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眼眸内晶亮,璀璨浅光流转,笑的温柔又不设防,莫衍北微怔,惊艳于她嘴角的笑。
可是反应过来后,他后脊梁背阵阵发寒,微凝眸,他轻声问,“你还认识我吗?”
顾诗若歪着头看他,红唇微微嘟起,皱着小脸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
她轻轻摇头,随后咧开了嘴角笑,笑容甜美可爱,娇俏中又带着憨傻。
喉结微动,他直起了身。
随后医生赶了过来,见到莫衍北已经在房里等着了,医生才忙进门。
“她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莫衍北直截了当的开口质问,医生看了一眼床上坐着低头玩手指的人后,才回答,“莫先生,我之前说过病人这是二度伤害,能够醒过来是个奇迹,她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脑部受损影响了智力和辨识度。”
“你的意思是她现在就是个白痴?”莫衍北脸色阴晴不定。
主治医生似乎听出了莫衍北言语里的不悦,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解释道,“可…可以这么理解,病人现在的智商大概停留在五六岁左右。”
闻言,莫衍北眉峰一拧,“有办法治疗吗?”
“这…这个…”医生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
他撇了一眼结结巴巴的主治大夫,冷声道,“实话实说”
“是这样的,莫先生。”医生深深吐了口气,复又开口道,“无法保证病人一定可以恢复,毕竟她脑部受到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至于治疗的话也只能够保守治疗。”
莫衍北大概懂了,也就是说顾诗若会维持这个状态一段时间,至于会维持多久,这个还没有定性。
视线落在床上坐着的人身上,顾诗若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凝视,抬起头,朝着他浅浅一笑,看着有点呆。
莫衍北眼眸一怔,心脏慢慢柔软了下来。
这是注定的话,也许也是件好事,他直觉顾诗若的过去并不开心,现在回到最纯真的年纪,心智退化,或许她能够过的更加轻松快乐…
“莫先生,我还是提议您带病人去一趟瑞士,不单单是因为智力退化的原因,我是怕病人还会出现其他问题,比如眼睛散焦,国外的治疗更加好,也许能够保住病人时间更长一点。”
“嗯”自喉咙深处发出的单音节,低磁沉着。
医生走后,莫衍北才去靠近她,捱着坐在床边,眉目温和的看着她,轻声道,“累不累?”
她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突然抬起了手,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在他脸上戳了戳。
似乎是觉得好玩,她两只手都抬了起来,在莫衍北脸上轻轻的戳。
他什么脾气都没了,先前的担忧也被她这可爱无辜的样子驱散,甘愿投降,成为她的俘虏。
握住了纤细的小手,目光如炬,“你要记住我,知道吗?”
顾诗若似乎不喜欢别人碰她,挣了挣,莫衍北握的更紧,“你看着我,要记清楚我的样子,除了我以外不可以跟着其他人走,明白吗?”
她撇了撇嘴角,一脸的不高兴,懵懂的点了点头。
看顾诗若这天真无邪的模样,莫衍北心念微动,弯着嘴角笑。
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倾身靠近,隔着她额前微长刘海头帘,轻轻落下一吻。
撤离时,他低喃道,“这次是我先遇见你的,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开你的手”
遇见顾诗若的时候,她心有所属,现在她心无旁骛,甚至连生活都没办法自理,这是他的机会,既然将她送到了自己身边,那么他就不可能拱手相让。
“我饿了”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手捂着肚子。
引得莫衍北轻声发笑,他忙拿了水果先给她充饥,看着她捧着苹果无忧无虑的啃着高兴,他也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
休养了一个多星期,莫衍北就办了退院手续,带着她从医院离开。
医生说她的智商退化到了五岁,她能说话也大概可以听懂普通的对话,往深了讲,她就听不懂了。
很多字都不认得,连写字都不会了,莫衍北在医院的时候一直耐心教她。
她很听话也很乖巧,不惹人烦心,这令莫衍北欣慰之余又感到心疼,他不知道在她身上之前究竟都发生过什么事,以至于现在即使是退化了智力,还压抑着本性,畏手畏脚的,面对他的时候,也总是抱着讨好的态度。
莫衍北长长叹气,将车停在了百货商场楼下停车场,牵着她往里走。
顾诗若亦步亦趋的乖乖被他牵着往里走,一路上都不哭不闹。
他是带着顾诗若来添置些换洗衣服,她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倒是对魔方特别敏感,摸到以后就不肯撒手。
莫衍北买了很多,她就捧着那一个不肯放手,一直钻研玩,认真的盯着魔方扭转。
出了卖场时,顾诗若忽然间停了下来,微微仰起头去望天。
雾霾渐渐散去了,天幕上云层缕缕缥缈如同薄烟,她抬手挡着眼睛,透过指缝去看。
红唇嗫嚅,无意识的吐出一个字,她痴痴的开口,“云…”
莫衍北嘴角笑意一僵,提着购物袋的手紧了紧,放柔了嗓音,半强势的揽着她,带着她走,“我们回家”
顾诗若迷蒙的睁着眼眸,被迫带着离开了商场门口。
与此同时,一辆奔驰车停在商场门口,从车上下来的人,头也不回的就往里走。
“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导购小姐笑意盈盈。
傅云墨将手心的女戒摊开,沉声道,“帮我配条链子”
导购拿过他手心的女戒,细细看了一番,笑道,“好的,先生请稍等片刻”
他低嗯了一声,静心等了几分钟,女戒便被链子串联起来了。
傅云墨提着链子一头,看到悬吊在半空的女戒时,眼眸暗了暗。
这戒指是在警察搜屋的时候搜到的,这大概是除了回忆以外,顾诗若遗留下来的唯一一件只属于她的东西了....
