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
在一旁大树背后端枪瞄准的吕律,见魏春安被吓懵之后发狂的样子,心头就是一惊。
这货无脑的操作,简直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吕律很清楚棕熊仓子里面的构造,抱着半自动朝着洞口里面突突,实际上子弹斜射进去,全是入土的,根本就打不到缩在最里面大空间里的棕熊。
最好的情况是棕熊被激怒,探头出来被直接打死,可要是打不死,棕熊蹿出来,只需要张口一咬,或是一爪子拍下来就能要了他的命。
最关键的是,魏春安是挡着洞口的,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好射杀,真要一下子蹿出来,救都没法救。
没办法,他有个好命,若是折在这里,自己这一帮子人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都不好过。
这种逞能发狂的时候,通常不容易听进话,想将他直接叫住退到一边,不会那么容易
虽然心里对魏春安也是厌烦得不得了,但吕律还是不敢多耽搁,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就在吕律冲过去的时候,魏春安手中半自动步枪也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没子弹了!
不过就是打了四枪而已。
之前他们用半自动打野物,根本没有及时补满子弹随时做好准备的意识。
现在子弹打没了,这货非但没有赶紧让开,而是盯着洞口叫道:“倪兄,扔一联子弹过来,我要打得它妈都认不出它来。”说完才回头看向后边,寻找倪本洲的身影。
他这一回头,看到吕律正寒着脸端着枪朝着着自己冲了过来,又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吕律是要对他不利,立马将半自动步枪的刺刀怼上,提防着,这反应倒是很快。
而现在,到了近前的吕律,心已经悬到了极点,他分明看到了棕熊从洞口拱出来的脑袋,马上就能一下子蹿出来。
来不及多想,吕律手中的半自动此时也只能当成是烧火棍,手臂猛力一甩朝着魏春安迎着自己的刺刀就挥了出去,将他的半自动打偏后,紧跟着朝魏春安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棕熊庞大的身躯一下子从仓里窜了出来,半人立状态,朝着吕律拍打过来。
吕律回身想开枪射杀却是完全来不及了,枪口才调转过去,就被棕熊将枪一巴掌拍飞,紧跟着另一只巨爪扫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后退。
可脑袋的反应有,身体却无法做到完全跟上,顿时被棕熊一巴掌擦边扫到,钝爪穿破他的狍皮猎装,携带着一股巨力,挂带着将吕律狠狠地摔在地上,紧跟着,棕熊驱身而上,张口就朝着根本来不及起身的吕律咬了下来。
这种时候,黄明飞等一帮子人彻底是懵的,除了心里的惊慌,根本就没办法做出多余的反应,只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梁康波、赵永柯等几个猎队成员心理素质过硬,可碰到眼前这种情形也惊慌,而他们的惊慌是,手里端着半自动,却不敢开。
打到棕熊其它不致命的地方,无法阻止眼前的事情发生,可要是打脑袋,以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威力,足以穿透棕熊的脑袋,吕律也有很大可能跟着遭殃。
何况还是这种混乱的情形。
而此时此刻,能帮忙的,只有紧跟着吕律冲过来,立马展开撕咬的元宝它们。
可是,即使如此,它们也无法让已经准备将怒火完全倾泻在吕律身上的棕熊回心转意。
眼看着那粗长的熊脸瞬间在自己面前放大,吕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握紧拳头,迎面狠狠地砸了过去。
也正是这一拳,吕律侥幸地完成了自救。
因为,拳头不偏不倚地,重重地砸在了棕熊的鼻头上。
饶是这等庞然大物,最敏感的地方遭到重击,也受不了。
棕熊懵了一下,猛然人立而起,一双爪子不停地挠着自己酸爽得不得了的鼻头。
赵永柯成功把握住了这个,果断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枪响,子弹从棕熊的脑袋贯穿而出,它庞大的身躯僵直了一下,然后轰然朝着吕律倒了下来。
吕律见状,赶忙就地一滚,堪堪躲过棕熊倒下的身体,没被压到。
赵永柯一枪过后,紧跟着狂冲过来,冲着棕熊脑袋就是接连的三枪,这才将在一旁雪地上躺着的吕律扶坐起来,焦急地问:“兄弟,伤到哪儿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吕律被棕熊扫到的左肩膀看。
吕律在大口喘息着,刚才那一瞬,仿佛一下子将他的力气给一下子抽干了一般,现在只觉得浑身酸软。
张韶峰等人也狂冲了过来,焦急地围在吕律身边。
待看到吕律只是猎装被扫到,连皮肤都没抓破后,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吕律也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拨开人群,将自己的半自动捡拾起来,抖掉枪管里的雪,重新插在枪套里,这才转头看向此时仍然傻愣着跌坐在一旁的魏春安。
“各位,这里是大山,不是哈尔滨。打猎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游乐场,而是生死。或许,你们都有家世,有背景,能在哈尔滨横着走,但是在这山里,你们还不够格。
有的时候,人有思想这一点其实挺麻烦,因为会想,所以总在想方设法地权衡,趋利避害,所以,会惧怕,会忍让,会迁就。但野兽不一样,它们更多的是在凭借本能,不是你恐吓几句,略施暴力就能镇压的,当然,它们也怕死,也会害怕,但在生存面前,于它们而言,只有猎杀和被猎杀,没有道理可言。”
吕律说到这人,长长地呼了口气:“我想说的是,老辈人在那艰苦岁月的,用命换来的荣光,不是你们挥霍的资本,也不容你们抹黑,因为,离了他们,你们啥也不是。
你们到山里边游玩,是峰哥的朋友,我们欢迎,但我没想到,是这么一群粗鄙、无礼的货色,山里人有山里人的待客之道,但作为客人,也该有自己最基本的礼。
抱歉,狩猎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奉陪了!话说得不好听,我也不擅长奉承,今天这话是我说的,跟我这几位兄弟没任何关系,有什么怨气,尽管冲着我来,大不了,我也当一回野兽。”
吕律说完,长长舒了口气。
这是这一帮子人进到草甸子后,吕律早就已经憋着的火气,此时说出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
他也清楚,如果这一帮子人记恨,以后少不了各种麻烦。
但是,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个大活人,凭啥就要让人为所欲为,自己就只能忍气吞声地顺着?
