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二年三月十六,守安城府衙公布五姓大族罪责与民知,令衙役官差押解诸人游街城镇乡野,令文书及官学子复讲其恶。百姓闻之愤而追逐车队,投土石而骂之。”
“三月十八,守安城府衙将罪族土地划归府衙所有,后以半成租子佃于民,允诺十载不受佃租。”
“三月十九,罪族青壮劳力皆充为劳役,以供役科差遣,其女眷老者幼儿,有劳动力者统一由工房匠院安排调遣,无劳动力者皆由慈善堂接纳看管。”
“三月二十六,有阿戎小队人马试探攻城,未果而走,府衙颁布备战令,言后有大战也,府城上下皆为之惊。”
“同日,守安城八家望族主动投献家财护卫与府衙,府尹盛苑盛赞大义,令官差衙役统一护送诸家之人至乡间避难(加注:虽有后人妄言此乃以为人质之举,守成则活,城破则殉,然吾以为此乃大善之举,存百姓之忿惧于此举,得百姓之勇也。)”
——以上,出自岑注版《守安城府志·楚延平二年》
……
“苑姐儿,章、贾、韩那三位女郎又来了。”小遥好容易从军器所寻得盛苑,连忙禀告说。
说真的,若不是自家小姐教导她不可任性而为,她定然把那三位赶出这府堂的。
没瞧见府城现在都是什么形势了?!
不清楚她家小姐作为一城之主都分身乏术了么!
盛苑不晓得小遥的忿忿,闻言之后摆了摆手:“我这边儿还有些事宜,你让人把她们安置在旁厅暂歇,她们若是乐意等着,就好吃好喝的安排着,若是等到不耐烦想走,也随她们就是。”
说完,她再度投入到和军器所匠人的讨论中。
她需要集思广益,尽快将反攻城利器研究出来。
虽说这项研究在意识到守安城的军事作用后就开始了,只可惜,进展一直不快,拖拖拉拉到现在,即使已经建造出了雏形,却也只能在战场上试验成果了。
“府尊大人,虽然将敌以横木冲击城门之动力,为城后投石器之动力可行,然要架起此等利器,需掘地丈余,方能设置此等守城固门之器。”军器所副使面有难色的开口。
盛苑听出言外之意,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反问他:“需要多久才能建好?”
对方说了个时间,盛苑闻之缓缓闭眼。
军器所大使刚好赶来,忙不迭表示:“也可缩减两三天。”
“大使说得对,大不了机器难固,化为等同城门高的废料,倒也加固城门了!”看不惯大使见风使舵的做派,军器所副使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你!”大使气得手指轻颤,有心与他辩论,却又顾及盛苑的威严,不大敢在这时候当着她的面儿与属下争论。
事实证明,他此举很明智。
这不,他刚安抚好情绪,盛苑就睁开眼,果断的允了副使的要求:“时间,就按你说的来……不过,时间上,本府给你保证;可利器质量,决不容许疏忽!”
“属下可以立军令状!”副使当即正色以对。
“没必要,若是利器无用,真让阿戎军队攻进城来,那时汝等这项上头颅只怕已为夷狄所抢,本府就不惦记了!”
众人:“……”
虽说被免于签军令状,可他们却感激不起来哩!……
“府尊大人!”
子时过半,忙碌了一整天,不是想对策就是寻人才的盛苑终于有时间回府堂了。
因为阿戎大军随时可能出现,盛苑已经不再回后院休息,直接在府堂后面的屋子收拾出来,直接连办公再住宿了。
故而,她一迈进府堂,就让苦等了一整天的章萍其瞧见了。
“你们还没回去?”盛苑见到她,这才想起白天小遥说的话。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把人晾了一整天,哪怕盛苑旺盛的精力不剩多少了,她还是没好意思立刻轰人。
“吾等有要事需和府尊禀报。”贾裳和韩咏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好吧,咱们到侧厅去谈。”盛苑叹口气,没让大家继续吹冷风。
小遥在旁跟着,见盛苑没法休息了,面色有些不善的睨着章萍其三人,小声跟盛苑说:“小……府尊大人,时间瞅着也不早了,要不然奴收拾一两间客房出来,先令三位女郎暂时歇歇脚,明儿一早再谈要事也不迟啊!”
她此言一出,盛苑尚未说话,章萍其三人就为难的对视一眼,忙跟盛苑告罪:“是吾等冒昧了,小遥女郎说的对,吾等今日先告退,明日再前来求见大人。”
“不必了。”盛苑看了小遥一眼,见她心虚的垂下头,这才摆摆手,“本府明日还有明日的事,说不得又要耽搁你们一整日……不过今儿大家的确都累了,三位不若长话简说,咱们速战速决。”
小遥见自家小姐主意已定,只好行了个礼,自行安排茶点去了。
没有小遥在旁盯着,章萍其三人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府尊大人,吾手下有一女匠人,擅制机关陷阱,若是大人不嫌,吾可将其奉于尊前。”韩咏集最先开口。
盛苑哦了一声,仔细瞧着她脸:“不知韩家女郎所求为何?”
韩咏集一咬牙,直说:“若是吾有幸虽城而存,还望府尊大人替吾在奴尔罕谋个差事。”
“奴尔罕?那可不是大楚!你何以说本府有这个本事?”
韩咏集看着盛苑那双不见喜怒的眼眸,啮着唇角片刻,才定了决心,小声说:“吾曾为永平公主效力,自是晓得府尊大人和奴尔罕女王的交情。”
盛苑听懂了:“说什么交情不交情,得要人家认才成啊!”
韩咏集以为她没同意,脸色登时有些难看,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若是府尊大人有办法助吾等跃过奴尔罕,陆路至欧罗巴亦可。”
反正大楚地界,她是不想呆了。虽说她若在守城之战活下来,永平公主自会对她另眼相看,可是谁叫她最恨为人所抛弃呢,从她被动留在守安城的一刻起,她对永平公主的忠心就不见了。
与其再为对方效力,不若走出大楚,说不得还能另搏一片天空。
“可以。”盛苑之前就没想着拒绝,只不过还不等她说完,韩咏集就自己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