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知,它会有点儿用处的。
它会让我安享这一刻的温柔,让我心无旁骛无悔地在这一刻执着握紧这个男人的手,轰轰烈烈地上演一场似乎无悔的爱情烟火,也让我在后面所有的孤寂奔波匍匐前进单打独斗的日子里面,在每每回忆起他,我无比肯定自己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病。
这个病,会让我的间歇性的鼻子发酸眼红掉泪,它像是一场来去无踪时不时会复发的伤风感冒。
可是我当时真是无知,我总是目光太短浅,我无暇顾及以后和未来,于是我最终冲着将我感动得要死要活的余明辉说:“行了行了行了,就你爱瞎矫情。”
而余明辉,他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应我:“我这是瞎矫情么?你看看你三天两头的不是伤到这里就是伤到那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原本就皮薄,老是这样子的,你不觉得疼我看着都觉得疼。马上去换衣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能说,我大部分的衣服,都叠到那个行李箱里面了吗!
我就只留了两套衣服出来,明后天上班穿的,现在我要换一身穿出去,回来又得洗,多浪费水啊!
更何况,医院就是个吃钱不吐骨的地方啊!
郁闷了一阵,我说:“不去了吧,就一点小问题还去医院,这不是摆明了给医院送钱去吗?更何况我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再去翻多麻烦啊。”
循着我这句话,余明辉将目光落在床边的行李箱上面,他腾一声站起来走过去,他随意地揪出两件,他说:“去,换衣服,别啰嗦。”
等我换完衣服出来,余明辉已经将我那个行李箱扛在了肩膀上,我再看看床上那两套衣服也不见了,估计是被他塞到了行李箱里面。
他腾出一只手来冲我说:“走,等一下去看完医生,咱们直接回家了。这里的东西,过几天放假了,我再陪你过来收拾。”
从医院里面出来,回到余明辉住的小区,已经快接近凌晨了,余明辉一手拽着我,又要扛着行李箱,他还能腾出空来在楼下士多店买了一袋子的鸡蛋。
进电梯的时候,因为电梯门不够大,我就挣脱了余明辉的手,让他先进去,我在后面。
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么一个人平时各种炫酷的男人,现在扛着箱子拎着鸡蛋啥的,活脱脱像非洲难民营里面逃出来的难民似的,我的心又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觉得他愿意为了我,不去顾自己的形象,这让我特别甜蜜。
到了他家门口之后,余明辉冲着我说:“林四四,钥匙在裤兜里,你掏一下。”
没想太多,我伸手就去掏,一掏就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看起来特别高大上的锦盒,我也真是反应迟钝心眼大,我以为我掏错了,想要给他塞回去,再掏另外一边,余明辉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愤愤说:“林四四,你打开看看啊。傻乎乎的。”
我这才将那个盒子彻底掏出来打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是一枚长得很瘦形状很新颖看起来很漂亮的戒指,那上面镶满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锆石还是细钻,总之亮晶晶的闪得我的眼睛都快花了。
我再看了看,在盒子的侧边,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一根钥匙。
就在我握着这些东西,半响说不出来话来时,余明辉轻咳了一声,他一副若无其事那般说:“林四四,拿你的钥匙开门吧。”
有些手忙脚乱,我从盒子里面拿出那根钥匙,捣鼓了好一阵,把门给推开了。
门开了之后,我还以为阿达要扑出来呢,谁知道家里面空荡荡的,哪里也没见阿达的影子。
余明辉把行李箱和鸡蛋放下,他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来了一句:“别找了,阿达在萧炎家。”
顿了一下,余明辉又说:“来来来,林四四,你把戒指拿过来,让我看看买得合适不。”
还真是的,我还没来得及递过来,他伸手过来就将我的手捞过来,用他的手指在我的左手的中指丈量了一下,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应该差不多。”
我感觉自己,真的得了一种不装逼就会遭雷劈的病,我明明知道他这戒指是送我的,但是我还是没话找话地来了一句:“你干嘛?”
余明辉低下头去,他将那个戒指直接往我的手上套,他说:“觉得你戴了肯定好看,就买了。”
我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还真发现挺适合我的。
其实我挺想问,这个到底多少钱啊,会不会很贵啊,最终我还是忍了,拼命告诫自己,就当他是两元店里买来的好了,不然到时候我心疼钱,余明辉会觉得我是个财奴。
就在我晃神的当口,余明辉又说:“林四四,太晚了,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你去洗澡,你得早点睡。”
我想想,我的箱子下面压着的全是内衣内裤啊,要真让余明辉帮我挂,我情何以堪啊卧槽!
