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刚才的一战让大爪子消耗了不少体力,它一直休息了七八分钟才站起身来,也没去管小的黄毛野猪,而是冲着大炮卵子后门下口,没几下就将肠肚扯了出来,开始享用。
三只崽子也凑了过去,跟在一旁撕咬。
三个多月大小的它们,没有完全断奶,但也开始吃肉了。
一个个在大爪子掏出的肠肚前卖力地撕扯,争夺。
这事情看上去有些“重口味”。
“有那么多的肉,怎么会选择先吃肠子呢?”张韶峰看得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地问。
“不光是大爪子,很多中大型的食肉动物,都有先吃掉猎物内脏的习惯。”吕律笑着说道。
这其中,最著名的当属鬣狗,它们进攻的一个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掏肛”,选择猎物身体上最为薄弱的部位下手。
包括狮子也是一样,捕到猎物以后,也经常习惯于先将动物的内脏掏空。
“为啥啊?”张韶峰再问。
“因为它们‘好’这一口!”
吕律简单地举了个例子:“就像我们在杀年猪的时候,猪打理干净,剖开肚子,然后先把里面的粉肠找出来一样,都认为那是美味。非常有营养的东西,也是上桌后,大伙争抢的目标。”
所谓粉肠,其实就是猪的小肠,且是前段的小肠,指的是猪肚接下来的那一段。是猪吸收及存储营养的器官,因为含有脂肪,吃下去有些粉状的口感,而形状像肠子一样,因而得名。
“动物的内脏,对于大爪子之类的肉食动物而言非常有益,里面含有大量尚未被完全消化的食物,这些食物一般来说都经过猎物的初步消化,呈现食糜状态,含有很多的水分、生物盐、维生素、植物纤维、益生菌等丰富的营养物质,吃了以后,既能很好地减轻食肉动物的消化负担,又能在短时间内补充食肉动物的体力和所需要的营养物质。
对于食肉动物的‘牙口’来说,内脏也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中大型食肉动物的咬合力都很大,犬牙也比较发达,比较适合撕咬猎物的皮肉,但他们的臼齿退化严重,无法像人一样细嚼慢咽。吃肉和骨头时,都是撕成小块,直接吞咽,很难消化的,吃内脏就简单得多了。”
吕律又简单地说了一些自己上辈子了解到的东西。
这些话一出口,听得张韶峰等人一愣一愣的。
不过,好在他们对粉肠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算是勉强能够理解。
只是很奇怪吕律所说的什么维生素、植物纤维、益生菌等古怪的名词,也被梁康波问了出来。
吕律一愣之后,简单地以‘在书上看到的’来搪塞过去。
这些东西,解释起来费劲,他自己也没把握说到能让几人理解的程度。
远远地看着在进食的大爪子,吕律小声说道:“蹲不住了,咱们回去吧!”
都在树上呆了不少时间了,脚都发麻。
他说着就准备下树。
“这大爪子不撵了?”陈秀清不解地问道。
“不撵了,要撵也得过一段时间再说。大爪子猎到这两头野猪,够它们吃上好几天了,大爪子护食,这个时候撵,它很容易就会对咱们发动攻击,你说那时候咱们是打还是不打?”吕律反问。
“打是肯定不能打的,我们是来将它撵进山里,不是为了打杀!”张韶峰肯定地说。
“所以,让它在这呆上几天吧,等它吃完这些猎物再说。再说了,它也受了些伤,需要养一养,又领着三只崽子,现在若是将它撵走,它吃不饱,小崽子就没奶吃,本来养着三只崽子就很难了,完全有可能因为咱们一撵,小崽子就这么死了,那样做就有些造孽了。”
吕律小心地从大青杨树上下来,几人也跟着下树。他接着说道:“回去后跟林场和屯里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进山,尤其是这片地儿。”
张韶峰和梁康波都点了点头。
一行人小心地牵着马折返回养殖场方向,顺便在周边去打了一阵野物,直到傍晚,才用马匹驮着打到的猎物返回。
跟雷蒙等人交代了山里有大爪子的事情,让他转告给留守在养殖场里的人,打到的肉除了被几人带一些回去吃以外,剩下的也留给他们自行分配,几人一起返回,经过林场,吕律特意去找了聂景国,也跟他说了山里的情况,这才和赵永柯等人一起返回秀山屯。
回到草甸子的时候,陈秀玉正在院子前的菜地里浇水,三只猞猁就在一旁趴着。
见吕律回来,陈秀玉远远地冲着吕律打招呼,吕律笑着迎了上去,随手将背着的猎囊扔在一旁草地上,准备进去帮忙。
谁知道,那猎囊扔下去,原本安静趴在草地上,惬意无比的三只猞猁,突然炸毛,一个个不要命地几下窜到院子旁,动作极快地翻过院子栅栏,窜进院子里,然后跳上仓房顶上去呆着。
吕律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反应过来。
三只猞猁这般惊悸的反应,应该是因为自己猎囊中背着的虎粪。
很有可能,三只猞猁就是因为嗅到了大爪子的气息,才选择的逃跑。
在野外,大爪子可是猞猁的天敌。
对大爪子的惧怕,那是刻在基因里的记忆。
看着这一幕,吕律能确定大爪子的粪便确实对驱逐野物有奇效了。
为了再次验证,在帮陈秀玉浇完菜地,两人回了屋子,打开屋门,三只猞猁跐溜钻进屋子里面后,吕律将猎囊再次提进屋子,果然,三只猞猁立刻在屋里乱窜起来,最终想要从窗子钻出去,爪子挠得玻璃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陈秀玉看着三只猞猁这古怪的反应,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看向被吕律扔在地上的猎囊:“里面是啥?”
