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官!”
刘节怒吼,激起阵阵水浪,转瞬间冲至梁渠身后。
一双粗壮小臂青筋毕露,大蟒般扭曲缠绕,浑身劲力薄发如龙卷,刀锋劈开浑水,拉扯着汹涌澎湃的罡流袭向梁渠。
“死来!”
奔马武师,臂挽奔马数十匹。
挥击间,好似万马奔腾,踏物成泥!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猛,梁渠只觉身后气血涛涛,一层盖过一层,洪流倾泻,强过惊涛骇浪!
寻常武师为水所困,根本施展不出拳脚,刘节挥刀间却劲力绵绵,涛涛不觉,似与江水融为一体,自无阻力所扰。
正是其成名绝技,斩浪刀!
大刀卷起流光,江水溅开成圆,势必要将梁渠一分为二!
“好刀!”
刀威赫赫,梁渠竟不闪不避,转身迎上,衣衫猎猎间,捏合五指。
无形波动扩散,化作最锋利的钢针,刺破了刘节刀势这颗水球,劲力一泻千里。
无势无威,无劲无伤!
卷起的流光骤然熄灭,溅射成圆的水刃成了断线的风筝,只余半截筝面飘飞,撞断亭阁一角。
断面扬起木屑,竟止在水中,不浮不沉。
这是什么妖术!!!
刘节瞳孔猛缩。
百般武学,皆是从自身出发,影响外界,他人,刘节没见梁渠有丝毫动作,却仅是瞬息之间,他便无法动弹。
一身骇人气力皆被禁锢在身躯之中,无法肆意倾泻。
这,这绝不是武学所能做到的事情!
呼!
梁渠握住伏波枪柄。
每一次武道修炼的提升,都能带动他对水流控制强度的增长。
水牢,自初融泽狨时便获得的能力,能让指定水域阻力激增,禁锢其中一切动静物。
破开血关,此术更上一层楼,便是九窍皆开的奔马极境,休想在里面自如行动!
唯一的缺点便是体力消耗极大,尤其在禁锢一位奔马极境武师的前提下!
瞬息间,体力犹如开闸泄洪,梁渠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闪电一样旋枪,枪刃带着流光,转身,蓄力,出枪,在短瞬间一气呵成,困龙升天,长枪在水中激起低沉的吟啸声。
刘节瞳孔缩至针眼大小,眼睁睁看着寒芒飞来,惊惧至极。
他试图做些什么,拔刀去抵,大筋跳动间几乎要冲出身体,周身动作依旧慢过百倍,连孩童都有不如!
一旁与三兽缠斗的刘义心有所感,转头望去,只看见大哥刘节不知为何痴痴傻傻地呆在原地,又瞧见梁渠挥舞长枪,要朝刘节的脑袋上削去!
不好!
刘义目眦欲裂,面色赤红,不管不顾蟹怪攻击,抄起手中利刃砸去。
无有兵器,拳头见势大好,一钳朝刘义腹部戳去,二次进化,它的巨钳堪比利器!
轰隆!
狂流骤起,倾泻而出。
低沉而又骇人的声响在水下炸开。
以梁,刘二人为重心,整个亭阁一如强行塞下一颗巨球,撑得亭柱外裂,屋檐坍塌。
桌椅板凳一切杂物纸片般支离破碎,流动间沿着窗口沉浮于江中。
血雾升腾,笼住中心战场。
梁渠退出血雾圈,手臂震得发麻,瞥向水底那柄砸向自己长枪的断刀。
紧要关头,刘义一刀砸出,刘节拼死抵刀,合力击偏他的攻击。
然。
攻击只是偏,没有空!
梁渠转动长枪,红缨翻舞,逸出丝丝血水。
一条粗壮小臂连着半截大臂从血雾中掉出,坠落间带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流。
死寂!
所有人都呆立在水中,满目惊惶。
梁渠无事,便只有……
帮主的手!
从一个渔民小子,一路走到丰埠县第一大帮帮主,将县域内全部渔民拿捏在股掌之中,刘节遇到过的厮杀,刺杀更是数无胜数。
他的威,他的名,是一刀一拳打出来的!
