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是所有日本男人中年以后的第二居所。
这话说得绝对没错。
中年以后，面对孩子学费，妻子感情不和以及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居酒屋就成了不少男人麻痹自己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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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对野口冈志来讲就更是如此了。
今年40岁，人至中年，以导演为主业的他，如今也就只是在樱花电视台混了个温饱状态。
说是导演，其实无非就是他拍过两三部电视剧——就是那种一集二十多分钟的，一点未来都看不见的深夜档电视剧。
甚至其中一部电视剧还因为剧情爆出雷点，男女主演技不尽人意等等情况，而被一群剧评人竖成靶子打。
被评价称‘烂剧导演’。
当年还算年轻的时候，他还心有不服。
毕竟樱花电视台压根就没有给他什么丰厚预算拍摄好剧。
每集700万日圆到800万日圆的制作经费，拍摄组穷得道具都买不起，这种情况还怎么拍出好剧？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因此，野口冈志相当有自信。
只要樱花电视台敢给他下批经费。
什么‘烂剧导演’？
他必然要好好儿打这群嘴巴不把门的媒体人的脸。
野口冈志就这样憋着一口气等待。
等待着樱花电视台给他下批经费。
就是这等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一等就是十多年过去了。
把他从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导演一直等成了现在40来岁的邋遢中年男人。
直到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
樱花电视台并不缺少大制作电视剧的能力，而是这些大制作电视剧的制作权利，基本都给的是上层拥有电视台派系关系的导演以及制作人。
像他这种没有半点派系关系的导演，是根本不可能获得大制作经费的——没让你去拍广告就已经是好事了，还惦记着大制作呢？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
野口冈志瞬间就自暴自弃，开始摆烂了。
爱谁谁吧。
反正不管怎么努力，执行委员会还有电视台专务那群人也只顾着自己的派系之争，有好活都给自己派系底下的制作人、导演争取。
他这种侥幸进入樱花电视台的草根导演，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真正靠近核心圈子。
那种一集就一两千万，甚至一集上亿的电视剧永远都不可能交给他这种人来制作。
倒是脏活累活他干了很多。
低预算、低成本的‘烂片’不知道拍了多少。
至于他憋的那口气？
早在开始憋的第三年就泄了。
就这样，野口冈志一直拍摄着世人说的烂片，浑浑噩噩的度过日子。
十几年下来。
虽然算是无心插柳，但他也算是在樱花电视台拉扯出了属于自己的拍摄组——基本都是认识的属下，彼此之间算是半个朋友。
就这样，一直到最近。
野口冈志接到了自己的最新任务——《她与他》的电视剧化改编。
只不过.
“每集700万日圆的预算，而且还是晨间档后面的垃圾时间段，还要我们的收视率成绩达到2.5%，执行委员会那群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哐啷一声。
酒杯被放下。
坐在野口冈志对面的年轻人奋力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哎呀，熄熄火，西岛，你进我的拍摄组不都已经两年了吗？这两年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对比起西岛的愤怒，野口冈志倒是显得很冷静，喝了口烧酒好后，笑着开口。
“可导演你难道不生气吗？加上春季档，今年可是第二次给咱们拍摄组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
与自家导演不同，西岛真的咽不下去这口气。
太欺负人了。
低成本低预算的电视剧本来就像是一坨屎，属于沾上了就会让人感到恶心的玩意儿。
今年可才刚开年。
他们就已经‘大吃两坨’。
这简直欺人太甚！
明显就是瞅准了他们拍摄组脾气温顺如柴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咬了一口蟹黄卷，野口冈志叹了口气。
要说他有没有意见？
他当然有意见。
又不是抖M，谁喜欢总是拍一些烂片给别人指着鼻子骂啊？
可问题是这个工作如果你不接的话。
那你最后就只能去拍广告了。
要知道樱花电视台后面可还有不少要培养的导演呢。
正好把节目腾出来给他们练练手。
所以，即使这些低预算的电视剧拍摄起来相当让人恶心。
他们也只能将这份工作接下。
“.我明白了，野口导演。”
名叫西岛的年轻人也轻叹了口气，他其实也只是为感到野口冈志不值。
对方拍摄电视剧十多年了，经验可以说是相当丰富，功底也十分扎实。
大部分的时候都能完成执行委员会那群人的刁难。
像这种有能导演蜷缩在角落不得重用，反倒是一直来回派系之争的家伙们能拿到预算也难怪日本电视业界逐渐沦落为夕阳产业。
“西岛，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野口冈志虽然已经看开了，但西岛毕竟是年轻人。
考虑到对方心态，他还是安抚一句。
“放心吧，忍耐下去，咱们的能力不止于此的，现在还有希望——万一这次我们拍摄的电视剧火了呢？
“.希望啊.”
