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要是所有的矮人都跟你一样就好了
“大长老阁下，你还好吗？”兰恩的视线停在老矮人胸前浅浅的伤口上。
“不好，兰尼斯特公爵，我不好。”大长老沉着声音说道。
“我快冻死了！”
矮小的老头赤裸着上身猛地开始跺脚，开始高声喝骂：“该死的，你们都是蠢驴吗？我的披风呢？我的衣服呢？”
原本在几步外崇敬地看着大长老的卫队成员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忙不迭地在寒风中追赶上大长老的披风，快速地迈动小短腿把它重新披回大长老的肩膀上，盖住那已经些已经凝结成块的鲜血。
刚刚的火气没有发泄在松鼠党的身上，此刻对这些矮人卫队却一起爆发了出来。大长老狠狠地踹着给自己披斗篷的矮人战士的屁股，随后不断地跺脚取暖，不断地用上古语言往外喷着脏话。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兰尼斯特公爵，但是稍微等一下——包括我跟你说的北境战事变化。等到了卡本山，我们在祖先和女神的见证下再讨论这些事情，那样出来的结果也更能够安你的心。”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等玛哈坎先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兰恩指了指那些松鼠党，故作体谅地说道。
“不，不需要，他们对我来说算不上麻烦。”大长老摇摇头，“我们继续我们的行程。”
矮人们在原地休整了一会，很快碳山那边的方向就有一群矮人迈着小短腿急匆匆地赶过来查看大长老的情况。
领头的是巴莱克上校。大长老跳着脚又狠狠地训斥了这位德高望重的将领一番，而这个勇猛的战士也真的如同晚辈一样一声不吭，自责于碳山的防守漏洞居然让松鼠党就这么钻了空子。
当巴莱克想要派更多的人加入大长老的卫队、保护大长老的安全的时候，布罗瓦尔的咆哮声达到了一个顶峰：
“你是觉得玛哈坎还有其他的敌人对吗？你已经没用到这种程度了吗？你觉得我会跟你一样没用，会在玛哈坎被人杀死吗？”
最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巴莱克在确定大长老的安全之后，带着五花大绑的松鼠党先一步回了碳山。
大长老遥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辛特拉人还以为他还会继续骂骂咧咧，大发脾气，可这个连胡子都白了的矮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眉毛宛若一片茂密的森林半遮着上了年纪的眼睛。
里面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哀伤。
“走吧。”在矮人工程师们再度对长桥加固过一次之后，大长老回头招呼兰恩，“去卡本山。”
……
与碳山一样，卡本山也是矮人们利用自己几乎能和大自然争锋的建筑技巧掏空了一整座山而建立成的城市。
不过相比较作为玛哈坎首都的碳山，卡本山这座山中城市的政治色彩要淡上许多。城门的正上方就是一座巨大的女神像，这是玛哈坎所信奉的丰产和生育的女神，她的形象被矮人们雕刻成极其丰满的样子，据说她是梅里泰莉女神的前身之一。
不论什么民族、什么国家，好像都要有个相关神职的女神。
卡本山的人工程度比碳山还高，除了从外面见到的山体石壳，进了城门之后就几乎看不到岩壁了。兰恩骑在马上抬头朝着四周张望，几乎用欣赏的目光在打量四处那些做工精细的天顶、镀金的墙壁、雄武的玄武岩浮雕。
不过现在不是观光的时候，兰恩很快就跟着布罗瓦尔进入一个巨大的议事厅。议事厅的天顶很低，但是里面所传播出来的那种富有历史和艺术的气息却胜过人类的王国许多。议事厅的周围还有着一连串的浮雕，造型各异。在小声的询问下，众人得知这些都是矮人的先祖，布罗瓦尔·霍格在去世之后也会加入其中。
在兰恩等人落座的时候，布罗瓦尔正背对着他们看着那些浮雕，似乎在用眼神和祖先交流。
等到自己吸收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大长老才悠悠地说道：
“知道吗，兰尼斯特公爵。在我们矮人的传说里，大陆最早的居民是侏儒。随后我们矮人到来，因为相似的文化和生活习惯，我们矮人与侏儒相处得一直不错，这也是历史记载上唯一一次两个种族和平的会面。直到精灵的到来……”
“精灵的殖民扩张维持了十个世纪，我们和侏儒联手一起抵挡那些长耳朵的家伙，他们与除我们之外的所有上古种族都爆发了冲突，但是一直都保持着克制，哪怕最后长耳朵们在明面上成为了大陆的统治者，但是我们事实上一直没有爆发过全面战争，各个上古种族之间都能够维持基本的和睦相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长老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向兰恩：“后来，人类就出现了……而如今还能够听得到声响的上古种族已经没几个了。”
