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井里捞出个宫女,脸已经模糊不清,可是看身材衣着,当是你身边的荣秀……”
什么?
聂紫烟差点从床上坐起,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保持“虚弱”。
可是……
可是荣秀的身孕,他们有没有……
“谁也不知荣秀怎么会好端端的投井,结果经过嬷嬷检查……她竟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
聂紫烟只觉浑身冰冷,仿佛有一只手正死死卡住喉咙,似是要掐死她,又似是害怕她惊叫。
她很想知道千羽墨的脸色,可是她又怕他转过身,怕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东西。
好在他一直负手立着,也不知是对什么望得出神。
“永安宫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全是欺你懦弱良善,宽厚无知,如今既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孤就撤了这里的宫人,给你再挑几个好的。你也大可不必忧心,安心养胎方是要紧……”
说完,他就走了。
聂紫烟看着那晃动的碧玉珠帘,反复思量着这番话的含义。似乎……也合情合理,可是荣秀,荣秀怎么会突然投井?自己不是已经……
其实,在未得知荣秀怀有身孕之前,她的确是想从宫外抱个孩子进来。但是这需要筹谋太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行。她一人自是无法成事,往日还可指望东方凝,可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东方凝对她待理不理,莫非是见她怀孕受宠,心生嫉恨?
哼,这个女人,也该轮到她不自在了!
只是没有了东方凝,自己也着实无处下手。本还犹豫着假怀身孕的事要不要告诉她……莫非她瞧出了究竟?莫非……
东方凝总是喜欢看着她的挣扎取乐的,可是如今,她胜利在望,怎可再任人拿捏?
如是,骨气重新硬起来,只是肚子着实不争气,但也绝不想坐以待毙。
本打算借“滑胎”拉洛雯儿下水,不死也要她脱层皮,怎奈突然得知荣秀有了身子……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她聂紫烟,从来就是绝处逢生的贵人!
于是她跟荣秀说,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她就是永安宫的掌宫姑姑,既不用担心孩子该如何处置,还可看着他健康成长,将来荣登大宝。即便是个公主,可是既然有了这条“门路”,何愁没有太子?
当然,至于荣秀将来是否能成为掌宫姑姑,或者说是否还能活着……
可是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或者说是太突然了点?
宫中莫名死去的人不在少数,会不会弄错了?
她本想前去看个究竟,可是一个刚刚“动了胎气”的人,要如何四处行动?若要找个可信的人,可是永安宫上下,如今还哪有可信的人?这么大的事,东方凝竟始终没有露面,也不知她知是不知,也不知做的是何种打算,莫非……
心头一跳。
荣秀的事,莫非与东方凝有关?莫非……
指尖霎时冰凉。
聂紫烟强抑制住心中不安,手抖抖的探入枕中,掏出那个紫红色的瓷瓶。其上花纹诡异莫测,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她打开瓶塞,深深的吸了口气。
肚子忽然动了下。
手落在腹上,轻轻抚着。
闭了眼……如果这里真的有个孩子,该多好。
可是荣秀没了,春天也就快到了,她,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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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紫烟还是觉得千羽墨当是发现了什么,因为永安宫里的人清一色的换成了五十岁以上的嬷嬷。
这自是有理由的,因为此番惊险的起因是大清早的荣秀竟然敢带她去结了薄霜的青石板上散步,可见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此番怕是畏罪自杀。而这些嬷嬷则不同了,就算有人是一辈子囿在宫中,然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定是能把她照顾得稳稳妥妥,只待临盆了。
也果真妥当,每日里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该什么时候吃,安排得按部就班,看护得更是严密有致,聂紫烟就算想撒个娇蒙混过关,可是对上她们的棺材脸也只得偃旗息鼓。
千羽墨也照样来看她,竟也听从嬷嬷的安排定时定量,她只要有所哀求,哪怕是给千羽墨使个眼色求得可怜,都会得到她们的警告。
一切都是为了龙嗣,龙嗣要紧!
千羽墨也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被软禁了。
她开始惊恐,开始后悔,可是如今“胎气很稳”,嬷嬷又伺候周到,散步都有人扶着,简直是架着她走,她要怎么弄出个意外来“滑胎”?不滑胎,到了春天,她要拿什么来当“龙嗣”?难道,难道是有人想看着她出丑?
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又猜不出,因为若是千羽墨当真知道真相……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女人为他戴绿帽子呢?
而如今看管严密,就连睡觉,门外都有俩人把守,脚踏上还睡着一个,生怕她有什么不时之需。
千羽翼送来的那两个仿佛不是人,不需吃饭不需喝水不需睡觉,会自动的找地方隐藏,一旦她召唤就现身眼前。
可是现在,她还哪敢唤他们出来?
然而没有他们,她就连“补救”都找不到路子,而且经了这一年频繁而激烈的颠鸾倒凤,一旦静下来,便有各式各样的不舒服。她只得死死咬住牙关,抓紧被子,忍住身子里窜动的燥火,一夜夜的睁眼到天亮。
她这边足不出户,看起来倒是因了上次的惊险令千羽墨倍加紧张,更显得荣宠优渥,所以不少妃嫔络绎不绝的来看她,这却是不禁止的,就连王后东方凝也来了两次。
这是她的同盟,可因为有了嬷嬷的监视,双方也不过是寒暄几句罢了,她的担忧始终无法得到排解,却是听说,洛雯儿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没有因为“谋害龙嗣”而获半分罪,反依旧住在碧迟宫,而且王上又听取了她的所谓建议,要建什么什么水军。
无涯的西边便是天龙海,海面宽广,一望无际,常年的风高浪急,即便平静,亦总浮着浓雾,可谓天险,而天翼圣王的大寮就在海的那一边,当初划了那么一大片地,实际也是想以此海为界,千羽翼若是想来盛京,要绕行走陆路。
不过现在看起来,大寮没有反无涯的意思,天翼圣王过年的时候不还来朝觐了吗?而且就算要反,又怎会选择渡海?搞不懂洛尚仪是什么心思,而王上竟然同意了,当真要宠这个女人宠到天上去吗?
她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垂了眉,轻啜香茗,然而唇角微弯,已是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