当然了,吕律自己也有自己的考量,好歹就在刚才,他也救了魏春安一命,但凡他们还稍微有点人性,也不会对自己怎样。
只是,张韶峰打点的关系,怕是被自己搅黄了。
所以,吕律说完后,回头看着张韶峰微微一笑:“峰哥,对不起,没能帮到你,反而坏事了。”
“这有啥,我也没想到,我招来的,是这么一帮子麻烦玩意儿,这么些年,离了他们,我不也活得好好的?你说得对,老辈人的荣光,终究是老辈人的。”
张韶峰声音不小,听得出,这话也是故意说给魏春安等人听的:“还有啊,我更喜欢听你叫我四哥,而不是峰哥,咱们是兄弟。惹毛了,我跟你一起当野兽,去他娘的权势。”
在站队的选择上,夹在中间的张韶峰,果断选择了吕律这边。
“这种事儿,怎么能把我落下,我好歹也是大哥!”雷蒙伸手拍了拍吕律肩膀。
“还有二哥我。”梁康波笑了笑:“我也不是孬种。”
赵永柯没有多说什么,上前一步,挡在吕律前面,扫视着眼前这一帮子人。
看着几个哥哥的样子,反应慢了一步的陈秀清想明白后,也赶忙靠了过来:“还有我,老六,老六!”
他这一句话,挺破坏气氛,惹得吕律都不由憋着笑扭头朝他看了过去,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变成:“清子,取胆取肉,回去早点休息,咱们明天回家。”
“好!”
陈秀清应了一声,拔出猎刀,朝着棕熊走了过去,赵永柯也跟着拔出猎刀去帮忙,还有梁康波和雷蒙。
张韶峰扫视着几人,长长叹了口气,冲着黄明飞等人说道:“也许我往哈尔滨跑这一趟,根本就是个错误,几位,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夜路不好走,就在这山里过上一晚,明天请回吧。
也许在你们眼中,我们就只是些山野村民,但现在,在我们眼中,你们啥也不是。这么些年下来,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咱们以后,还是各走各路的好。”
说完后,张韶峰也取出侵刀,上前帮忙给棕熊开肠破肚。
黄明飞和邱书良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叹了口气,嘴巴蠕动几下,终究是一句话没说。
燕本如和曹东红两人满脸煞白,虽然不是直面的人,但也已经被吓得够呛,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而魏春安和倪本洲低沉着脑袋坐在雪地上,不时瞟一眼吕律等人,也不知道心里边在想些什么,只是,一脸的阴邪之气,似乎消散了很多。
几人默不作声地等着,直到吕律等人取下棕熊的胆,剥了皮毛,将肉分割成几块,送到爬犁上放好,元宝它们也将肚子吃得鼓鼓的,才随着吕律等人赶着爬犁沿路返回。
到了帐篷边,一帮子人直接将黄明飞等人无视了,各自忙着拢火,化雪煮吕律带来的冻饺,把打到的灰狗子和跳猫子也在火上烤上。
就在几人吃的津津有味,有说有笑的时候,魏春安却在这时靠了过来:“哪个……哪个,几位大哥,能不能分我们几个粘豆包!”
他话音刚落,其余几人也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柴火架子上的烤肉和锅中浮着的饺子咽口水。
“我艹,这脸皮也是无敌了!”
几人的举动,反倒弄得吕律一愣一愣的。
他实在想不出,话说得这么难听了,以他们几人高高在上的尿性来说,应该是早就怒不可遏了,怎么也该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咋反倒一下子又贴过来了。
“哥,我觉得你教训得是,以后一定改过自新,不管怎么说,我这命是你救的呀,我再怎么不是玩意儿,却也知道,这是大恩……”魏春安紧跟着又来了这么一句。
吕律抬头扫视了几人一眼,却见他们一个个跟着点头,纷纷说道:“一定改!”
这下,吕律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跟着吃点?”
几人听到这话,火光映着的脸上,都堆满了笑意。
邱书良更是直接挤了挤张韶峰:“挪点位置,你还真跟我们说断就断啊,这要是回去让我爷爷他们知道,不得揍死我们?”
张韶峰白了邱书良一眼:“你说你们脸皮咋能这么厚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挪了下屁股,将垫坐的木头往外边扒拉下,给邱书良和黄明飞两人让出了些位置。
雷蒙等人都跟着让了下位置,将位置挪宽一些,让几人都坐了下来,顺便往火堆上加了些柴火,将火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