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氏药铺(上)

江玉兰家在北方一个小县城,她家在县城街上开了一家药铺。她父亲精通医术,加上经营有方,生意一直相当不错,她家的生活因此也过得相当富裕,算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受到小县城的居民尊重。

江玉兰的父母非常开通,对待教育孩子方面没有那样苛刻守旧,让江玉兰读了一些书,有时间也教了江玉兰兄妹一些医药知识,生意忙不过来时,让江玉兰和她哥哥在里面帮忙。于是,江玉兰不但认识字,会写一点东西,还懂一些医药,会一些经营之道。

那一年,黄河突然发大水,一夜之间冲毁了小县城,冲毁了江玉兰的家,她的父母在大水中没有了,小县城也成了一片水泽。她哥哥带着她往南逃,一直逃到了柴桑县,竟病倒了。她跑去给她哥哥抓药,深更半夜就跑进了王氏药铺。

王氏药铺是柴桑街上一家比较大的药铺,老板自然姓王,生有一个儿子,名叫王磙金。王老板做生意比较顺利,但生孩子却非常不顺利,到王磙金已是他第五个儿子。他担心王磙金也像他前面的儿子那样夭折,就取了一个当地世俗的名字。磙是花岗石打制成的,非常的硬,他希望王磙金的命像磙那样硬。

王磙金长到十五岁,王老板一次上山采药,不慎摔死了。王老板没有交待就走了,管理王氏药铺就落到了王太太和王磙金头上。但王太太一直依赖王老板,没有过问过药铺的事情,王磙金一直体弱多病,也没有来得及学东西,药铺没有得力的人管理,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日子也过得很艰难。

江玉兰深更半夜跑进王氏药铺,心里着急,看到王太太做事很笨拙,就走过去帮着王太太做。王太太天天为这些事情烦透了,现在江玉兰自己能干,她巴不得,立即拉过江玉兰,连称秤也叫江玉兰自己来。江玉兰起初不好意思,站着不敢动,后看到王太太是真心叫她自己来,就真的自己动手了。

江玉兰抓药、称秤、打包都非常迅速,也非常有节奏,把王太太看傻了。等到江玉兰提起三包药,给王太太银子时,王太太却没有接银子,对江玉兰说:“姑娘,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柴桑人吧?”

江玉兰轻轻地点头,走前一步,要把银子放到王太太手里。

王太太还是没有接银子,继续问:“你到柴桑来是投亲戚,还是有别的事情?”

“我和我哥哥是逃难的。我家乡遭遇了大水灾,所有的人都死了。”江玉兰说,声音很轻,很悲伤,眼圈都湿了。她把银子放在柜台上,准备离开。

“真可怜!你和你哥哥既然是逃难的,就到我药铺来做事吧?我看你刚才做事,看得出你是开过药铺的人,我这里正需要。”

江玉兰立即站住了,眼圈都红了,感激地看着王太太,这样的事来得太突然,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好。

王太太快速走上来,突然抓住江玉兰的手,如母亲一般抚摸着,伤感起来说:“姑娘,你和你哥哥明天就来吧?我不会亏待你和你哥哥的,你和你哥哥要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再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来打点,我看这个药铺心中要关门。”

王太太说得很激动,也很悲伤,抓着江玉兰的手更是越来越紧。

江玉兰受感染了,流着眼泪连连点头说:“我担心辜负了你一片心意。”

“不会的,我这个药铺口碑不错,只要有一个得力的人打点,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看你刚才做事,就知道你很得力,能够照看好药铺。我家那个死鬼突然走路,没有好好教教我和我儿子,因此我和我儿子照看不了,生意也一直不如意。至于你和你哥哥的工资,我可以给你们赚到银子的一半。”

江玉兰没有做声,眼泪流出来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和她哥哥会遇到王太太。

王太太看到江玉兰没有答应,以为江玉兰不同意,接着说:“如果说工资低了,我还可以提高一些,只要你来帮忙就可以。”说到后来,王太太像在哀求。

江玉兰慌忙摆手,摆得手里的药都掉到了地上:“我不是说工资低了,你能让我和我哥哥在这里做事,已经是对我和我哥哥最大的恩惠。我担心管不好药铺,辜负了你对我和我哥哥的一片心意。”

江玉兰这样说,意思她同意到王氏药铺做事。

王太太高兴地手忙脚乱起来,欢笑着说:“那就这样定了。你们今天就搬到我这里来,和我们一起住在药铺的后院。搬来以后,给你哥哥治病也方便。”

于是,江玉兰和她哥哥当晚就搬进了王氏药铺的后院,中止了飘泊。江玉兰一边给她哥哥治病,一边张罗王氏药铺。

江玉兰来到药铺以后,重新整理和打扫了一番,让药铺焕然一新了。她按她父亲的做法全力打点生意,药铺也很快有了起色,整天顾客盈门,像王老板在世一般。但她的哥哥却没有好起来,不久以后就去世了。

哥哥去世以后,江玉兰就把王氏药铺当成她的家了,天天和王磙金一起伤心照看着药铺生意。

王太太看着江玉兰,很是喜欢,就请邻居出面说和,让江玉兰嫁给了王磙金。天天和王磙金在一起,江玉兰也喜欢上了王磙金。

江玉兰和王磙金相亲相爱,生意又相当不错,日子过得相当红火。但他们一直不能有孩子,他们也吃了不少药,但就是没有效果。不久以后,王磙金病倒了,比以前哪次都重,不能到药铺干活不说,还得有人时时照顾。

江玉兰担心请的人照顾不尽心,就停止药铺生意,自己全力照顾王磙金。王太太也非常着急,想到药铺不能关门,关门就会影响药铺的信誉,就主动要求照顾王磙金,让江玉兰照常做生意。

江玉兰虽说心里不乐意,但没有违抗王太太的意思,继续站在药铺里做生意,生意也像先前一样红火。

王磙金病得不轻,江玉兰心里着急,加上药铺的事情也多,没有多久就瘦了一圈。但她还是硬撑着,没有落下药铺生意,也没有一句怨言。

江玉兰天天的情形,王太太一直看在眼里。王磙金没有很快好起来的迹象,王太太趁着吃饭的时间,对江玉兰说:“你还是找一个帮工算了。看样子磙金一时好不了,没有办法帮你。你如果你也这样病倒了,我们家就没有办法过了。”

江玉兰也希望找一个帮工,帮她搬东西,干粗活之类。但江玉兰总感觉王磙金会很快好起来,就说:“还是算了。磙金好了要辞退人家,这样做不太好。还是我咬咬牙,挺到磙金好起来就没事了。”

王太太没有再说,江玉兰就放下了。没有多久,街上犯感冒的人特别多,江玉兰一个女人实在忙不过来,吃饭的时候就对王太太说:“天天抓药的太多了,磙金的病一时也好不了,我想找一个帮工?帮我搬东西,干粗活之类。”

这个家本来是她一直在管,但她尊重这个对她恩重如山的婆婆,遇事还是首先征得婆婆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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