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眸光闪动,一目十行。
依据册页上所言。
大雪山于淮江上游的蓝湖,及蓝湖附近布置下大量“暗桩”。
简中义正于朝廷监督下,一个一个的“拔除”,“暗桩”越少,血祭威力愈弱,一年多的时间,预计“拔除”有“暗桩”近十分之一。
目前获知。
大雪山血祭蓝湖,主要目的有二。
一来,污染淮江,动摇大顺根基,协助北庭南下。
昔日哈鲁汗当朝比武,展现出的大黑天神正为大雪山护法神。
大雪山早已渗透北庭,或者说,二者暗地里同气连枝!
二来,血祭蓝湖,污染淮江,或可撷取得一枚小位果。
位果。
梁渠并非第一回听到这个词。
“知不知道何为位果?”
梁渠晋升臻象,大喜之事,圣皇并未提及。
反而开门见山的,从简中义谈论到大雪山。
梁渠摇头:“一知半解,曾听徐将军讲过,四关七道,欲入熔炉道,便需掌握一枚位果。”
总管挥动拂尘:“兴义伯,入熔炉的是大位果,大位果即大权柄,昔日江淮龙君手头捏有两枚,其中一枚为其天生水君位,目前水君位果,依钦天监观测,大半应显化作龙珠,定落于龙宫之中,为蛟龙撷取。”
位果即权柄。
龙君捏有两枚位果?
梁渠默默消化信息,略受震撼。
“龙君的第二枚……”
“暂且不知。”圣皇开口。
梁渠收束思绪:“莫非位果同长气一般,为夭龙入熔炉的关键?”
“是也不是。”总管内侍竖起两根手指,“位果分小、中、大三等,其诞生方式,拢共分作两种。
一种为天生天养,天生天养,多半为小位果,仅凭小位果不得入熔炉;第二种为自体孕育,从种子萌发做大树,大树结位果,自体孕育,至少为中位果,虽也不入熔炉,却有机会。
兴义伯日后若自体孕育位果,那孕育之种,便为今日食下之长气。”
梁渠灵光一闪:“位果是天地长气的上位?”
“兴义伯如此认为也无大错,天地长气可视为权柄碎片。”
“总管,小位果不得入熔炉,又不可帮助成就夭龙,缘何让大雪山趋之若鹜?”
“因为此小位果名魃,所到之处,赤地万里,一旱三年!”
“旱魃!?”
“旱……魃,然也。”圣皇颔首,“万物相生相克,毒蛇栖息之所,七步之内有解药。蓝湖纯净之地,反会孕育出大旱之物,此物需水泽与煞气共催,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大雪山行血祭,便是为加速魃果现世。”
梁渠心神震撼。
小位果不可入熔炉,不可成就夭龙武圣,却可以让夭龙武圣这种核弹头变成洲际导弹!
南方污染淮江,大西北再来一个赤地万里……
棘手!
北庭和大雪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上来即是杀招?
“陛下将此等要事告知于臣……”
“任小能于大事者,犹狸搏虎而刀伐木也;屈长才于短用者,犹骥捕鼠而斧翦毛也。”圣皇重复一遍适才所言,按住梁渠肩膀,“梁卿家有大才,有大能,当行大事,你既去上游,朕便给你加加担子!”
总管悄悄退下。
露台之上,水汽湿润,只余梁渠、圣皇二人,面朝帝都,烟雨蒙蒙。
登楼前仅是小雨,片刻间,云越聚越厚,大雨滂沱。
掌心的温热,隔开龙灵绡传递至梁渠肩膀。
“请陛下吩咐!”
“其一,有恩怨,人之常情,切勿耽误大事,简中义死,拔除暗桩之事,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只许更快,不许更慢!”
“明白!”
“其二,竭力阻止魃果现世!”
“遵命!”
“其三,倘若打草惊蛇,致使大雪山仓促血祭,又或者用了其它办法,致使魃果提前现世,先行尝试将之夺回!如若不能,毁之!”
“夺回?”
梁渠觉得此等危险物品能销毁,应该尽快消灭才对。
“焚魃,天降甘霖。”圣皇侧身,“魃果为小位果,却有机会蜕变为中位果青女。”
青女?
“臣愚钝。”
“为夭龙武圣炼化,焚杀之。”
梁渠愕然。
一夜风雷驱旱魃,始知霖雨出人间?
半晌。
“陛下,谁服……”
大雪山与北庭的武圣?
肉包子打狗。
自己人?
更不可能,谁乐意牺牲自我。
哗啦啦。
水汽溅落到栏杆之上。
圣皇古井无波。
“南疆伪龙!”
天空乍现白光。
一道枝形闪电在云层里闪灭。
“夺得魃果,诱南疆山蛇神服之,水旱相冲,便可致使伪龙之法功亏一篑,趁其虚弱,焚杀之,既灭其威风,又得青女,一箭双雕,此事你若能办到,这枚中位果便是你的。”
轰隆隆!
雷声入耳。
梁渠心头亦有天雷翻滚。
不是整个计划之惊人……而是自己怎么一下子要挑大梁了?
先挡大雪山,再阻南疆计,加的担子是不是太大了?
犹豫片刻。
“臣虽入臻象,独臣一人?”
圣皇瞥一眼梁渠,稍稍无语:“谁行谁功,你单是其中一人,知晓较多的一人。”
梁渠松一口气。
像是过了青春期,个子猛地蹿了一截,突然要被拉去顶事,真不太适应。
好在有事大家一起顶。
“蓝湖之事,紫金缇骑繁多,蛛丝马迹可察,臻象亦不少,神通各异,你莫要让人抓住把柄,否则呈到朕面前来,该如何如何。”
“陛下放心!”
“好!”
圣皇捏捏梁渠肩膀。
“劳臣不赏,不可劝功;死士不赏,不可励勇。二十二入臻象,扬我大顺国威。梁卿要何封赏?”
“臣一路走来,全凭陛下拔擢,不敢奢求更多,若有封赏,亦全凭陛下作主!”
“既如此,龙血马先行领去御马监,升作一品,梁卿适才突破,尚需巩固,二十五层甲三号房多留二月,其余之赏,官职之位,待朕思虑好,再行下诏!”
“遵命!”
圣皇目视总管。
总管快步来到画师身后,交谈少许,取下一副布帛。
布帛之上。
晴天朗日。
二人相立,俯瞰京城。
圣皇大而梁渠小,栩栩如生。
画面和实际天气不太一样,但画个阴雨天,显然也不合适。
圣皇取来印章,往画布末尾一盖。
“此画一并赠予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