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前几年的整顿,虽然还有不少事情,但总体来说,还是得到了不小的改善。
但现如今各地情况不是那么安定。
说实在的,这个时候开车出行,是件很冒险的事儿,可不像后世,到处高速公路畅通无阻,也没那么多破事儿。
国内第一条高速公路,从上海到嘉定,八四年就动工了,也得到今年十月才开通。
之所以敢去,那是因为吕律上辈子的时候自己就跑过不少次数,他知道哪些地方该避让开来,自己也有着防身手段。
一路上走走停停,落脚或是停下休息的地方,都会选择靠近派出所的地儿。
哈尔滨到漳州,三千多公里的路程,一家子走走看看,整整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抵达。
每到一个主要城市,他都会领着一家子走走看看,尝尝当地的一些美味小吃,看看风景人情,主要是让陈秀玉开开眼界。
短短几年时间,比大荒发展得好的地儿太多了,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一切在陈秀玉眼中,都是那么新奇。就连小正阳也是一样,眨巴着眼睛到处看,然后盯着吕律问各种问题。
每到一个地方的见闻,也成了开车行驶途中的最好的谈资,吕律努力地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给他们讲述着关于各处的见闻,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安全抵达漳州。
休息了一天后,吕律驱车领着一家人到了芗城区,打了电话联系后,很快得到了片仔癀漳州药业的接待。
“我们真没想到,吕先生会亲自过来一趟,原本我们都想着再派采购员去一趟的。”
负责接待吕律一家子的经理很热情,招呼着一家人进了公司的办公大楼,殷勤地给吕律和陈秀玉泡茶水。
“我也只是心里想到要去上海一趟,就先过来了,转个弯的事儿。”
吕律微微笑道:“再说了,支持国药,也是好事儿。”
“要是都像吕先生这么想的话就好了……”
那经理很有感慨地说:“这些年,有褐色黄金之称的麝香,往外流失得太严重了。仅仅是1987年一月到五月,我们调查过,走私到小龟子那边的麝香就达到1.41万两,相当于十四万只珍贵的野麝命丧黄泉。
小日子是无麝国,以麝香为主要原料的‘救心丹’却在国际市场上创汇八千万美金,而我们国内出口近千种丸散膏丹的全部换汇才六千万美金。
这些年,国内麝香大量流失,收购计划年年落空,今年更是一斤都没收到。
江南最负盛名的百年老店余庆堂、紫血散、安宫牛黄丸、至宝丹等三十多种已经继承百年的‘救命’成药,因为缺失麝香而全部从柜台消失……
吕先生你不知道,在我们得知你那里养殖着一百多只林麝的时候,心里边有多激动。
所以,我们专门去参观过你的养殖场,养殖场管理得很好,环境也非常漂亮,尤其是活体取麝,完全杜绝了那种杀鸡取卵的做法,很科学,也是最适合发展的。
吕先生大才啊!”
经理的言语中,对吕律充满赞叹。
这对于吕律来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想着利用林麝赚钱而已,他清楚麝香的价值,也知道在后世林麝养殖方面的困局,也正是因此,想着多积攒些麝香,好好赚上一笔就停止林麝养殖的。
只是现如今,他赚钱的路子,已经不完全指望这些麝香了。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那么几年下来,在林麝的养殖上,投入的精力是最多的,却还在连一克的麝香都还没卖出去。
既然有这么个大药企找上门,他细细一想,与其通过渠道走私出去赚那点钱,还不如跟药企长期合作,无论是对药企还是养殖场,都是一条合则双赢的途径。
“经理谬赞了,我也大概知道些情况……想法也简单,与其便宜小龟子、外国佬,还不如支持自家人。”
吕律说着,将随身袋子里的那些装着麝香的瓶子都拿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麝香,是我养殖林麝五年来的积攒,全都密封保存。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如果有需要,以后还可以扩大规模,我们的养殖管理,包括活体取麝的技术,都已经非常成熟。”
“这些麝香,在我们上次去的时候,就已经看过,质量都非常好……这样,我们也会给出最大的诚意,八六年的时候收购价达到四万一公斤,去年四万三,今年价格又提升不少,我们按照比市场价高一些的价格进行收购,六万一公斤,当然了,这比起国际市场的价格要低很多,但国内的经济水平也就这样,高了,我们也承受不起。
如果可以,我们签个合同,往后的收购,随着市场价格来,你们养殖场产的麝香,保质的情况下,我们全包了,怎么样?”
