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姐儿他们也不晓得走到哪儿了,有没有到南地?江上路程可平静?当地官场又是怎个情形?”
郑氏惦记着小女儿,自从盛苑出京,像这样的话,她每天都要说上几回。
同样望南地而兴叹的盛向浔,也捋着胡子嘀咕:“派出去的人手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若是遇上劫匪……啊呸呸呸,咋可能遇上劫匪呢!她手上又没有粮食。”
郑氏让他嘀咕的心烦意乱的,很没好气儿的瞥他一眼:“你这没事儿别乱叨叨,让你说得怪吓人的!”
盛向浔自知理亏,咧着嘴讪笑两声,顺势转开话题:“我见芝姐儿今儿来看你?”
郑氏点点头:“嗯,她这不是回国公府小住,就过来瞧瞧我。”
对于大房这个侄女,盛向浔和郑氏都没意见,哪怕是和盛向涯父子闹僵的时候,和盛芝的往来也没停过。
说到盛芝作客,郑氏挥手让周围的丫鬟退到门外守着,这才小声说:“你不提这事儿,我今儿晚晌也要和你说的,我总觉着芝姐儿这次来,像是受了大嫂点拨,来跟我提个醒的。”
“哦?这话怎么说?”盛向浔好奇的很。
在他看来,和他那个蠢哥哥不同,大嫂云氏是个聪明利害的人。
不过大嫂的聪明厉害不叫他反感,反而有些钦佩。
“芝姐儿闲聊着打趣说,曙哥儿的媳妇儿近来和舒氏关系极要好,连她这个小姑子都抛到一边儿去了,又说要好好学舒氏的品格,连你大哥和曙哥儿也对舒氏能力赞不绝口。”
“这估计就是小姑子吃醋了呗,跟你说小话告状哩!”盛向浔没多想,随意摆了摆手,在他心里,盛家女郎除了他闺女,没谁有格局,成天都是掐尖儿要强的主儿。
“你是不是傻!”郑氏没忍住,掐了他一把,“且不说芝姐儿从来就没跟人嚼舌头根子的习惯,就是有,以她的教养,也不会把话说到我跟前儿。以她的性子,不乐意当面就说了,曙哥儿他媳妇儿还是亲嫂子呢,都吃过她的话,何况舒氏呢!”
郑氏说完,又言:“再有,舒氏管理中馈是有些能力,可也不至于让大伯和堂伯子交口称赞的地步吧?他们寻常也没来往啊!
再说曙哥儿他媳妇儿,那可是个玲珑剔透的周全人儿,就是跟舒氏投缘,也断断做不出忽略亲小姑子的事儿来。
你动动脑子想,芝姐儿鲜少夸大其词,更是个不热衷管闲事儿的性子,她今儿竟然来我跟前儿说这番话……你猜是不是大嫂点拨的?只怕有些话不好她跟我说,所以才让芝姐儿这个小辈儿玩笑着透个信儿。”
“不是……你说的是有理,可问题是……舒氏和原氏他们能做什么呢?”盛向浔想不透。
“可不是我这个当公公的小觑儿媳妇,主要是,那就不是个通透人,该精明的时候糊涂,该糊涂的时候精明,这只是遇上咱们好说话的人家,但凡嫁给旁人,不定和离多少次咯!”
他刚埋汰两句,意识到这样说嘴不合适,顿时不言语了。
可他不说话了,郑氏却嫌他越老越不着边际:“能让大嫂当回事儿的,就不只是内宅之事了!你想想你那个好大哥、越来越像你大哥的好大侄儿,还有咱家这个宝贝儿媳妇,有没有共性?”
“啊,这样啊……好高骛远、不切实际、贪婪不智……”盛向浔摸摸鼻子,一口气就数落起来。 “你可快停吧!”郑氏推推他,“前儿岑太妃状告孙子不孝,昨儿朗氏就要触柱自证……外面人都说这是婆媳俩演双簧,想把两个郎君从皇城里捞出来哩!现在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皇上呢。
朗氏虽说受了轻伤,可这为人子者,若闻讯不出,不去在床前探望照料朗氏,那是说不过去的!皇上批准他们出宫才符合人情,可皇上若放他俩出去,那同批进宫宗室子怎么办?赵王独子放不放出宫?”
听到“赵王独子”几个字,盛向浔登时凛然。
他可没忘,赵王独子是舒氏妹妹所出。
想到这层关系,再想到他哥哥的性子,盛向浔第一反应就是,他哥不会又打上从龙之功的主意了吧。
“可这说不通呐!”盛向浔倒是没指望他哥还记着兄弟之情,可是赵王独子继位,对盛国公府有何好处?
罴娃才是盛氏一族血脉,纵然他们兄弟不对付,他哥哥也没有支持旁人的道理。
毕竟卸磨杀驴的皇帝多的是,可是朝自己外家挥刀的皇帝屈指可数。
他就是再恨他哥哥,也做不到狠心把他打到不能翻身;最多就是让他求而不得,一辈子就在国公位上,不能更进一步而已。
他不信赵王上位就能给他封异姓王。
“你这话也有些道理。”郑氏想了想,觉着郑氏和国公府在政治上合作的可能不大。
“这莫非真是我想多了?”越琢磨越迷糊,想到最后郑氏不由自我怀疑了。
“要不你明儿个去国公府见见大嫂,说不得,她能直接告诉你呢!”
“也成。”郑氏对舒氏这个儿媳,真真是不怎么放心,想来想去也只有当面去问大嫂云氏。
他们夫妻在这边儿说着悄悄话,可他们话题的当事人舒氏,此刻却在海安伯府,和邝绮姐儿说着话。
“啊,夫人,您贵脚踏贱地,所为何事耶?”邝绮姐儿没想到舒氏竟然主动登门,不由惊诧。
自从她带着女儿搬到海安伯府长住,跟舒氏就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虽然都不待见对方,但是守着一条不言自明的界线,倒是谁都不招惹谁。
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在人前维持着面子情、人后视她们母女为空气的舒氏,竟然还会不请自来,主动登门相见。
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舒氏一见她,竟开门见山直言相问:“妹妹居海安伯之位,瞧着倒是清贵,也不知咱们淳姐儿有没有福气承继这份清贵?”
她此言一出,邝绮姐儿脸上的假笑瞬间就沉了下去:“姐姐有脾气自可从我使,拿孩子奚落,岂是长辈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