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崎”员工很快弄懂女老板回来第一天所做两件事的意义。
提倡直呼姓名,为赢得大多数员工拥戴,于昨天下午一举炒掉国际贸易公司的三位部门经理,皆为宋乔时期的元老,提拔三位进入公司二至三年的年轻人接替,消除公司内部拉帮结派,扫清宋乔残留的阴影,并在员工大会上宣布,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监督,凡是发现有损公司利益和打压同僚的现象,一经查实,对举报人予以重奖。
群发银环照片,意味更大的吞噬行动,在9:30分的销售公司全员大会上,不见总经理李湘南的踪影,宣布由她兼任总经理,齐心眉任总经理助理,销售南、北区部门经理和市场部经理全部降职,另行任用,接替者皆为清一色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夏雨新任销售一部经理助理。
在散会后的热议声中,鸿滨招呼齐心眉到办公室。
“会不会出乱子?”齐心眉惴惴不安。
“出什么乱子?按《劳动合同》给予全额补偿,你马上填写申请,拿给我签字。”鸿滨淡淡的说。
“是一大笔钱。”见她眉毛一拧,齐心眉到她身边岔开话题,“对他们也这样动手了?另两位在问。”
“想哪去了?小洁家里突然有事,他陪她去处理,我敢对他们动手吗?不对我动手,就阿弥陀佛了。”鸿滨朝门口呶呶嘴。
“那我放心了,别给我安排太多工作。”齐心眉更惦记古董销售,也知道自己只是一枚用来过河的棋子。推门出去,撞见板着脸前来兴师问罪的李湘南。
“坐。”鸿滨指对面椅子。
“不用。该补我多少,不会少吧?”李湘南嘴角微微哆嗦。
“你自己拿计算机算。然后跟齐心眉或财务核对,该补多少,一分钱不少,工作顺利交接后的三天内,汇你卡上,还有什么事?”
他摇摇头,单手扶住桌面:“你够利索的,我无功劳,也有苦劳。建立起近30人的销售队伍,却被连锅端,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鸿滨把双肘架在桌上,探近身,轻声说:“两个原因,离开前让你重新划分销售片区,改派我提名的部门经理,你落实了吗?”打个静声手势,“你本事再大。我不用不听话的人,只好不惜血本。”
“销售片区的划分并非当务之急,其实你是信不过,为奶粉上市的大动作扫清所谓的障碍。没错吧?”他认为离开也不能灰溜溜的。
“都一样。”她顺手从笔筒抽出一支笔。
“另一个原因呢?”他本以为她会商量少给补偿,趁机可以冷嘲热讽,结果她不提。才发现她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抠,公司财力也比想象中的雄厚。
“第二个原因是有些凑巧。还记得你得罪过一个人吗?”她用笔在空中写字。
“得罪人?谁?与你原来的人都不接触。”惊愕中,他的嘴角反倒不抖了。
“你记性不怎么样。他没忘,记着呢,所以我只好也不能忘。”她用笔在空中连点,以加重语势。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你是说……你的未婚夫!”
“于公于私……就只能这样了。”鸿滨瘪瘪嘴。
“那时都认为你是说着玩的,知道你根本不谈恋爱,呵,结果是真的,明白了,谁还能让沈老板消逝这么久!”自己的命运竟被一个从没说过话、连模样都记不清的人给左右,他觉得这真的像传说。
“再给你讲一件事,奶粉的资金全是他出的,你说怎么办?”她把笔投进笔筒。
“呵呵……哈哈,这真是太幽默了……认了!”他感觉面前这个女人在发神经,自己无论如何不能陪着玩,离开或许正求之不得。
“你去找齐心眉,拜拜。”鸿滨对着背影一阵冷笑,心说太小瞧沈家,一员女将能顶十个男丁,有足够资金同时做五个品牌奶粉,竟敢私下里以此来消沉部下锐气,只好杀无敕。
拿手机出门,与沿途投来的目光打着招呼,推开小会议门,里面近十位销售公司干部集体起立。
待大家坐下,她说:“大战在即,临阵走马换将,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的,请举手。”
屋里鸦雀无声,个个表情肃然,她举起手:“我不胜任。”接着手一挥,“你们中也有不胜任的,但没关系,市场从无到有的建立,经验也是从无到有,对你们就一个要求,尽量发挥你们的才能和热情,三年之类,确立行业第一品牌的地位,这就是我今天要对你们说的。”