这种话从一个矮人的口中对人类吐出来实在算不上友好，不过大长老似乎也没想兰恩对自己的故事做出什么回应，看着兰恩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后直接大笑一声堵住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接受过的历史教育肯定不是这么写的。每个种族对于历史的解释都是迥异的，而你们人类更加混乱。”大长老摇了摇头，“我敢保证你们是每个国家的历史都不一样。”
兰恩砸了咂嘴，有点尴尬：“这种情况下，一般是牛堡的历史书比较权威。研究历史的学者们倾向于认同那里的记载。”
“那也是人类的记载。”大长老粗声道，“你们收集其他乡间的传闻修订，而我们则是确确实实经历过那段历史的。”
这个没法反驳，兰恩只能够耸耸肩：“我想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讲历史故事的吧。我记得您之前还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来着。”
大长老闷闷地坐下，狠狠一锤桌子，就有一旁的侍卫递过来一大杯玛哈坎麦酒。
大长老将其一饮而尽，让胡子都粘上有着醉人香气的泡沫，动作粗鲁地一抹嘴：“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上古血脉之子，兰尼斯特。”
“那是精灵的血统，从这个方面讲，你也是上古种族之一，勉强算是自己人。”
兰恩皱了皱眉：“我很高兴这种认同，大长老阁下。但是现在我是以人类王国的兰尼斯特公爵身份坐在这里的。”
“你的父亲是卡兰瑟的弟弟，所以现在的‘辛特拉幼狮’，也就是你的公主，她也有着精灵血统。”大长老却对兰恩的话置若罔闻，“嘿，这就有意思了。”
“你无法躲避自己血脉中承载的命运的，兰尼斯特公爵。”大长老摇了摇脑袋。
“难道我血管里面流的这点精灵之血可以加强您的好感？”
“当然不，哪怕是百分之百的纯种长耳朵，我们当时也将他们置之玛哈坎的门外。更不用说是你了。”
“所以……”兰恩的眼睛里面开始凝聚笑意，“您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支援有上古种族血脉的朋友会比支援纯种人类好接受？”
“所以我不喜欢你，兰尼斯特公爵。”大长老晃着脑袋，“你们人类贵族外交时候的委婉辞令都去哪里了？”
大长老狠狠一锤桌子，获得了自己的第二杯麦酒。
“我们玛哈坎是保持中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挨打不会还手——恰恰相反，我们需要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大长老再次将麦酒一饮而尽，“尤其是尼弗迦德这次，真的惹恼我了！”
“啪”的一声，布罗瓦尔将酒杯直接拍碎在了桌子上，而兰恩脸上的笑容越晕越大。
这不是大长老简单的意气用事，为了自己遭到袭击复仇——这里面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
矮人原本的计划是偏安一隅，缩进山里任由外界打生打死，他们自信不论最终是谁掌权都无法攻上地势险要的玛哈坎，而人类总是需要庞大的武器供应的。
玛哈坎现在甚至在今天之前还有接受尼弗迦德的订单。
但是现在尼弗迦德借由松鼠党把手伸到了玛哈坎内部来就是个大问题了，哪怕计谋最后没有成功，但是布罗瓦尔依旧需要表达出来自己对于此事的态度——绝对不能够息事宁人。
“去给你支援的都是小伙子，没什么经验，而且我相信你手下也没有什么能够指挥重步兵的将领。”大长老沉声道，“所以我会派遣巴克莱作为主帅给你帮忙，你可以给他安排几个自己的副手，学一学怎么指挥我们矮人的士兵！”
玛哈坎重步兵无论放到哪个国家都是可以做王牌部队的，这种素质的士兵哪怕是四大国级别的王室也只能够供养几千人作为常备军。但是同样的，这样的士兵如果交到不会指挥的人手里，十分力或许只能够发挥出六七分来。
而巴克莱可以说是玛哈坎有数的军事将领，绝对是指挥这支重步兵最好的人选。加博、佩特里特、乃至亚尔潘都可以跟随他学习，哪怕等巴克莱之后回返玛哈坎，言传身教之下辛特拉也能多出好几个能够指挥军团作战的高级将领。
“除此之外，你的士兵也需要补充。我会让费伦兹氏族多出人，把你的志愿军团补充到三千人。”大长老冷哼一声，“他们的年轻人做出来的好事！”
费伦兹的年轻人擅自释放地牢的囚犯，还和松鼠党里应外合。虽然只是少数年轻人的作为，但是大长老明显是决定杀鸡儆猴了。
“我不要那些和松鼠党合作的年轻人，他们对人类已经有敌意了。”兰恩强调道。
“他们也没机会离开玛哈坎了，已经被我发配去挖矿了！”大长老大笑道。
兰恩满意地点点头。