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我说:“不不不,你就告诉我我该把衣服挂哪里,我自己动手好了。”
拗不过我,余明辉就直接帮我把箱子给扛到了卧室,他站在一旁,一会儿给我递衣架,一会儿给我拿凤尾夹,等我把衣服挂完了,这些刚刚搬来一起住的小别扭,不会变淡,反而变浓了。
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我总觉得跟余明辉这里那么高大上的装修严重不搭,但是要让我把这东西拿去扔了,我又舍不得。
就在我纠结得要死要活时,余明辉蹲下去,将那个咧开嘴的行李箱拉上拉链,他直接将它给推到了床底下。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拍了拍手说:“林四四,太晚了,你去洗澡吧。你用楼上这个浴室。”
说完,余明辉指了指窗台那边。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偌大的卧室里面,是有浴室的。
确实还是有些不惯和忸怩的,我没怎么敢看他,直接嗯嗯了两声,就埋着头去翻找衣服,拿了衣服就赶紧蹦跶着进了浴室。
除了上一次在深圳,我享受了一次不用煮水,还有无限热水供应的冬天,现在是第二次,一个拧开开关,那热气腾腾的水哗啦啦地浇在身上,我能说我很没出息地又开始觉得人生其实挺美好了么!
可能是能提前见到余明辉心情快活吧,也可能是心情放松吧,我在浴室里面磨磨叽叽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慢腾腾地走出去。
刚刚把有些湿的发梢擦了一下,余明辉就在楼下跟叫魂似的喊我:“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林四四。”
他喊了四次,还每一次语调稍微变了变,我要有强迫症,他肯定活不到下一秒。
好在我没有。
循着他的声音,我一边往下走,一边问:“干嘛?”
余明辉头发湿漉漉的,他穿着个灰色的睡袍,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往沙发那边一坐,他冲我招了招手说:“小妞,你过来本大爷身边。”
小妞!本大爷!
我去他大爷的!去一趟深圳回来,他还学新词了!
默默吐槽,也默默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这才看到,那个瓷碗里面,有好几个鸡蛋,看样子,是煮熟了的。
余明辉拿起其中一个往茶几上磕了一下,他一边剥一边说:“林四四,你把裤管挽起来。”
我还这是反应力堪忧啊,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买鸡蛋来干嘛。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还以为他饿了,买回来让我给他下面条吃的。
见太多了那些世态炎凉之后,我是特别容易感动的,更何况这些感动出自于一个我特别爱的男人。
喉咙有些发干,我其实有好些话想说,却偏偏如鲠在喉,最终我还是乖乖地听他的话了。
在那些滚烫的鸡蛋在我的膝盖上游弋时,余明辉冷不丁地说:“林四四,我以前读高中那阵不太听话,那时候跟萧炎不熟,我们因为一点破事在学校打起来了。最后我们都鼻青脸肿的,后来我妈把萧炎也带回家,她煮鸡蛋,特别细心地给我们滚掉了那些淤青,后面她还做了特别丰盛的晚饭,我跟萧炎又因为谁吃最后一个鸡腿继续打。后来萧炎又跟我打了很多次架,他的目的就是想去我家蹭饭,蹭着蹭着,我们成了一辈子都很难打得散的兄弟。”
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以来,余明辉确实是有很多话跟我说,但是他基本上,很少谈及他的过去,以及他身边的朋友。哪怕他说起来,也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叨叨说一堆。
在觉得莫名其妙之余,我感觉余明辉这些话里面可能有潜台词。
可是从他这些话里面,我有确实无法捕捉到他的真实意思,于是我只得应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话:“哦,这样啊。”
余明辉仰起脸来,他望着我,继续说:“林四四,你觉得萧炎这个人怎么样?”
我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我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于是我只得模棱两可地说:“还行吧,接触不多,也不好评价。”
余明辉哦了一声。
过了一阵之后,他冷不丁来一句:“林四四,萧炎这个人吧,他偶尔比较偏激,他可能有时候会说一些不好的话,你别把他的那些话,太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