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出售原材料。
一个出售丹药,武器等精加工品。
大顺和鲛人存在一个事实上的“工农业剪刀差”。
是故。
鲛人部族被这把“无形的剪刀”收割是必然的。
甚至因事物价值难以直接衡量的缘故,一直被剪都毫无察觉。
少顷。
泉凌汉和诸多狩虎鲛人干瞪眼。
没听懂……
“族长……”
泉广钦倒是大致理解,向场内众人用白话描述。
简单而言,单纵向比较,鲛人的确赚,生活水平有所提升,然以公平交易的角度比较,鲛人远没有赚取到自己应得的利润。
交易一次,“亏”一次。
梁渠竖起拇指夸赞:“不愧是年轻人,脑子活络。”
泉广钦恭敬躬身:“大人真知灼见,小子拾人牙慧耳。”
场内众人面面相觑。
听上去,蛮有道理……
淡淡忧愁浮上心头。
本来大家已经决定要搬,去往江淮大泽,同人族商贸是好事,中间更在乎的是安全问题,偏听梁渠说亏,心里不得劲起来。
亏。
难受。
不止鲛人。
龙炳麟、龙娥英皆皱起眉头。
两族商贸方式几乎完全一样……
龙人处境似乎同鲛人并无太大差别?
泉凌汉沉吟。
“假使精加工品真赚得多,不谈瓷器、精工巧物,光丹药、兵器,无一不是修行刚需,我族无有能比拟之物,莫非只能任人宰割,不得反抗?”
“炼丹、炼器……就是烧制瓷器,统统不是靠一两个天才所能弥补的。”
鲛人响应纷纷。
鲛人族的人数是致命缺陷,且肉眼可见的,再练一千年都赶不上人族。
谈何出售?
“加工品对加工品,技术好者得胜,按理属硬碰硬的东西,讨不得巧,换做旁人,必定是束手无策,默默吃亏。”
梁渠靠上椅背,展开肩膀,大马金刀。
龙炳麟眼前一亮,就是这种自信感和安全感!
龙瑶见势捏肩,龙璃落后一步,只得蹲下来捏腿。
泉凌汉前倾身子,低下头颅。
“请大人讲……”
“原材料不垄断,卖不出花样来,鲛人泪其实能算垄断……偏你们鲛人自己都难产,一生一两颗,当不得卖品,所以只能从加工品上想办法。”
“加工品。”泉凌汉思来想去,“鲛绡?”
“对!”梁渠打个响指,“鲛绡产量虽说有限,但总比一生一二颗的鲛人泪要好,且有稳定产出。”
“我们有卖鲛绡……”
梁渠无语,伸手拉住龙瑶的鲛绡袖口。
“人买鲛绡回去做什么?垫桌布、当地毯么?买鲛绡是为了做衣服!你们是把鱼鳞制作成了鲛绡,但鲛绡本质是个粗加工的‘原材料’,衣服才是加工品!”
众人恍然。
泉玉轩不解。
“就是做衣服,我们鲛人比不过人族啊。”
“不用比,我们做的东西,技术上不需要多好,且要另辟蹊径!”
梁渠眸光熠熠。
贸易差除去搭建“工业链”,硬碰硬的比质量外,尤有一样!
奢侈品!
原世奢侈品能收割全世界,靠的其实是文化属性,文化属性背后又站的是硬实力,所以本质上和搭建“工业链”殊途同归。
究极真理——谁强谁有一切。
然此世略有不同。
除去鲛人,旁人长不出鳞片,真做不来鲛绡。
泉凌汉神色愈恭。
他感觉自己打开了一个不得了的大门,即将带领族人走上前所未有的巅峰!
“大人要做什么?”
“有鲛绡么?”
