发现了端王府的马车,云千梦浅淡一笑,缓缓开口,“韩侍郎与寒相同届中举,现如今又是同朝为官,两人私下又交好,端王府前来参加寒相府的乔迁宴,这并不为奇。”
只是,韩少勉始终只是已故端王妃韩氏的侄子,端王府却似乎将他看得过重,不但在端王府晚宴时邀请尚且只是从六品翰林修撰的寒澈参加,如今又前来寒相府的乔迁宴,这端王是因为旧情还是有着其他的心思,的确让人有些好奇,更值得人好好的琢磨一番。
“这倒也是,几次看到韩侍郎与寒相在一起,两人之间十分的融洽,想必是有着极好的感情吧。”夏侯安儿听完云千梦的话,不禁浅笑着点了点头。
“奴才寒相府管事见过、夏侯公主,请两位主子下车进府。”此时,车外响起一道清朗之声,听此人自报身份,便知是寒相府的管家。
夏侯安儿忙起身扶着云千梦一同步出马车,外面的慕春等丫头早已是放稳了踏脚凳,小心地扶着云千梦走下马车。
“奴才参见王妃、公主。”只见寒相府的管家始终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见云千梦与夏侯安儿踏出马车,再次出声,恭敬之意当真是让人钦佩不已。
“请起吧,不必多礼。”云千梦淡雅开口,目光看向面前的管家。
“谢。”见云千梦开口,管家这才叩谢站起身。
只见他脸方面正,一身墨绿的长袍,既稳重又不会让人看低了他的身份,便知此人极其懂得分寸。看来寒澈用人亦是极有眼光的。若是像云玄之那般,将赵德那样不知轻重的人放在自己的门边,只怕自家府邸也不会安宁的。
目光越过寒相府的管家看向他身后修缮完毕的寒相府,倒是与寒澈低调的为人极其相似。并未因为自己突然被超擢为左相而沾沾自喜,进而将寒相府修缮地富丽堂皇。
他深知自己突然被玉乾帝越级由原先的从六品翰林修撰提升为正一品的当朝左相,朝内朝外定有许多人眼红等着揪他的错误,便极其低调地修缮了寒相府,使之看上去既不寒酸却又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可见寒澈此人进退有度,又相当会揣测人心,只怕连玉乾帝的心思,他也是揣测出了几分吧。
只见寒相府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色匾额,只见上面赫然雕刻着‘寒相府’三字,以墨绿色颜料着色,低调稳重却又让人不敢侵犯。
只是,最吸引人的便是‘寒相府’三字,字体苍劲有力隐隐带着一丝霸气,却又因为是用草书所书写,倒也平添了几分洒脱与桀骜不驯之感,将那股凌然的霸气隐藏了起来,极其地巧妙。
“这匾额上的三字,不知出自谁之手?”看那字体,颇有名家风范,让云千梦好奇不已,便笑着问着管家。
“回王妃的话,上面的字均是相爷亲自书写。”管家平静地开口回答着云千梦的问题。
云千梦虽已有些猜到应当是出自寒澈之手,只是那清朗少年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书写出的字体竟带着几分强劲之气,完全不若文弱书生的文笔,倒是让人称奇。
“真是一手好字。”云千梦目光再次看了眼匾额上的三个字,浅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抬腿朝寒相府走去。
众人随着云千梦纷纷朝寒相府门外的台阶走去,只是还未踏进寒相府的大门,便听到一阵马蹄车轮滚动的疾奔声传了过来。
所有人转身看去,只见那马车的车身上赫然绣着‘海’字。
当今天下,能够在马车的车身上印着‘海’字,除了海王府别无二家。
马车渐渐停靠在寒相府的门前,丫头们纷纷从后面的马车小跑出来,摆好踏脚凳,这才扶着里面的主子走出马车。
只是步出马车的却只有钱世子妃,只见她今日一袭接近正红色的朱红色丝绢长裙,裙摆上用金丝线层层叠叠绣上了九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而花蕊中间却又缀上了一颗极其圆润小巧的珍珠,随着钱世子妃的走动而闪动着莹润的光芒,非富即贵的装扮顿时从中女眷中脱颖而出,瞬间吸引了来往路人的注目,更是显示出海王府的雄厚财力。
感受到四处射过来的羡慕的眼神,钱世子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目光触及到云千梦那一身浅蓝色长裙的装扮时,更是闪过一丝轻藐与得意。
“真是巧啊,没想到竟能够在此巧遇与夏侯公主。”在丫头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钱世子妃浅笑着开口,款步来到众人的面前站定,目光再次挑剔地在云千梦与夏侯安儿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
夏侯安儿见钱世子妃遇到云千梦竟不行礼,眉头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下,随即浅笑着开口,“是啊,真是好巧,想不到竟能在此遇到世子妃。世子妃今日真是光彩夺目,不愧是海王府的世子妃,这等姿容真是让人钦羡不已,看来海王妃定是十分地调教人,让钱世子妃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贵气。”
旁人听着是夏侯安儿赞美钱世子妃的话语,可几位当事人却是心如明镜。
