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工人很纳闷:既然她乘坐小轿车,为什么不直接开向李宅,而坐他的三轮车?难道她想乘三轮车看街景?可是她又是一副电工装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提到北新桥,龙飞眼睛一亮。路明那天傍晚不是也在北新桥一带看到白薇吗?她是从一辆苏联大使馆的黑色小轿车上下来的,后来她巧妙地逃之夭夭。
对,苏联大使馆。那个女人很可能就躲在苏联大使馆。她可能跟克格勃有什么关系。
龙飞和路明来到了东直门的苏联驻华使馆,门口有中国警卫站岗。他们站在院墙外,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窗口。他们多么希望能看到那个画像上的女人啊。
一小时过去了,偶尔看到有苏联人的面孔,但是没有看到那个中国女人。
两个人看到将近傍晚,便到斜对面一个面铺坐了下来,目光不时打量着进出的车辆,希望能发现那个年轻女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店主人看到两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问:“你们在等什么人吧?”
路明说:“在等女朋友。你卖面条就专心卖面条,操的哪门子心?”
店主人赔着笑脸说:“在等女朋友?也不能头次见面就请吃面条呀?少说也得上东来顺、翠花楼呀!”
路明瞪了他一眼,说:“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来两碗鸡蛋西红柿面,鸡蛋要嫩一点。”
“好嘞,耐心等着。”店主人说完,一掀帘子,进后屋去了。
龙飞说:“看来这个苏联大使馆有文章。”
路明瞅瞅四周,小声说:“我听说大使馆相当于这个国家的领土,咱们没有权力进去搜啊!”
龙飞笑着说:“谁说搜了?我是想说察清楚,再作主张。”
路明上下眼皮已经打架,他打了一个哈欠,说:“好几宿没有好好睡了,你给我来个段子,解解困。”
龙飞说:“这段时间接连死人,弄得我心里也挺烦的,哪里有心思说段子?”
“那就吟几首古诗,让我也熟悉一下文词,我觉得古诗比新诗读起来上口。”
龙飞想了想,“我就作了几首词,是歌颂几个名人的,读给你听听。”
路明点头说:“我洗耳恭听。”
龙飞清了一下喉咙,说:“你凑合着听,这几天我心里有火,嗓子有点堵得慌。”
路明说:“哑嗓更劲道儿,我爱听。”
龙飞吟道:
长相思
袁崇焕
袁家炮,崇祯笑,焕发壮志金咆哮,捷报卷如潮。
名声碎,垂堂庙,千刀剐身谁戴孝?古潭龙狂啸。
调笑令
戚继光
抗倭,抗倭,江南狂舞银蛇。纪效记载干戈,慕峪沐浴蹉跎。蹉跎,蹉跎,长城石刻谁拓?
忆江南
宋太祖赵匡胤
醉万杯,兵马随烟飞。黄袍加身呼万岁,白马飘思奔几回?清明河图绘。
菩萨蛮
成吉思汗
铁骑踏破凭马锋,遍地射雕落西东。古堡一把火,多瑙万旗红。祁连马蹄破,渴饮血正浓。大漠黄沙处,胡笳有悲声。
清平乐
康熙大帝
智擒鳌拜。辟疆真豪迈。台湾平定人心快。六十一载气概。
大漠龙旗漫卷。烟台雅克归还。盛世康乾奠定,景陵斜阳血染。
忆秦娥
郑成功
千帆叠,海峡千里龙旗怒。龙旗怒,中原鏖战,红毛败诉。
一将难求擎天柱,千秋谁与雄风度?雄风度,宝岛收复,残阳肃穆。
路明说:“最后这两首都跟台湾有关系,一首是康熙大帝派施琅平定台湾,另一首是郑成功收复台湾。大陆解放后,蒋介石逃到台湾,要不是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中国人民解放军肯定会乘胜追击,一举攻下台湾。那蒋介石可能就逃到美国去了,梅花党也可能跟着逃到美国。”
龙飞感叹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记住,在外面公众场合不要提梅花党,这是纪律,你难道忘了吗?”
路明一听,脸红了一片,说:“我明白。”
店主人端来两大碗面条,西红柿片时隐时现,面上漂着金黄色的鸡蛋。
“拿点蒜来。”路明朝店主喊道。
店主人见龙飞的目光注视着苏联大使馆门口,说:“你们二位不知道,中国的女人也有不知羞耻的,大白天就敢往里走。”
龙飞一听,来了兴致,问:“怎么?有这样的事儿?”
店主人压低了声音:“当然有,我经常看见一个时髦的中国女人坐着使馆的轿车出出进进。”
“那个中国女人长得什么样?”龙飞问。
店主人说:“瓜子脸,小细腰,脸上的颜色像店里的凉粉,跟洋毛子混在一起,哼,野鸡!圈子!呸!”
龙飞从兜里摸出那幅画像,放在桌上,问店主人:“是这个女人吗?”
店主人拿过老花镜戴好了,双手捧起那幅画像,仔细端详着,说:“八成像,估摸就是她。你们是……”他警觉地盯着龙飞。
路明说:“我们是她的远亲,几个月前她在老家失踪了,没想到到了这里。”
店主人一听,跺了一下脚,说:“缺德啊!缺大德啊!这野圈子也不能套洋毛子呀!八国联军打进北京那阵儿,北京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让人家给玩了呀,连三寸金莲都用刀剁,王府的格格们也难逃一劫。罪过啊,罪过。现在北京人骂人都说,你鸭挺的是当年八国联军的?”
店主人愈说愈激动,唾沫星子乱溅,他左右瞧瞧,小声说:“你们快给她领走吧,越远越好,别给我这个小店带来晦气。我可担椿起啊!”
这天一早,梦蝶来到朝内大街刘大妈的家来接南露的班,刘大妈借口说上街买油条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梦蝶和南露两个人。
南露熬了一夜,眼圈有些发黑,她说:“这一夜没见林莺晓有什么动静,学校已经放暑假了,教美术的老师相对比较轻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