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七七芦沟桥事变”爆发。
这是中国大地全面抗战的开始。
七月八日清晨,日军开始同大炮轰击攻城,迫击炮抵近射击。第一次轰击就将宛平城东门城楼炸毁大半。
大队日军步兵,借助青纱帐为掩护,向城门发起冲击。
而同一时刻城西北回龙庙防,也是枪声大作,日军由回龙庙开始进攻芦沟桥。
金振中急令守军开火,机枪、步枪齐发,手榴弹不断向大摇大摆冲上来的日军队列中扔出。
突遭打击的日军在中国守军的攻击之下,伤亡惨重,在枪炮声中*着青纱帐的掩护狼狈退了回去。
所幸另一支日军夺占了回龙庙,占领了芦沟桥铁路以东永定河堤,多少挽回了些颜面。
牟田口廉也大佐得知进攻受挫,进攻部队折损无数,大为恼怒。急令一木清直调整部署,固守待援。又向总部告急,请求派兵增援。然后亲自统帅丰台日军全部主力杀奔宛平。
此时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心脏病复发,指挥权交由参谋长桥本群全权处理。
桥本群接到前方战报,立刻从天津向宛平增兵,又令河边正三紧急增援牟田口部。
得到全力支援的牟田口迅速对宛平和芦沟桥发起第二次总攻。
日军大小炮弹百余门,轻重机枪上百挺,瞄准城区狂轰烂炸。宛平城内弹如雨下,烟火冲天,平民伤亡大幅增加。
火力急袭完毕。日军以坦克冲阵,装甲车导引,步骑紧紧跟进。
日军汹涌的压了上来,在炮火袭击中隐藏之中国官兵忽然一齐出现,以集束手榴弹投掷。专炸日军坦克、装甲车,再以步枪点射日军军官,轻重机枪火力交叉猛烈扫射。
恶战半日有余,双方各有伤亡,但宛平城却依旧巍然不动。
是夜,秦德纯急调何基沣之旅主力,分别从长辛店、八宝山增援宛平。
旅侧击日军阵地。这时日军援军也正好赶到。两军在北平至宛平之间数十里阵地之中混战成一团。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枪炮声、喊杀声一夜不停。
金振中眼看永定河东岸炮火连天,又见日军正在宛平城外赶修工事,很清楚若是困守孤城。只一味消极防御,而不主动出击,无非再落一个长城抗战的结局。
但其时兵力不足,一旦盲目出击,攻守不免两失。
正在左右彷徨的时候。永定河西岸援军开抵,是师长冯治安知宛平危急,急令冀北保安旅一个营增援上来。
得到增援的金振中大喜,重新调整部署,令新到之该营守城,乘夜将城内原守军拉到城外。
此时夜色已深,被金振中亲自挑选出来地突击队身上挂满手榴弹,人手一口大刀,脖子上系白色毛巾默默坐在那儿。
看着这些即将出征反击的健儿。金振中缓缓出了一口气。
长城抗战的那口窝囊气。今天终于有机会还给日本人了。
没有战前动员,这些突击队员都是参加过长城抗战的老兵了。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黎明,悄悄的来到了……
金振中集中起来使用地两个炮兵连与机枪连,泼风暴雨般的向永定河河东岸的日军阵地猛烈扫射,黎明的宁静,在这瞬间就被撕裂。
“弟兄们,雪耻的时候到了!”