“随着市场价……可以,这样也挺好。”
吕律将事情答应下来。
有个稳定的路子,是好事儿。
以后的市价也在不断增加,收入也还会不断提高。
但其实,不走国际市场,一克麝香,按照六万一公斤来算,也不过是一克六十块钱的样子。
养殖场几年的积攒,加上吕律自己之前积攒的,也不过四公斤左右的样子,几年下来,所能赚的钱,甚至才跟一个大雁养殖场差不多,刨除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真心赚不了多少钱。
别的不说,单是粮食的花销也不小,尤其到了产香的季节,还要特地配料才行,有不少獐子所需要的食物是要种植供应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解决秀山屯里一些还算不错的工作岗位罢了。 当然了,所赚的钱,按照这年头的工资标准和钱的购买力来说,还是有搞头。
大钱赚不了,稳定的小钱没啥问题,吕律也只能当成是细水长流的积累。
事情答应下来,那经理立刻让人起草合同,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合同送交到吕律手中。
吕律仔细看过合同数遍,确定没啥问题后,当场签了合同。
那些麝香拿去称重,共计四千一百五十三克,也就二十五万不到的钱。
事情结束后,在经理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药企,收到赠送的十盒片仔癀。
这玩意儿,有清热解毒,凉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功效,尤其在肝脏、跌打损伤方面的疗效显著,到了后世,那是炒到了上千元一片的救命‘神药’。
吕律倒是想多弄上一些,可考虑到保质期啥的,想想还是算了。
接下来,吕律领着一家子,花了两天,好好逛了一下漳州。
漳州,被誉为中国花木之乡的地方,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历史文化悠久。
他们品尝了香酥醇美,入口自化,不留渣屑,回味无穷的白水贡糖。
吃了营养价值极高,素有海产八珍之冠,无论是清蒸还是烧烤都非常美味的东山鲍鱼,还有质地绵软细腻,十分爽口的豆花粉丝。
另外,吕律还专门去寻了被称为文房五宝的两盒八宝印泥,准备带回去收藏。
吃过,玩过,一家子这才又上了车子,前往上海。
一路看着沿海的变化,哪怕是活过一辈子的吕律,对沿途所见的变化,也是感慨连连。
陈秀玉就更不用说了。
对于她而言,只觉得自己所呆的大荒,和沿海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大荒白雪皑皑,还得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而在这里,加上件外套都开始觉得热了。
而且,那种车水马龙的繁忙情景,和一处处拔地而起的高楼,也是在大荒里难以见到的,莫名地,她自己都觉得大荒显得荒蛮。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像是给她打开了另一扇新奇的大门,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很新奇,就连穿衣打扮,也和这时候还裹着棉衣猫在家里的大荒人不一样,那么地青春靓丽,充满活力。
“律哥,我现在又有些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好的地方你不好好待着,偏偏跑到山里边?”
“不早就跟你说了吗,我是为了你才去的,注定的缘分。”
“这话我可不信,说真的。”
“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这样吧,我跟你讲个事儿,是我以前做的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上辈子我做生意,到大荒里收各种山货皮毛,有一次翻车了,差点没了命,是被一个姑娘救的,得到了很好的照顾,然后就在那姑娘家入赘了……那梦太真实,我就专门去了一趟,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姑娘就是你。我是去报恩的,我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儿。”
“瞎扯!”
“不信算了!”
“信,我信!”
两口子都笑了起来。
花了三天时间,吕律开着车子,经福州、杭州,去西湖逛了一圈,然后进入上海城区,就在那天下午,他领着一家子买了香烛和一些糕点果品,去了城外的墓地,在林立的墓碑中,找到了那个数年不曾打理过的小小墓碑。
看着墓碑,吕律长长呼了口气:“妈,儿子带着媳妇,还有你的孙子、孙女,来看你来了。”
摆放上供品,点了香烛,吕律缓缓跪下,陈秀玉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还有小正阳和闺女,也跟着在身后齐齐跪下。
吕律没有多说什么,祭拜完成后,默默地清理着杂草。
“爸爸,这里边的是奶奶吗?”小正阳也在跟着拔那些杂草,小小年纪,也知道有些不同寻常,收敛起了一路的兴奋。
吕律微微点了点头:“是啊,是奶奶,其实,爸爸这趟带着你们过来,最想办的事情,就是领你们来见见奶奶,告诉她,我娶了一个贤惠漂亮的媳妇,还有了你们两个可爱的小崽子。想告诉奶奶,让她不用担心,我们过得很好,以后也会很好,会一直好下去。”
“奶奶是什么样的啊?”
“很勤劳,很勇敢,很坚强!”
吕律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啥模样,只有这简单的三个词来形容这个饱经颠沛流离的女人,毕竟,对于吕律来说,相隔几十年了。
至于生父,他甚至都不记得名字,不知死活,也不知道在哪儿。
这小小的只有个名字的墓碑,始终是他灵魂深处的牵挂,根之所在,哪怕母亲的音容,都已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