夏侯安儿借着海王府是名门望族应当极其注重礼仪规矩的说辞,暗讽钱世子妃竟连最基本的礼数也不懂最新章节。
一个世子妃见到亲王王妃不但不行礼,目光竟还极其放肆地打量着亲王王妃,若他们当真拿此事大做文章,只怕等着揪海王府小辫子的玉乾帝定会大做文章,不让海王府有解释的机会。
钱世子妃岂会料到这夏侯安儿竟也这般刁钻可恶,一张口便讥讽自己。
奈何她的身份的确比云千梦低上许多,纵使她心头不快,也不得不向云千梦低头。
迫不得已地,钱世子妃朝云千梦半屈膝福了福身,“见过。”
“世子妃这一身衣衫可真是光彩夺目,这样的朱红色若不是在太阳底下细看,旁人只怕还以为是正红色呢。”云千梦淡笑着开口,只听得她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可却话中带话,让人深究。
钱世子妃深知云千梦不是软柿子,也清楚云千梦不可能因为自己方才的怠慢就放过她。
正要开口解释,可云千梦的目光已转向夏侯安儿,“咱们进去吧,莫要站在门口挡着其他贵客的路。”
说着,一行人转身走进寒相府的大门,在管家的领路下朝着寒相府的花园走去。
钱世子妃自然不能抢在云千梦之前,只能气恼地领着自己的婢女跟在后面。
“臣女见过、夏侯公主、钱世子妃。”穿过寒相府的长廊,众人正朝着长廊与花园的拱门口走去,却见寒玉落落大方地从里面迎了出来,面带浅笑地朝几人微微福了福身。
“寒小姐请起吧,今日可是寒相府大喜的日子,就不必这般拘礼了。”云千梦笑着走上前,与寒玉一同踏进拱门。
只见这寒相府的花园倒是可以用清雅来形容,尽管花园内假山重叠、亭台林立,更是种满了花草,可却与‘富丽堂皇’四字丝毫不沾边,只因这寒相府花园内选取的均是颜色浅淡、光芒内敛的花草,当真是别具一格。
“寒相可真是好品味,没想到相府内布置的竟这般雅致。”钱世子妃欣赏完寒相府的花园,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嘴上却是赞誉着寒相府的布置。
“世子妃谬赞。哥哥与寒玉均不懂这些,只是让工匠们搬了些自己喜欢的花草进府,岂能与海王府的浑然天成、大气辉煌相提并论,还望世子妃莫要见笑。”寒玉的话说得极其巧妙。
听之是夸赞的话,可细细琢磨下却又似乎在指责海王府,只是从她的字里行间却又找不出半句对海王府不满或者不敬的词汇来,让钱世子妃生生的碰了一个软钉子,却又不能当众质问寒玉,只能冷着一张脸领着自己的婢女朝着其他的夫人小姐而去。
云千梦环视花园一圈,见已来了不少小姐夫人,没有看到曲妃卿的身影,却是看到端王妃与韩夫人的身影。
两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同时里面还挤满了不少的夫人小姐,想必均是冲着韩少勉这个乘龙快婿而去的。
“咱们先去向端王妃见礼吧。”云千梦收回视线,对寒玉点了点头。
寒玉立即领会,陪着二人踏上凉亭的台阶,三人一同走进凉亭。
“见过端王妃,韩夫人。”云千梦的身份,自是不用向其他的夫人小姐行礼问候。
“见过。”其他人见云千梦到来,立即起身行礼。
就连素来寡言的端王妃,也是朝云千梦点了点头,浅笑道:“身怀有孕,快请坐吧。”
“真是好福气啊,定会替楚王生下一名小世子的。”一名夫人顺着端王妃的话开口,细听之下便知她这完全是想拍端王妃的马屁。
奈何端王妃听完她的话后,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渐渐冷却了下来,轻抿的唇渐渐紧抿,只怕这一时半会是不会再开口了。
夏侯安儿则是扶着云千梦小心地落座在端王妃的身旁,自己紧接着云千梦坐下。
“生男生女岂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岂有不疼的道理?况且,孩子即便出生了,也不能称之为小世子。这一切都是皇家的恩典,可不是咱们随口说的。”云千梦接过寒玉递过来的茶盏,目光淡扫那名说错话的夫人,淡淡地开口。
端王妃的儿子在年龄上与太子相差无几,可端王却迟迟没有向玉乾帝递出请旨赐封的折子,这无疑就是端王妃心中的一抹痛楚。可那夫人却是毫无顾忌地说出口来,岂不是让端王妃难堪?连带着自己亦会被端王妃所厌恶。
听云千梦一言,端王妃的脸色总算没有冷到底,只是相较于方才的温和却还是冰冷了些。
“韩侍郎可也是朝中的新贵,不知韩夫人可有为韩侍郎相中哪家的小姐?”另一名夫人眼观八方,见方才那人得罪了端王妃,便立即转移话题,笑问着韩夫人,打听着韩少勉的事情。
殊不知,她的问话一出,端王妃好不容易因为云千梦而转暖的脸色,又是渐渐地冷彻了下来,径自端起桌上的茶盏细品着。
韩夫人嘴角虽挂着笑意,可目光却在第一时间看了端王妃一眼,只是模棱两可地回道:“那孩子如今只想着建功立业,这些事情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索性少勉年纪不大,我与老爷也并不十分着急。”
一听韩少勉的母亲竟然替自己儿子将大好的姻缘拒之门外,亭中的夫人们均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韩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她指望韩少勉一飞冲天,将来娶一位公主回家?