夏雨新听着她的话,不禁百感交集,她的脸不断在变化,真正领悟蛇蝎女老板的含义,胃口大得惊人,没有她不敢想的,令人敬畏且毫无顾忌的攻击性,暗暗为姐姐捏把汗。
何青屏与小洁真的一觉睡到晚上,他买回食物,简单吃过,一轮亲热后又睡,她睡的尤其香,对近一个月的奔波疲劳和精神付出作补偿式的休整。
凌晨,他听短信铃轻轻响,看一眼号码,心说终于回复了,顿感宽心,拿起外套到露台,铃声响不停。
第一条:“有你在,我不担心她,没你在,你担心我吗?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真心话,不带任何别的意思。”
第二条:“这两天,我成了真正的蛇蝎老板,一下夺掉很多人的饭碗,原以为能尝到残忍快感,一回到空旷的楼上,才发现没意思,工作再忙,心也擅自开小差。”
第三条:“我也过上你原来的日子,一条狗陪着,终于体会到对狗说话比对人说话多的滋味,好想你们。好想驱车在山岭间、在平原上,想抚摸那个死妮子。”
第四条:“问自己。能像你们那样抛开束缚,自由自在生活吗?回答是能。老公,拜托你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让我重新回到她心里,再次轮回,宁愿放弃一切。”
他抹去眼泪,回复:“昨天她主动说话了,今天到了巴山,她不敢去外面,怕回想一起在这里的情景。她可能会重新接受你的,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善良,照顾好你自己。”
发送完,他起身凝视灯光倒映的水面,那下面浸泡着老城区,里面有无数的美好回忆与清贫快乐的岁月,突然想变成一条鱼,完成一次隔空穿越,去抚摸早已坍塌的老城墙。聆听老人颤悠悠的鬼怪故事,寻找丢失很久的根和奄奄一息的人性,再次庆幸能遇上小洁,是她用无形无声的影响。让自己坦然面对豁嘴岭上的一堆堆白骨,始终坚信自己的灵魂有善良为伴,在内心深处依旧保持住那棵小得不能再小的人性之根。
鸿滨带给自己一种生存信念。无论多么艰苦,都不可能摧毁她的坚强意志。硬是从当年怯懦的粉红小丫头蜕变成绿色女巨人,成为主导命运的强者。想到这,他笑了,她居然能在自己离开申市的第二天,又对生存发起新一轮挑战,奶粉销售无疑成了她的下一座豁嘴岭。
铃声又响:“特别恨我聪明过头的劲,我要物色一个人,把我的担子接过去,好有足够时间陪你们,亲亲我,老公!”他心说真能自说自话,小洁都懒得提起你。
“你就在我们身边,我的手仍会为你的身体停留,乖乖闭眼睡觉,晚安。”放下手机,扭头见无喜无嗔的小洁依靠在门边。
“我能看看吗?”她到他身边。
“真想看?”他觉得她真正想要的是彼此无秘密。
“嗯。”她拿起手机,示意他搂着自己,看着看着,泪水滴答到手机上,接着一阵啜泣。
“好了,继续睡觉。”他用纸巾替她擦眼泪。
“你说她真能做到吗?”她问。
“指放下一切吗?应该能。”他拉她回卧室,不敢说太多。
坐床上,她轻轻摇头:“放下一切,等于放弃她自己,就不再是胆大包天的她,而是胆小如鼠的沈鸿滨!”给他盖好被,“我也过过那种日子,对着天花板或小鸟说话,超过跟同类说话。”
“只有懂得尊重孤独,才会理解人生真谛。”他侧身准备关灯。
“别关,想看着你。”她侧身把双手枕在头下,“我也要自私一些,不让你那边再躺一个人。”
“嗯,你不想,她就不会躺在这里。”他每次想到那军刀要再深入一些,与鸿滨的距离就会更远一些,甚至可能隔世相望。
“想不透,人怎会那样?面对时天真无邪,背身立即毒牙暴长,根本没受到任何威胁,人真有动物一样的防卫本能吗?为啥不直接咬呢?”她爱看猎食动物,更同情那些痛苦挣扎的食物。
他想不透她的话,先敷衍:“可能面对面,终归有些不好意思,人跟动物的最大区别。”
“啥都算到了,怎会不好意思?对她来说,不攻击别人,可能会难受,也是一种瘾。”她知道某些著名将军天生为打仗,战争一结束,生命也随之完结。
“对的,把每个女人都想象成宋乔,随时准备先下手为强。”他想她愿意提她,也是一种复苏迹象。
“唉!幸亏睡着时,她没下口,不然都死得不明不白的。”她露出茫茫然的笑。
“再过几天,有些事自然就澄清了,别管她,让她去折腾别人。”他在想鸿滨明天又将对付哪拨人。
“嗯,把她从谈话中剔除,想起她就头疼,病态的变……形女人!”话到嘴边,改“性”为形,她在暗示是鸿滨的经历最终铸就了现在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