他将女戒握紧在手心,结了账就离开。
出了大门,他顿在原地,原本攥拳的手心缓缓松开,指尖抚过微凉戒身。
他始终都相信顾诗若没死,她离开已经快一个半月了,没有任何音讯,都说她可能已经葬身鱼腹。
可是傅云墨总觉得她没走,她还在,自己时常能够感受到她在身边。
眼眸一痛,他低哑而语,“你真的连见我一面都不愿了,就连入梦都不肯了吗....”
他再没有见过顾诗若,梦里也没有她的身影,他唯一能够见到她的方式就只有那张婚纱照。
顾诗若离开后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合照少的可怜…
莫衍北强行将顾诗若带上了车,等红绿灯的时候,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微低着头玩魔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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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当他听到从顾诗若嘴里脱口而出的云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接下来链接的字就是墨。
她还记得?
顾诗若对什么字都不敏感,连对她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特别的知觉,唯独那天在医院里,他想教顾诗若读云的时候。
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疑,就好像这个字刻在了她灵魂深处,不需要过多的外力干扰。
眼眸幽深,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看来要尽快带着她离开这里,或许听从医生的建议,带着她先去瑞士求医,至少度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说,只希望能够削弱她记忆的觉醒。
思及此,莫衍北心脏慢慢回到了原位,没有带着她回去莫家的原因是因为怕家人问东问西,兜不住她的身份,而且她现在对外界很敏感,除了他以外,旁的人几乎是不能够近身。
他怕把顾诗若带到一个人多又陌生的环境,会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所以保险起见,莫衍北只得将她带回到自己单独购置的复式公寓。
车子听到了地下车库,莫衍北带着顾诗若回了公寓。
一进屋,看到伫立不安的顾诗若,他笑着揉了揉她头顶,“别害怕,这是你的家”
不知道是触到了她的哪根神经,她一直看着莫衍北的脸。
光和影交叠模糊了容颜,这个动作莫名令她安了心。
她启唇,“你来接我吗”
唇角笑意微凝,手顿了顿,默默垂下,他很清楚顾诗若这话不是对他说的,总是这样,她明明损伤了智力,却总时不时的蹦出那么一两句正常到令他感觉到心惊胆颤的话。
难道顾诗若真的就那么爱那个人吗?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人的影子。
莫衍北突然间冒出的寒气,令顾诗若害怕。
她眼底的茫然无措令莫衍北察觉到自己太凶了,忙调整了情绪,带着一丝诱哄轻声道,“你乖乖待着自己玩儿,我去收拾房间”
见她不动,莫衍北上前一步站到了她身边,手搭在纤瘦腰身,推着她往前走,“听话,不要闹脾气”
顾诗若被哄着到了沙发边,莫衍北则是提着购物袋进了卧室,将买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橱里,看着两个人的衣服塞得衣柜满满,他心底柔软了下来。
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后,沉声吩咐,“订两张去瑞士的机票,越快越好,暂时不用跟我家人说”
他还不想让家里的人知道顾诗若的存在,至少要等到她状况好点了,他才能够将她带回家。
现在莫衍北只想跟顾诗若两个人独处,一定要尽快让顾诗若熟悉他,总得将傅云墨的影子从她心底拿走,她才可能重新开始…
挂了电话后,他随手将手机扔到了柜子上,随后便开始铺床。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一个人住到这里来,嫌弃太冷清了,现在忽然间挤进了一个人进来,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跟顾诗若生活吗?瞧着她现在依赖自己的样子,莫衍北更加不舍得将顾诗若还回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蓦然,房外传来乒哩乓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