“巴克莱自己也会带一支亲卫军团，保证能够作战的都是老兵。富克斯、齐格林他们托付给你的年轻人也能够跟着多学一些——当然，这支亲卫军团之后是要回玛哈坎的，他们是‘志愿军’。”
兰恩点点头。原本计划中的三千人是老兵带着年轻人的混编军团，质量良莠不齐，只能算是“矮人步兵团”。但是如今玛哈坎带着这支志愿军加入，剔除掉那些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年轻人之后，这就是一支完整的“玛哈坎重步兵团”了。
至于那些年轻人可以编成后勤部队之类的预备军，和前辈们学学经验。
交代完这一切后，大长老朝着身后歪了歪脖子，立刻就有一名矮人战士呈上来一个盒子，“以及最后的，我之前承诺过。”
盒子打开，里面垫着一块红丝绒布，裹着一枚铅戒。
在大长老的身后，矮人祖先的视线似乎都凝聚在了这枚戒指上。
“这也是加一点仪式感。之后带着这枚铅戒的人可以经过申请，自行进入玛哈坎，以后谈武器订单的时候也能够方便一点。”
兰恩却之不恭，这就算是和玛哈坎正式建立长期的合作了。
之后他们又签订了一系列的协议，商量了之后战时的配合，由兰恩做出平等对待矮人的保证等等。
“之前大长老您有说过，着急结束流程的原因之一是北境战事发生了变动。”一切谈完之后，兰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这件事情上面，“能详细说说吗？”
大长老点点头：“虽然你马上就要回去了，但是也该心里有个准备。”
“据我所知……”
……
玛哈坎，所有协议中约定的支援辛特拉的物资都已经打包完毕。
兰恩站在如同小山一般的各类钢铁造物面前，左手往上轻轻一拍，紧接着这些物资就好像在空间层面被一个巨大的橡皮擦除了一般，消失不见。
尽数被兰恩收到了【物品栏】之中。
围观的矮人军需官不由地露出惊叹的神情。
恰在此时，远处有隆隆的马蹄声作响，柯恩带着他的那支小队姗姗来迟。
“我来晚了？”狮鹫学派猎魔人看着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归乡的众人，不由赧然。
【任务-大扫除-已完成】
【人物等级+1】
耳边仿佛有一整个合唱团在齐心协力高颂圣叹，兰恩微微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回现实世界，朝着柯恩笑道：“就等你了，你那边行动怎么样？”
“你的护卫队我给你一个都不落地带回来了，行动很顺利，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图纸给奇斯氏族的组长之后，他们决定派出三百个矮人过来协助我们。”
柯恩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们四支队伍如果都能有这种成绩的话，凑一凑能有一千人的重步兵，以他们为中心搭配一些人类战士，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狮鹫学派猎魔人挠了挠脑袋：“难道你们那里的情况不太顺利？”
寇格林姆一把将掉线了许久的柯恩拉走，给他补充这段时间错过的知识点。兰恩简单地跟巴克莱交代一会，由这名矮人上校集合大部队，之后动身前往辛特拉支援。
因为大长老所提供的情报如果属实的话，他必须要带着自己的骑兵部队先走一步，把紧急情况先处理了。
……
玛哈坎，半山腰。
亚尔潘坐在酒馆的门口，屁股下面垫着一个沙尔玛的脑袋。这覆盖着岩石外壳的怪物脑袋居然被他当成了凳子。
当初那场兰恩参与的大战过后，酒吧的老板非常有眼力见地把那场战斗编成了祝酒的歌，怪物的尸体则被物尽其用，分解下来处理过后成为了装饰品布置酒馆，附近矿洞的矮人们现在都喜欢聚集在这里消磨时间。
马蹄声隆隆作响，亚尔潘听到之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玛哈坎的麦酒虽然美味，但是他更加想念在辛特拉扛着斧头肆意的日子。
“兰恩，你们终于回来了，还有加博！还有……”亚尔潘兴奋地跳起来，但是表情很快就转变地像是看到了脏东西，“佩特里特·富克斯？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加博苦笑一声。
兰恩摇了摇头。看着加博，一瞬间，在玛哈坎度过的这些日子、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矮人一起涌上心头。
辛特拉的雄狮长叹一声：“亚尔潘……我真希望天下的矮人都和你一样单纯而豪爽；但是细细一想，那样似乎又太残酷了。”
亚尔潘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没听懂。
“算了。”兰恩轻笑一声，“休息好了吗？之后就要和我们一起去对付尼弗迦德人了。”
亚尔潘大笑起来：“我当初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