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是玉山先生的孙女,这一次成婚,自然要住在玉山书院。
辛家的人不远百里赶来了长安,此刻就待在玉山先生名下的高墙大院中严阵以待。
书院的学子们本来也想凑凑热闹,替玉山先生为难一下新郎,但无奈新郎是云烨,在他身为书院院判的淫威下,学子们只好不甘地放弃了为难的想法,选择单纯地凑热闹。
就这样,迎亲的队伍一路开向了玉山书院。
在云烨沿着大路行进时,两侧的山林中亦有十几道敏捷的身影跟随。
为首的汉子手持强弓,锐利的目光犹如鹰隼般扫过周围。
下一秒,七步外的大树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那汉子眼里手快,眨眼间张弓搭箭,朝着响动传来的方向射了过去。
“噗嗤——”
箭矢入肉,树梢上传来一声闷哼,随后便有重物扑通一声坠了下来。
那汉子立刻带人靠了过去,看到地上还在喘息的刺客,当即一脚将其踹翻过来。
旁边的人迅速围了上去,手脚麻利地将刺客绑起来,顺便在他嘴里也塞了一块麻布。
直到这时,那汉子才垂下强弓,撕开刺客的衣衫,看到了他胸口处的一个虎头纹身。
“果然是猛虎帮……”那汉子冷笑道,“真以为你们能在长安坊市间横行了吗?”
说着,那汉子拔出短刀,狠狠地刺向了刺客的心口。
就在这时,一道气劲从斜刺里激射而出,将那汉子的短刀撞得歪斜,噗嗤一声刺进了肩膀。
“呜呜!”
刺客瞪大了眼睛,满脸血丝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那汉子丝毫没有在意刺客的反应,当即松开刀柄,张弓搭箭,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什么人?!”
“……”
林间除了微风,没有一丝响动传出。
那汉子紧紧皱起眉头,目光不断从四周扫过,不敢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噗——噗——”
又是几声轻响,汉子身边有数道身影莫名其妙地倒下。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尚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那人朝着为首的汉子比了个手势,示意同伴无恙,只是昏了过去。
那汉子微微点头,仍旧张弓搭箭,脸色凝重地警惕着周围。
但可惜,来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他们,任凭他如何警戒,都难以防备对方的偷袭。
于是,在时不时传来的轻响声中,那汉子周围的人影接连不断地倒下。
每一道同伴倒地的扑通声,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待所有同伴全部被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击倒,那汉子冷汗淋漓,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
“什么人?!”
“快出来与某家一见!”
话音落下,右前方的树林间悄然冒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抓到你了!
那汉子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将弓上铁箭射了过去。
“咻!”
射出的箭矢划破空气,眨眼间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来到了那道白色身影的面前。
但还没等铁箭头接触到他的身体,一只修长的大手便从侧面探出,轻描淡写地抓住了箭杆,任其在手中嗡鸣震颤。
看到这一幕,那汉子瞳孔骤缩,当即矢如雨发,射出连珠三箭。
第一箭,白衣人松开了松开手中握着的箭杆。
第二箭,白衣人向前迈出一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三箭,白衣人跨越十几米的距离,犹如鬼魅般出现在汉子的面前,那只苍劲有力的大手轻飘飘地向前伸出,穿过弓臂与弓弦的间隙,一把掐住了汉子的脖颈。
直到这时,连珠三箭才‘笃笃笃’地钉进了树干,坠落的箭矢才终于落在了地上。
望着面前犹如鬼魅般出现的白衣人,那汉子瞪大了眼睛,好似见了鬼般惊恐地望着他。但即便心中惊恐,那汉子依旧没有放弃抵抗,他迅速拉开弓弦,试图引空弦抽打白衣人的手臂。
白衣人察觉到他的意图,当即手臂一震,竟是硬生生震断了强弓,掐着汉子的脖颈将他举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那汉子终于看清楚了白衣人的面孔。
他瞪大了眼睛,连忙松开已经握住的刀柄,转而抬起双手,抓住脖颈上那只铁钳般的大手,艰难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嗬嗬林……嗬嗬……”
白衣人听到这个林字,当即挑了挑眉,松开手,任由汉子跌落下来。
那汉子落在地上,不顾形象地捂着脖颈,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衣人皱着眉头,望着面前的汉子淡淡道:“你们是谁,猛虎帮又是什么?”