片刻。
泉玉轩抱来一匹鲛绡。
梁渠接过布匹,回头望龙娥英:“把脚给我。”
龙娥英后退半步。
“……”
梁渠转向捏腿的龙璃,招招手。
龙瑶捏肩窃笑。
“人好多……”
龙璃扭扭捏捏,站起来解开鞋绳,食指勾住后跟,脱下绣鞋。
下水缘故,没穿袜袋。
龙女的脚非常好看,水中游梭,不用长时间行走挤压,脚趾颗颗珠圆玉润,白珍珠似的,没有丝毫胼胝。
尚美之道,千古之风。
可惜。
没见到龙娥英的。
梁渠心有惋惜,抬手用鲛绡包裹住龙瑶的脚趾、脚掌,一直缠绕到膝盖位置,半隐半透。
“咱们卖这个!”
鲛人没看懂。
龙炳麟恍然。
“足袜?”
“对!”
“为何卖袜?”
“食色性也。”
“?”
鲛人甩甩鱼尾,一点不理解。
袜子能吃么?
唯独龙人稍稍明悟。
梁渠自打见鲛绡第一眼,就有的一个大胆想法——鲛绡丝袜!
卖衣服太吃力,得去改变人的思想观念。
鲛人泪和鲛绡能有如今价值,已经是千百年来诗人传唱的结果。
交通不便,交流不便。
单纯靠鼓吹,此世和前世的营销成本一个天一个地,必须要有一个实际卖点作为支撑,让鼓吹有立足依托,降低成本。
丝袜便能!
这玩意做好,不单单是奢侈品,属于硬通货!
大顺女性一样能成为武师,且四关之后,差距不是太大,故风俗没有那么的传统保守。
何况真不能穿出去也无事,就是单家里穿,一样能畅销!
而如何打造成旁人无法模仿、超越的拳头产品,整个计划离不开一个关键人物——许家!
梁渠信奉一个道理。
团结能团结的。
肉要大家一块吃,不必担心狼来抢。
许家——鲛人联名款!
当然,许家不是平白选的。
首先,许家本就做的布匹生意,真正高端的布匹不比鲛绡差,且裁缝一流,有自己的客户渠道。
其次,杨东雄是宗师,许容光的女婿。
师父没突破宗师,梁渠断然不会有此想法。
利益动人心。
人心难测。
许氏、许容光支持,许家还有其他房,难免有纠纷,然而杨东雄成了宗师,意义完全不同,旁人断不敢搞小动作。
正谓天时地利人和。
许家人当朝做官的人不少,能量极大,哪怕没有,仅凭许容光一人,不信没有门路送进宫去。
梁渠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先做一百条,甭管白的黑的,深的浅的,送给宫里的娘娘试用,让皇帝尝尝鲜。
皇帝喜欢,运作运作,变成贡品,不要钱,单要个名头。
打出名气,再往外卖,绝不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一定要贵,贵得旁人匪夷所思。
一双二十两,且一月仅有一千双,销往大顺各地,黄州本地每月只出一百双。
别问,问就是产量有限,原材料珍贵,选用十二到二十六岁之间的貌美鲛人小腹鳞片制作,再找两个容貌端庄的女性鲛人,画成画册,挂到店铺里。
用不上半年。
大顺的贵妃,北庭的阏氏,南疆的圣女……统统要穿咱们的牌子。
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到轰轰烈烈,做到市面上凡有假冒,旁人一穿就觉得羞愧,是冒牌……”
咕嘟。
龙炳麟咽口唾沫。
听起来,前景是如此的美妙……
泉凌汉却觉哪里不对,思索半晌。
“我族岂不危哉?”
“不错。”
梁渠松开龙璃的脚。
他说那么多,压根不为赚钱。
商贸之路一经打开,尝到细水长流的路子,鲛人能投靠自己,也能投靠别人。
然等鲛袜品牌打造成功,投靠他的鲛人,生活质量会明显比投靠旁人的要好。
且要背叛。
一个名声不好又价值不菲的鲛人部族……
“选择权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