一时间,凉亭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尴尬,端王妃一个冷面冷心,一个浅笑不语,真真是让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与她们二人攀交情。
“呀,妃姐姐来了。”倒是寒玉眼尖的看到已经踏进花园的曲妃卿,眼中闪过一丝喜气,立即起身对凉亭内众人行了一礼,便提着裙摆小心地下了台阶迎向曲妃卿。
云千梦见曲妃卿是陪同季舒雨一同前来的,对端王妃稍点了下头,也跟着出了凉亭,迎向季舒雨。
“梦儿见过舅母、表姐。”人多嘴杂,云千梦并未行礼。
季舒雨细观云千梦的气色,见她神采奕奕,便笑着走到她身边,亲自扶着云千梦走向端王妃等人。
只是,当几人重新回到凉亭时,钱世子妃已然坐在亭中,正静默地品着自己手中的茶盏。
“听闻世子妃前几日在富贵堂得了一块宝玉,不知可是真有此事?”当日海沉溪与海越夫妇在富贵堂为了一块美玉差点大打出手,尽管百姓中鲜少有人知晓,但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却是了如指掌,便纷纷眼含好奇地看向品茶的钱世子妃。
“世子妃出生名门,识人识物的眼光岂会有假?只是却不知是怎样的美玉,竟连海郡王也不肯放手?听说那一日海郡王可是动了真怒了,不知可是真有此事?”另一名贵妇带着自家的女儿坐在凉亭的长凳上,却是伸长了脖子盯着钱世子妃。
此言一出,凉亭内的其他夫人小姐便纷纷来了兴致,目光齐聚在钱世子妃的脸上,似是对此事十分感兴趣。
钱世子妃讪讪一笑,眼帘慢慢地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芒,稍纵即逝的寒意自眼中划过,随即便见钱世子妃抬起头来,脸上端着不露一丝破绽的浅笑,缓缓开口,“想不到各位夫人每日在忙于府中事务时,消息竟还这般灵通,这样的小事居然打听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让那些本想看笑话的夫人小姐纷纷收回了视线,心头虽暗恨钱世子妃的刻薄,但海王府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即便是吃了暗亏也不敢吱声。
更何况,这凉亭中还有韩夫人与寒玉在,若这两人将今日的事情告知韩少勉和寒澈,自家女儿在这两人心中的印象定会一落千丈,何必为了逞一时之快而断了自家女儿的出路?
见凉亭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钱世子妃嘴角不禁挂上一抹冷笑,看向众人的眼底深处含着深深的不屑。
“怎不见寒相与寒小姐的双亲?”众人在钱世子妃面前碰了钉子,便将话题转向寒玉的身上。只见这偌大的寒相府中竟只住着兄妹二人,却不见两人的双亲,众人均是有些闹不明白。众人皆知寒澈是寒门子弟,如今寒澈成为当朝左相,早已是光宗耀祖,却不见这对兄妹以外的亲人,莫不是孤儿吧。
寒玉则是礼数周全的让府中的婢女为贵客添加茶水和糕点,忙碌之际不忘浅笑着回道:“父母尚在老家,哥哥本派人回去接他们上京城同住,可父母习惯了家乡的水土,便没有过来。”
云千梦细细地听着寒玉的话,原本用碗盖划过碗沿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嘴角随即扬起一抹意味深刻的笑容。
“唉,府中还是需要一名女主人的,寒小姐岂能一辈子帮衬着寒相?你终究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这偌大的相府便交给那些个管家?那奴才还不爬到主子的头上?”一名夫人赶忙开口,话中有话,只是这话说得十分坦白,任谁都能够听出来。
寒玉忙完这一阵,这才坐下身,朝着那位夫人笑了笑,缓缓开口,“兄长的婚事,我岂能多嘴?”隐晦地便回绝了那位夫人,更是打消了所有人从她身边下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