照面间,被一无名小卒断去一臂!
众人蓦然发现,直至此时此刻,都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得发指的官员究竟叫什么。
明明只是四关……
骨干帮众战栗起来,再度望向梁渠,仿佛有一千一万根长针在刺扎全身的每一处。
世上真有如此天纵之才?
另一边,抛出武器的刘义被蟹怪一钳戳中腹部,遭受重创。
整个下腹位置被拉出一条近乎半尺的巨大豁口,腾挪间隐约能看到脏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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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恶化,郑天赋拼死爆发,逼退蟹怪,护住腹部遭受重创的刘义,拼命间竟是一人独抗三兽!
缠斗带起的水流狂舞,流动中船尾血雾渐淡,终是显露出刘节身影。
刘节捂住断臂,双目赤红,几无眼白,他死死盯住梁渠,胸膛里憋了一座火山般的怒火。
剧痛侵袭脑海,便是强行蠕动肌肉止血,依旧流出丝丝缕缕的血水!
一個小小的四关武师,缘何能逼他至此!
缘何!
一声怒吼,刘节面目狰狞如赤鬼,又是一记斩浪刀劈出。
“给我杀!”
这一刻,即便心中再是惊惧,骨干帮众俱是勃发血气,厮杀上前!
覆巢之下无完卵!
帮主死,他们也要死!
藏匿隐户,把持渡口,贿赂上官,胁迫渔民上万,杀人伤人无数。
此等行为仅是鲸帮平日所为,论及个体,更有恶行者奸淫辱掠甚多,足够他们脑袋掉上十几回!
今日势要将对方沉水溺毙,否则谁都活不了!
梁渠冷眼扫过,默默转动长枪,红缨散如烈火。
枪刃无声滑过水流,洗净残余血丝。
在水下,便是人数再多一倍,他也无所畏惧!
龙筋虎骨,气无穷,力无限,仅是片刻休息,已然让他体力恢复大半!
水龙狂舞,长枪化作长虹,红缨抖落如火,顷刻间在一人身上留下数个血窟。
大蓬大蓬的血雾在画舫上生发,便是流动不息的水流都无法冲淡。
一时间,整个画舫都笼罩在一片红雾之中,连三兽都晕头转向,无论是眼睛和鼻子,都失去了最初的灵敏。
断臂残肢接连飞出船外,气血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胡乱攻击起来。
谁都不知道自己刀锋下的究竟是谁,只凭借着感觉朝梁渠冲杀而去。
唯独梁渠洞若观火,他的水中感知不会因为血雾而有半点迟凝。
筋骨摩擦,气血越发沸腾,他完全不用控水能力,只当作砥砺自己的杀戮场!
……
江面之上,已然瞧不见画舫踪影,仅留下一滩猩红血迹。
长枪劈上大刀,崩的利刃裂出豁口。
刘节一口逆血喷出,本就狰狞的脸色更加恐怖。
武者周身气脉相连,断去一臂,他的刀愈发无力。
然对手天生神力沛然,一枪一招间,犹如攻城巨木,震得他满刀豁口。
世家底蕴,当真如此恐怖?
梁渠一枪接一枪,愈发酣畅淋漓,气血几乎沸腾。
牢牢将刘节按在水底,根本不给他任何换气机会!
“死来!”
澎湃水浪扑向四方,浓稠的血雾震荡间犹如搏动的心脏,砰跳不息,然此时,这颗巨大心脏正变得越来越“虚弱”。
刘义捂住肠子,无知无措。
郑天赋瘫靠住船柱,他们俱被三兽逼至墙角,身边已无一骨干。
昔日他们共同搏斗二十余年,转瞬间竟被一小小河官……
“大哥……”
砰!
大刀千疮百孔,崩成两截。
血雾翻涌之中,怒目圆睁的头颅冲天而起。
刘义怔神地望着。
血丝刹时间生满眼白。
无首尸身跪倒在地上,水流一激,紧跟着头颅向船外漂去。
直直栽落。
蓬。
泥沙升腾。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