西岛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听出野口冈志话语里的安慰成分很大。
主要是700万日圆的简陋预算，再加上晨间档之后的垃圾时间段他是真的想不到凭什么能大火。
如此苛刻的条件下，与其期待电视剧拍摄成功爆火。
西岛反倒认为太阳明天从西边升起来更有可能性。
他并没有那么不懂事把这些话说给野口冈志，而是拿起旁边的白瓷小酒杯，陪着野口冈志喝了起来。
只不过他这边还只是喝了两杯。
一阵电话铃声便突然响起。
西岛下意识看去，随后便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来电人是这次负责《她与他》的川下制作人。
对方找自己这个导演助理有什么事？
西岛没有细想，抬头询问野口冈志，得到对方允许接通电话的许可后，这才将电话接通。
“喂？川下桑？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我说！西岛！有个巨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北澄实要来参演《她与他》了！现在你把电话交给野口导演，我还有话要对他说”
“哎？”
西岛这会儿已经听不见川下制作人后面究竟说了什么。
主要是对方第一句话语的内容，就已经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北澄实？
是那个北澄实吗？
手机无意识从手中滑落。
掉落在桌面的动静吸引了野口冈志的注意。
“怎么了？西岛？”
注视着西岛错愕的表情，野口冈志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
“呃那个野口导演”
听见自家导演的声音，西岛稍微回过神来，可表情却依旧有些呆然，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明天.好像太阳真要从西边出来了。”
“什么？”
野口冈志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逗得一乐：“你是不是喝醉了？西岛？”
“不是.那个野口导演，刚才川下制作人在电话里告诉我，北澄实似乎要来我们拍摄组参演《她与他》。”
“.西岛，这玩笑开得就有点过了吧？你说的是AR子役培训所里那个业内第一子役吗？”
野口冈志忍不住笑出声来。
北澄实来他们拍摄组？
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不可能的。
像北澄实这种自带收视率的国民级子役。
夏季档只要一开档，各家电视台就会发了疯争抢他。
正如西岛所说。
估计只有太阳从西边出来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甚至野口冈志自己都清楚，今年樱花电视台投资的夏季档大制作，就是瞄准北澄实这个子役量身定制的。
要是北澄实真的加入他们拍摄组，那他们不是抢了自家电视台大制作的关键演员？
什么倒反天罡的剧情？
真要变成那样，上面那帮子派系争夺者不得记恨他们拍摄组一辈子？
况且说一个最直观也是最现实的问题——
“北澄实这样的子役就算过来，咱们拍摄组也是付不起片酬的。”
野口冈志有点好笑。
子役的片酬本来就不便宜，更别说像北澄实这样的子役了。
一集150万日圆对方估计都嫌低。
哪会来他们这种每集制作经费只有700万日圆的穷酸拍摄组？
野口冈志觉得是西岛喝得有些神志不清，想拿他开玩笑了，抬起头盯着对方看。
然而.
看着看着，野口冈志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西岛除了有些怅然所失之外，表情看上去相当清醒，完全没有喝醉酒的模样。
难不成.
“你说的是真吗.？西岛？”
“.当然是真的了，野口导演，川下制作人现在还没挂断电话呢。”
西岛露出一抹苦笑，将手机递过去。
“嘶”
对方诚恳不带玩笑的态度，让野口冈志抽了口气。
来真的？
北澄实真要放弃日本五大民营电视台每集四五千万日圆的大制作，来到他们这个穷酸拍摄组？拍摄低成本电影？
太阳难不成真要从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