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莫不是拿本官寻开心?!永平公主携子女,与族亲聚居于皇城之内,锦衣玉食、丝竹声声,自在无忧的很,何来拘禁之说?!
想当初皇上邀请诸位亲人进宫,那永平公主亦是主动应邀入城,从无勉强之说,而今皇室亲朋畅享天伦,怎到了尔等的言语里,竟成了众人囿于皇城之内?哼!简直可叹可笑之极!”
盛苑冷着脸,视线在这群进谏女郎中间巡视而过,而后继续高声痛斥,指责她们无事生非。
此言自然而然激起众人更大的不满。
“盛侍郎此言乃是掩耳盗铃!而今京都内外谁人不知,永平公主及一众皇亲是皇上以选继承人为名,诓进皇城而不能出的!”
“当今圣上富拥天下,却欺手足之遗孤,令长辈孤苦、令姊妹伶仃,蒙骗朝臣,何以为天下之榜样?”
“皇上当知错认错,放所困亲族悉数出城,令老少团聚,以挡天下悠悠之口!”
“人都说国赖长君,皇上怎可因一己之私,将长于公主者悉数拘谨?”
“自古以来,国之储君立嫡立贤,皇上当以应有之程序推动继承人之选定!”
“……”
“够了!”盛苑见她们越说越激动,不由高声喝止。
然众人群情激奋,哪怕她声调极高,也无人肯消声。
“对前面的树枝放响箭!”盛苑手一挥,左右两队侍卫立刻弯弓搭箭。
瞬时,一片伴随着鸣响的箭雨铺天而过,霎那间,树冠里的鸟群受惊而起,扑楞着翅膀惊叫着冲天飞起,扬起大片的树叶、鸟羽漫天而落。
全场立时安静。
“本官竟不知,诸位都长了千里眼、顺风耳?连皇城大内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只怕是内阁阁老都未必有你们消息灵通!”
盛苑催着坐骑上前两步,冷视眼前众人,大声出言呵斥:“诸位今日蹲守本官,为求永平公主出宫是假,想要干涉皇储论定是真!区区学子,不思苦学报国,反而蝇营狗苟,欲行捷路而至青天,罔顾圣恩,暴殄良机,实乃卑鄙无耻之所在!
本朝开设女子科举此等前无古人之举,为的不是让你们学习那些为求青史留名、不择手段的厚颜之辈!却不想,你等前齐遗民,才出苦水,就忘却根本;与那不臣之辈勾结,竟然意图以不慈不仁之名污灭当今之圣上,实乃可恶至极!桃归书院有尔等贪图名声、不知感恩、妄议皇帝之辈……着实令人失望!来人呐!”
盛苑挥手,叫已经逐步将这些学子包围的侍卫动手:“将她们押送至内卫府,交于蔷薇仪卫处理,就说本官着实怀疑有人利用书院学子贪奢之心,意图扇动舆论,烦请内卫府指挥使加派人手,速速移步桃归书院!”
盛苑言毕,众侍卫立时高声应是,眨眼之间就将数十个女郎围做一团。
“盛文臻,你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指鹿为马耶?!”
“你这是栽赃!你这是污蔑!”
“奸佞之徒,可悲可恨!”
“你一文臣,却用鹰犬之辈对付我等官学子,实乃文官之耻!”
“天道昭昭!天理何存!”
“盛文臻,你会被写进佞幸传的!枉我等以为你这六元及第的状元是个好人!”
“……”被围困的学子骂声不绝,盛苑对此充耳不闻,倒是把一旁的安屿和小遥气歪了鼻子!
“哟嗬!嘿哟!你们这群坏家伙,竟然还有脸骂我们盛侍郎?!真当小爷我不打女郎哩!”安屿气得撸起袖子,差点儿冲了过去。
“不可!”盛苑拦住了他,“她们乐意叫骂,就由着她们叫骂,左右之后自有内卫府、顺天府、大理寺和刑部查问。
我与你,既无审问之权,亦无动刑之责,莫要留下动私刑的口实。”
“哼!”安屿气嘟嘟的点点头,不甘心的朝着那群学子使劲儿瞪了半晌,嘴里嘟哝着,“就该把这群不分青红皂白、不省事的蠢才都罢了功名才是!”
他跟这里生闷气,却不见小遥早已走到前去,带着几个女侍卫给这群学子的嘴巴堵上。
很快,刚刚还嘈杂纷乱的官道,安静下来。
安屿看得拍大腿直乐:“该!”
盛苑看着这个头脑简单只顾着傻乐的家伙,无语的翻翻眼。
……
内卫府,全名“京内卫探巡察府院”,是前燕时期设立的皇家监察机构,不隶属于任何机构,直接为皇帝服务。
内卫府一般又分为内外两处,内置内卫府坐落在皇城外苑,基本不接触皇帝吩咐以外的任何外务;而外置内卫府则坐落在顺天府和巡察司前排的公署,接受官员举报线索,就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因着女子科举逐渐盛行,内卫府在从前的的男子仪队的基础上,增设了女郎仪队,为求文雅,还单独起了个名儿,叫“蔷薇仪队”,主要任务对象,就是可能存在问题的女官。
虽说这名字因着过于直白,常为朝臣讥笑,不过她们的威势却几乎无人挑战。
原因很简单,她们的出现,让朝臣内宅家眷受到监督这事儿变得理所当然了。
嗯,至少说出来,不至于那么不体面。
盛苑让点名让喊蔷薇仪队过来,也是为了这群女学子考虑,不管她们有没有问题,那是三法司的任务,她都不想在处置结果出来前,先让她们陷于名节困境。
……
“苑姐儿,咱们现在还去外州县吗?!”安屿见盛苑情绪不高,担忧她还生气。
盛苑回他一个“莫忧莫虑”的目光:“不去了,我们现在改道,即刻去桃归书院!”
安屿也不是总傻乎乎的,闻言不免担忧:“我看今儿这事儿,定然和鸿安长公主脱不开关系,当初姑父念着亲情,又想让永平公主做出些事业,故而将桃归书院托于她手,却不知这些年过来,她都折腾了什么!只怕那里成了她个人的私塾了!”
wωω ✿ttκǎ n ✿¢o “只不知桃归书院这些年培养的郎君女郎有多少?”盛苑想到当初共度难关的几个女郎,不由眯了眯眼,“那些断了联系、不知去向的学子终究到了哪里,于何处谋职、于何地讨生活?”
盛苑越想越头疼,不由抚额说:“只盼着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