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抬手拉着我,也没有闭上眼睛,我踮起脚尖去吻他的时候,韩默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
那里面是和平日不一样的,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
抢救室外面的走道在医护人员离开了之后一个人都没有,这大半夜的,我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韩默。
唇离开了之后也没有隔得多远,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压着我,也不说话。
这样的韩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转开了视线,有点儿狼狈的落荒而逃:“我去看看赵苗。”
他没说话,就这么跟着我往前面走。
今天晚上的韩默,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刚从手术室出来的赵苗脸色还苍白的,躺在病床上面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和平日里面那个跟我打打闹闹的赵苗一点儿都不像。
我真的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生生地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赵苗被下了麻醉,现在也醒不过来。
医院里面安静得很,那些消毒水的味道现在让我闻起来,就跟死亡的气息一样。我看着赵苗,觉得心口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抬头直接就转身走了出去。
燥热的风吹过来的时候,我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凌晨三点多的医院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五月底的风已经粘着夏天的温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抽烟,尽管我不会,可是我就是想抽。
韩默走过来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烟吗?”
他眉头一动,脸上的表情却一动不动:“没有。”
我忍不住勾着唇笑了一下,伸手直接就摸了过去:“什么时候,韩少也要撒谎了?”
我虽然不抽烟,也不喜欢抽烟,可是韩默在我跟前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喜不喜欢烟味,抽起来的时候眼尾都不扫我一下。
他的烟跟打火机放哪儿我都一清二楚,都是放在左侧的裤袋里面,我一伸手进去就摸到了。
韩默今天晚上穿的衣服有些休闲,口袋也宽,我轻易就把香烟拿出来了,但是打火机有些小,捉到一半他直接就掉回去了。
韩默盯着我手上拿着的香烟盒,挑着眉笑了一下:“傅瑶,你是要给我表演凭空生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苗的事情,我觉得现在的韩默倒是挺好相处的,以前的那些害怕和恐惧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一样,看着他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你不是有打火机吗?”
说着,伸手就往他的裤袋重新探了过去。
他也不拦着我,一双黑眸看着我亮得很。
我的手伸到了一半,忍不住就停住了,看着他的双眼突然有些讪讪。
“真的打算凭空生火?”
他又说了一句,我才转开视线看着自己的手,伸进他的裤袋里面摸打火机。
其实这是一件很爱昧的事情,刚才拿烟的时候我动作快,所以并不觉得,现在被韩默这么盯着,突然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他显然是用激将法,明显就知道我的性格,说那样的话也是挑着我的性格说的。
现在骑虎难下,我也只能摸着打火机连忙拿出来。
这夜风有些粘人,落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整个人有些烫。
由始至终,韩默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连我刚才的指尖不小心隔着那裤袋的布料划到他的皮肤,他也是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就这么亮铮铮的看着我。
我不敢再看韩默了,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时分总是很容易衍生出不该有的情绪。
韩默抽的是男士香烟,是我没见过的牌子,烟盒精致得很,宝蓝色的烟盒要不是我见过几次,我都不觉得是拿来装香烟的。
细长的香烟手感很好,我按着平日韩默抽烟的姿势将香烟夹在自己的食指跟中指之间。
打火机很好打,蓝紫色的火下子窜起来,我很没出息地往后退了一下脸。
毫不意外地听得到了韩默的嗤笑声,我抿了一下香烟头,又重新打了火凑上去。
以前偶尔被客户为难的时候我也抽过烟,但是那都是意思意思的,现在真的自己想抽了,才发现这香烟呛得很。
才一口我就呛得眼泪都直接流出来了,捂着嘴那咳嗽怎么都停不了。
“出息。”
韩默俯身过来的时候我一点儿都没警觉到,手上的香烟也一并让他抽走了,低头看着我直接就把我抽过的香烟放到嘴里面了。
比起我的狼狈,韩默简直是熟悉得都快成艺术了。
“不行就别硬撑着,回头难受的还是自己。”
我总觉得韩默这话有第二层意思,但是我不确定,我觉得今天晚上的夜色挺好的,虽然经历不怎么美,可我跟韩默难得这么轻松的相处,我也不想想些乱七八糟的破坏了气氛。
我没说话,转开了视线,手里面还拿着韩默的香烟个打火机。
打火机是zippo,机身是黑色的,边沿的白线打破了只有一种颜色的单调,简单却又好看。
手感极其的好,起火的时候那声音清脆又好听,齿轮滑动非常的迅速。
怪不得韩默总是喜欢玩这个打火机。
我没接话,打着他的打火机一下一下的,周围就只有那“咔擦”“咔擦”的声音。
“傅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默突然叫了我一下。
我扭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直直地就这么打进了他的眼里面。
他正看着我,黑色的瞳仁里面清晰地映着我,我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早餐想吃什么?”
他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忍住:“现在才,四点多……”
韩默翻了个白眼,看着我就好像看白痴一样:“我有说现在就去买吗?”
“……”
韩默这人有点儿洁癖,被他拉着去酒店的时候其实我反抗过的,最后看到他径自进了浴室之后我也就不多想了,坐在沙发上实在是撑不住就睡着了。
一整晚了,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了,人一靠在沙发上根本就控制不住睡意。
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我很快就醒了,只是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那呼吸很明显,房间里面就只有两个人,这呼吸显然是韩默的。
尽管这段时间我跟韩默之间好像正常了许多,可是一想到以前,我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害怕。
“醒了就别装了,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你以为人家是傻的吗?”
“……”
这样缺德的事情估计就只有韩默这个人能够做得出来了,明明自己这种偷窥的行为,偏偏还说得错得人是我。
我也不想忍了,睁开眼看着他,他就在我隔壁,身上穿着浴袍,头发还有点儿湿,侧着身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
我跟韩默在医院里面的好几次经历都不太好,他这么看着我,我下意识地就往一旁挪了一下。
他勾着唇,有些不屑地嗤了一下:“地儿就这么大,要是我想上你,早上了。”
他一句话就把我心里面想的全说出来了,直白得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抿着唇转开了视线,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想到赵苗,直接就蹦了起来:“天亮了!赵苗估计醒了,我得回去医院。”
韩默倒是没说什么,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我:“早餐吃什么。”
我想了想:“粥吧,赵苗这情况,也不能吃其它别的了。”
“恩。”
他应了我一下,难得的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来呛我。
我回到医院的时候赵苗已经醒了,她侧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推门进去都没有发现。
“苗苗。”
我开口叫了她一声,觉得喉咙都是发堵的。
她回过头看着我,笑了一下:“傅瑶,真对不起,吓到你了。”
赵苗正笑着,配着那苍白的脸色,我倒宁愿她不笑。
我微微吸了口气,硬生生忍住情绪,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疼吗?”
她转开了头,又看着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她看着的地方:“疼。”
就这么一个字,她说得很轻,就跟那压在树枝上的落叶一样,一点儿重量都没有。
我觉得难受,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赵苗这么一个“疼”字,说尽了一切她没说过的心酸难受。
我找了张椅子在她的跟前坐了下来,抬手帮她把头发理了理:“没事,再疼,都会过去的。”
她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和赵苗之间第一次两个人什么话都说不了,我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她不想说,说什么都是难受。
能说出来的难受其实不算什么,说不出来的才恐怖,因为由始至终,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在承担和承受。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才打破了我们两的沉默,韩默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提着早餐,看着我走了过来:“有鸡肉粥跟皮蛋瘦肉粥,你分配吧。”
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抬手接过:“谢谢。”
“嗤,傅瑶,你——”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忍了回去了:“行了,你回去上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