“大爪子的粪便……在养殖场附近的一条山沟里,三哥看到了大爪子的脚印,我们几个今天专门去看了下,准备将它撵进山里,谁知道,跟进山里十多里地,看到大爪子猎杀大炮卵子,还看到它领着三只崽子,也就没有动手,只是带着点大爪子的粪便回来。”
吕律笑着跟陈秀玉说了今天的事情经过,然后忙着回卧室里去看了下孩子,发现在悠车子里的小家伙已经醒了,赶忙抱起来,跑到院子外面去把屎尿。
谁知道小家伙正在努力的时候,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干呕,紧跟着,陈秀玉立马提着吕律的猎囊跑出来,给扔到一旁:“这也太臭了……你弄这个回来干啥啊?”
吕律看着她忍不住一阵阵干呕,酸水都吐出来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谁叫你把袋子打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怀上了。”
“赶紧放远点……这味儿受不了!”陈秀玉厌恶地看着猎囊,直甩脑袋,这是一下子就怕了。
吕律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是能做药的。”
“谁会拿这东西做药啊!”陈秀玉一脸不信。
“你还真别不信,听过人中黄吗?”吕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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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玉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是人屎啊,在本草纲目里记载着的,能用来治病的有三十八种粪便,以人的粪便为药的就有黄龙汤、还元水、人中黄,都是验方。”
随后,吕律又指了指孩子刚刚拉出来的粪便:“还有小儿胎屎,这是人粪便中的特例,功效之一是除面印字。古代经常给犯人脸上烙个印,终身难消,用胎屎就能除掉。
还有,龙涎香知道是什么不?”
陈秀玉仍是摇头:“不知道!”
“那是在大海里生活的抹香鲸排出的粪便,刚排出来的时候也是奇臭无比,漂浮在海面上,却在海水的浸泡和太阳暴晒下,慢慢变硬,然后变成一种奇香,那东西,值老鼻子钱了,比黄金还要贵。”
他这话不假,在后世,一斤龙涎香,那是能卖到上百万高价的。
被吕律这么一说,尤其是听到值钱,陈秀玉也一下子来了兴趣:“那这虎粪有啥作用,值不值钱?”
“虎粪啊,和骡子粪一样,都能用来治疗破伤风!”
吕律笑着说道:“就是这么臭的东西,养着大爪子的动物园,每年都不知道要接待多少上门购买虎粪和虎尿的客人,都是拿去做药引子的。”
有的时候,吕律都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留下的这些智慧。
很多人总以为,得了破伤风,在这年头,必死无疑,但其实,早有治疗的法子。
其它动植物的还好说,但这些粪便的药效是怎么验证出来的。
果然,听到这话后,陈秀玉那一脸的嫌弃立马就收敛起来了,跑过去将猎囊收了起来。
只是,在收的时候,又忍不住痛苦地发出一阵干呕。
吕律不由冲着她笑道:“你个财迷,一听到有用,就不怕臭了。”
“那可不,能换钱的!”陈秀玉说得理直气壮。
“放着吧,呆会我来收拾,我带回来,没想着做药,也没想着卖钱,本来也值不了几个钱,我带回来是用来驱赶野兽的,很多动物闻到这气味,就会很怕,不敢再靠近了。刚刚你也看到了,三只猞猁在闻到这气味的时候,怕成啥样了。”
看到那么好的效果,吕律很快做出了决定:“等过两天我们还要去看看那大爪子,还是得把它撵进山里,多带点虎粪回来,然后用袋子装着,挂到养殖场周边林子里去,驱逐靠近的野兽,让大伙在里边也安全些,也少些破坏。”
陈秀玉也实在受不了了,她倒也听劝,干脆留给吕律来处理,接过被吕律把了屎尿的孩子,回屋喂奶去了。
吕律用铲子铲了灶灰,盖着孩子的屎尿,清扫后,送到菜地旁的粪塘里,回到院子中,将猎囊中用油纸袋装着的虎粪提了出来,远远地挂到了地窨子旁边的树上。
这玩意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而且,有它在,估计三只猞猁很难淡定。
倒是吃过大爪子肉的元宝它们,显得淡定得多。
看着几只狗子的样子,吕律不由在想,如果某天遇到需要猎杀的大爪子,元宝它们敢不敢上。
满族人早年间也是有训练狗子追捕猎杀大爪子的。要它们敢上,首先就得消除这种发自本能的惧怕,不然,临到头来,怕是掉头就跑,更别说追撵了。
不过,看元宝它们的样子,吕律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
至少今天在嗅到大爪子气味的时候就没跑,只是还有些惊悸而已。
但其实他也希望,不会有这么一天。
回屋从保温瓶里倒了热水,用肥皂给自己洗过后,吕律从陈秀玉怀里接过被喂饱的孩子,坐在炕上逗弄着,而陈秀玉则去厨房,准备晚饭。
结果,几样饭菜端到桌上,看着吕律大快朵颐,她自己反倒提起筷子,半天没有动筷的想法。
“咋了?”吕律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都怪你……说了一堆屎话,看着这饭菜,我哪还有一点胃口啊!”
陈秀玉一脸难受,不说还好,一说,呕吐的冲动就又来了:“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