那汉子缓过劲来,挣扎着站起身,朝着白衣人拱手抱拳,语气艰涩地说道:“林先生,在下刘献,宫中侍卫统领,此行是奉了皇命,前来保护云侯的迎亲队伍……”
“……哈?”
林中天嘴角一扯,满头黑线地说道:“你是皇宫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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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献拱手抱拳,苦笑道:“正是。”
林中天没好气道:“那干嘛行事这么鬼祟?”
刘献小心翼翼地望了林中天一眼,小声道:“陛下有旨,我等的事,不必让云侯知道。”
林中天瞥着他道:“那我就能知道了吗?”
刘献恭敬地拱手道:“陛下嘱咐过了,如果被先生发现,一定要尽快报上姓名,否则的话,末将等人恐有性命之忧。”
在见到林中天之前,他还对陛下这番嘱咐感到了些许的不以为然。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也十分庆幸自己仔细记下了林中天的画像。
不然的话,他恐怕也要像周围这些同僚一样,直到昏迷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刘献由衷地说道:“先生武艺,果然名不虚传,末将佩服!”
林中天没有在意刘献的恭维,转而抬起头,瞥了眼茂密的树冠,淡淡道:“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他是皇宫的人?”
听到林中天的话语,刘献愣了一下,旋即猛地反应过来,惊愕地望向头顶的树冠。
只见那茂密的树冠耸动起来,从中探出一颗脏兮兮的脑袋,朝着下方的二人呲牙一笑。
那张开的嘴巴里,还缺了一颗门牙,配合着涂抹了树液的尊容,望去十分滑稽可笑。
可就是外表如此滑稽的老家伙,竟然从一开始就躲在了他们头顶的树冠,直到现在,也没有被刘献和他手下的人发现。
望着下方的林中天和刘献,那缺了门牙的老头嘿嘿一笑。
“林先生,您刚才不是也听见了吗,这事不便让侯爷知道,俺们两个也是为他们这些办差的着想,所以才一直没敢现身……”
俺们两个?!
刘献瞪大了眼睛,意思树上还不止一个?
在刘献信心崩塌,失魂落魄的时候,林中天没好气道:“下来说话!”
“得嘞!”
那老头干脆地应了一声,当即背着短弓,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的另一棵树上也跳下一道人影,同样是背着短弓,持着短刀的老家伙。
林中天望了眼失魂落魄的刘献,而后将目光投向那第二个老家伙,轻笑道:“这家伙好像被你们打击到自信心了,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老江,你们两个跟我讲讲,这个猛虎帮又是什么东西?”
毫无疑问,这两个隐匿极好的老兵,才是云家散出去的人手。
老江瞥了眼旁边的刘献,朝着林中天拱了拱手道:“回先生的话,猛虎帮是长安的本地帮派,多年来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长安的百姓对他们畏惧如虎,但因为其背后据说有世家大族做靠山,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被县衙扫除。”
“至于这一次猛虎帮为什么要对侯爷出手,那老头子就不知道了……”
另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家伙也点了点头,瞥着被捆绑结实的刺客冷笑道:“按理来说,这些本地帮派一向只敢祸祸百姓,什么时候敢对大唐武侯出手了?”
“老头子觉得,这背后必有蹊跷,不如先生将此人交给我和老江,俺们两个肯定能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问出来!”
“不用了。”旁边的刘献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复杂地望了两个老兵一眼,转头拱手道,“三日前,黑道上突然挂出一个天价悬赏,有人以五千贯的赏金悬赏云侯的脑袋。”
“这些猛虎帮的亡命之徒,应该就是被贪欲鼓动,接了悬赏。”
林中天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道:“是窦家逃走的那个窦燕山?”
刘献神色不变地回答道:“末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