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浓烈而刺鼻的消毒药水弥漫于空气之中,寂静的因子同样停留在空气之中,使得原本就不好的气氛更加的沉寂,压抑。
秦雅言两道浓淡适宜的柳眉紧紧的蹙在一块儿,之下,一双写满了纠结心绪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易阳,秀丽容颜上的血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的逝去,两片薄唇更是一动不动的抿紧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秒,两秒……
顾易阳沉默不语,他低敛着眼眸,将自己满满的思绪压抑而下,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的忧伤。
时间的推移,顾易阳仍是没有开口回答。
见状,等待了良久的秦雅言心里也大抵有了答案。
原来真的是那段时间里认识的。
秦雅言一动不动的眼眸微微敛了一下,眼睛不自觉的一个抽搐,她抿了抿干涩的唇,一句闷沉的话语自她喉间滚出。
“那……那你是知道水心所有的事情了?”她问道。回想过去的一切,秦雅言一张清丽的脸上忧伤覆盖而上,眼角的余光一扫病床上昏睡不醒的白水心,那一双慧黠的眼底是掩藏不了的心疼以及怜爱。
当初的那件事情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痛苦得以至于后来甚至忘了那一段的记忆。在那之后,经过好一段时间的修养,等到事件彻底的消弭之后,她的生活才重新上了轨道,她也在白父的拜托之下紧闭双口。
秦雅言的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顾易阳也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缓缓的转过头看向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秦雅言,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回答的话语,而是……
“你会帮我吧。”
顾易阳突然的一句话让秦雅言蒙了。
当他抬起头来,她望进他幽深的眼底,那一抹的坚定之后,她的身子猛地一震。
“顾大哥……”秦雅言的唇角一动,一句疑问的话语没来记得问出口,就听到顾易阳接着说道。
“我知道过去在水心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在乎。我喜欢她,不,应该是深爱着她。”话到一半顾易阳突然改了口,铿锵的字字句句暗示着他对白水心的真心以及重视。
闻言,阮之情已经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自己表达对水心的心意,但是从他坚定的目光,她能够读出他的真心实意。
顾易阳顿了一下,紧接着抬起眼睫望向秦雅言,再度开口说道:“我不想在看她继续难过下去,所以,你会帮我是吗?”话语之中带着请求的意味。
秦雅言将他的话语连接在一起,算是明白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原来他刚才是想着水心的问题了。
虽然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拜托自己帮他,但秦雅言确实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好友在感情上受伤,于是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换上严肃的话语说道。
“如果你真的能够水心带来幸福,我会尽全力帮你的。”欧纪斯那个男人她是完全不抱任何的希望了,如果面前这个男人能够救她于水深火热,那她愿意。
秦雅言郑重的话语让顾易阳终于舒展开了紧蹙的眉头。下一秒,他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她,点点头:“谢谢。”
白水心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梦到自己处于昏睡的状态,她听到秦雅言与顾易阳讨论自己的事情。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什么过去就认识,什么知道她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顾易阳对她的告白,这一切都让白水心如梦似幻。
白水心醒来之后,她发现确实是在医院,只是梦里的两个人并不在场。
护士小姐一边帮她测量着体温,一边交代她要好好的休息,白水心一边应着,思绪却完全飘走了。
原来是梦啊。
回想着梦中的那一段对话,白水心觉得是那样的熟悉。
白水心的生活变成了两点一线,她整日整日的在家与医院来回。本来是想收拾几件衣服在父亲的病房里住下的,这样照顾得要来的烦恼改变得多。但秦雅言认为这么一来她会因为时刻的担心白父会不会醒过来而入睡不了,所以还是规劝她回去休息,再加上顾易阳也说自己会帮忙照顾,白水心不好意思让他们两个人为自己操心,于是便决定在家与医院来回,为此,顾易阳还特意帮她请了一个夜间的看护,好让她安心。
白水心没日没夜的祈祷着父亲能够尽早醒来,然而整整半个月来,白父没有一点的起色,这让白水心痛苦万分,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祈祷,或是萎靡不正。每天早上,她都给他读他最爱看的早报,午后跟他讲一些过去的幸福时光,晚上,她亲手为他擦拭,揉捏肌肉,九点才会回家休息。
她相信,这么做下去,父亲迟早能够听到她的话,总有一天能够醒过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天她竟然没能够亲眼看到……
这天。
上午八点。
白水心着装完毕,顺便收拾了些日常用品之后,正提着大包小包准备下楼,然而才刚刚踏下楼梯,一阵悦耳的铃声便从口袋里传出,止住了她走下去的脚步。
手里的重量让她不好拿出手机,但从楼上走到楼下怎么说也要个三十秒,白水心只好暂且将东西放在了自己脚边,然后才抬起自己沉重的身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本以为会是每日接自己去医院的秦雅言,没想到却是另外一个人。
白水心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眸怔怔的望着屏幕上闪烁着的姓名,出了神,愣怔了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想到要接通电话。
清清嗓子,“妈。”一声有礼的呼唤自白水心的唇角溢出,表情有些僵硬。在家的半个多月来,婆婆时常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的情况,但因为自己与欧纪斯的事情,她不知道再该如何面对她,所以每次只是报个平安之后就挂了电话。
白水心以为这次她还是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的情况,没想到对面一开口便是焦急的话语。
“水心,你没事吧,还好吗?不,你现在在哪里……”孙倩急匆匆的话语自对面传来,一下子就让白水心愣在了原地。
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自己手中的手机,里面孙倩的询问声没有间断的响着。
白水心没有吭声,而是沉默的听着对面孙倩的话语,一声不响。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之后,对面终于停止了发问声。
“妈……”白水心好不容易等对面平静下来,正想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出了什么事之时,孙倩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解决了她所有的疑问。
“水心啊,新闻里的消息你千万不要相信,那都是媒体瞎编乱造的,纪斯并没有要娶情儿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当真了。你现在在哪?我们见一面吧,见一面我跟你详细的说一下整件事情……”孙倩的话语越发的急促,似乎是担心白水心会因为这事而有个什么万一。
白水心依旧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没有听到对面孙倩的那一番解释,而是整个人呆掉了。
她就那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脑子空白一片。孙倩接下去的话她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耳边满满都是,不断重复的是她那一句‘欧纪斯要娶阮之情’的消息。
结婚?
他们两个要结婚了?
当白水心反应过来这个意思,原本停止的心顿时‘噗通’一下重重的一沉,就好像是站在悬崖边缘,被重重的往前一推,猛地坠入了万丈深渊,双腿是那种够不着地面的惊慌感,心是悬在半空之中的那种感觉,耳边犹如疾风呼啸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凌乱,以至于让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
“水心?水心?你还在吗?”对面的孙倩因为迟迟等不到白水心的话语,所以话语声变得更加的焦急了。
也正因为她拔高的声响,白水心才得以回过神来。
空洞出神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只是一张精致的脸庞失去了血色。白水心低敛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听着孙倩载满担忧的询问,不想被她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她清清嗓子说道。“抱歉,刚才在做其他的事,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她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她的话。
白水心的话语顿时就让对面的孙倩给愣住了,只听的对面停顿了会儿,紧接着缓缓道。“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好吗?”是央求的话语。
话到这里,其实白水心并不想去见她,但因为不忍心拒绝拜托自己的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午我会过去一趟。”
两人商定了时间之后,孙倩又万般的嘱咐白水心要当心身体之后就结束了这一通对话。
挂上电话之后,白水心整个就没有了力气。双肩无力的耷拉而下,她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手机屏幕,只觉得胸口一阵揪紧的痛,就好像压了一块千斤石,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