火力急袭未停,吼声中金振中已经站了起来。
大刀片子闪耀,一声声的怒吼中,一个个的中国士兵冲出了阵地,两个主力步兵连地兵力,沿芦沟桥冲至东岸,奋勇冲进了日军阵地。
大刀乱砍,刺刀乱捅,手榴弹下雨般地扔出。
日军阵地刚遭炮火袭击,队形正在混乱之中,又骤然间遭到中国步兵冲击,愈发混乱不堪。
正想组织抵抗,背后忽然枪声大作。
这是原守卫回龙庙的十一连,昨日接到金振中命令,弃守回龙庙,隐入青纱帐埋伏。
随着回龙庙附近枪声再次响起,知是主力反攻,趁势从青纱帐中冲出。
青纱帐,成为了中日两军互相利用的工具。
先是日军以青纱帐为掩护进攻,现在又到了中国军队以青纱帐为掩护反击。
遭到两面夹击的日军大乱,自对中国发动战争以来,所遇中国军队大多是固守阵地,除了一个师曾经在长城抗战发起过进攻战以外根本就没有第二支中国军队敢于大胆进攻。
可这时对面地这支中国军队,却像足了师,纵然武器远不如师精良。
日军开始溃败,纷纷夺路败逃。回龙庙至芦沟桥东岸河堤,尽为中国军队收复。
金振中打出了性子,也看出这是一举将日军赶出去的绝佳时机,吼叫声里亲自统领全部官兵猛追日本败兵。
忽然“轰”的一声炸响,金振中轰然倒地。
一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炸响。
金振中知道自己还活着,但钻心刺骨的疼痛却一阵阵从腿部袭来,低头看去,左腿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这时左右皆无中国士兵,金振中苦笑一声,自己有些贪功了,竟然一口气冲出了这么远。
正在前方败逃的十几个日军士兵,眼看炸倒了一个中国军官,竟齐齐掉头重新向金振中地方向恶狠狠地扑来。
“营座!”
喊声里枪声向着日本士兵的方向射去,一条身影出现在了金振中的身边。
是自己的勤务兵曹潢。
这小子今年才十六岁,是自己的小老乡,一个人独自逃荒来到了宛平,自己喜欢这孩子的机灵,就让他穿上了这身衣服,当上了自己的勤务兵。
这小子聪明胆大,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特别讨人喜欢,可就有点好高骛远,老说着等以后自己要上学堂读书去。
好好的当个兵,仗还没有打完去读什么书,金振中唯一对他不满地就是这个。
“营座,我没有来晚吧。”
射出了一串子弹,曹潢回头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地牙齿。
“好小子,老子欠你一条命。”金振中拖着自己的一条断腿,爬到了勤务兵地身边。说话声里,用力扔出了一颗手榴弹。
日本兵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手榴弹的爆炸声,轰然被炸倒了两个。
“营座,你的腿在流血……”一直到了这时候曹潢才发现自己的营长居然负伤了。
要是自己腿没有断的话,一定把这小子踹到一边,平时的机灵劲去哪了?
“砰”的一颗子弹飞来。
金振中再次中弹。
一发手枪子弹从金振中的左耳钻进,又从右耳钻出。
“狗日的!”
血流满面的金振中狂吼了一声。
这时的金振中满脸满身都被鲜血染红,就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忽然一颗手榴弹扔了过来,在金振中身边冒出了“滋滋”的青烟。
“营座!”
狂吼一声,曹潢跃身而起,不顾一切的将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的金振中压在了自己身下。
手榴弹在这瞬间爆炸。
“曹潢!”
被压在身下的金振中心疼的大叫了一声,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当金振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宛平城中。
就在日本士兵即将要抓获他的时候,一队中国士兵及时赶了过来。
“曹潢呢,曹潢呢?”
不顾伤口处撕心裂肺的疼痛,金振中大声叫着。
曹潢被抬来了,他的身上盖着一张草席。
他死了,马革裹尸,但现在裹着他的仅仅是一张草席。
颤抖的手揭开了草席,露出了那张年轻的脸庞。
金振中似乎还能看到那曾经无比熟悉的笑意,和那一笑就会露出的一口雪白的牙齿。
黑溜溜的眼睛用力睁着,但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营座,以后我要去念书,我老听人说什么什么大学里念书最好……”
“小王八蛋给我滚蛋,当兵打仗,当兵打仗,东洋人就在对面,这当口,你发的哪门字的邪。”
“可营座,我就是想要读书……”
一句句话清晰的在脑海中浮现,如果曹潢能活过来的话,金振中发誓自己一定会把这小王八蛋送去读书,完成他的心愿。
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再也没有。金振中忽然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曹潢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回响在宛平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