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您……什么意思？”
张楚岚不明白李天罗说那话的意思。
李天罗摇头一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你跟冯宝宝都留下，而只让王也和风家姐弟出去？”
张楚岚露出一丝明悟的表情。
“小师叔，您故意留我跟宝儿姐在那儿，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如果你不来问的话，我是不打算说的。不过在回答你问题之前，张楚岚，我问你，你准备好了吧？”
李天罗表情一转，由轻松变为了严肃，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你从未想过。并且，我要说的这件事关系重大，一旦你知道了，就相当于背上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即便这样，你也还是想知道吗？”
李天罗的话让张楚岚犹豫了，他知道李天罗不直接将关于宝儿姐的事情说出来必然是有什么理由的，只是他未曾想到，李天罗会如此郑重的交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让张楚岚有些心虚了，连李天罗都认为的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这个小身板，能承受得起么？
他转过头，看见了平日里根本不会在冯宝宝眼睛中出现的波动。
张楚岚叹了口气，道：“小师叔，你说吧，这担子，我承了。”
从正式接触异人界的那一天开始，张楚岚就受到了冯宝宝不少的照顾，况且冯宝宝还受了他爷爷的委托，将老农功交给了自己，张楚岚自觉受恩于冯宝宝，愿意承担李天罗所说的风险。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们听好了。”
李天罗言罢，由脚下蔓延出金光，将整个屋子内壁完全的覆盖住，形成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见着李天罗这么小心，张楚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禁狂咽口水。
“我要说的是，关于冯宝宝的来历。”
李天罗的一句话，便让张楚岚跟冯宝宝的表情凝滞了，此前华北大区的前负责人徐翔老爷子，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去查冯宝宝的经历，却始终一无所获。
然而，李天罗现在却要跟他们说关于冯宝宝的来历。这难免让人感慨，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冯宝宝，你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天罗忽然问道。
听到李天罗问自己，冯宝宝回想了一下，回答道：“这狗娃子跟我讲过，好像是四四年。”
“是了，四四年，甲申之年。也就是这一年，发生了甲申之乱。同时，也正是因为甲申之乱，八奇技开始闻名于异人界。可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就在整个异人界为八奇技开始龙争虎斗各显神通的时候，当年的甲申之乱的关键人物，却像是隐身了一样，始终没有出现过。”
张楚岚适时的接话道：“小师叔，您是说无根生？”
“没错，就是无根生。无根生在此次结义之前，便已经是全性的掌门。然而，他放弃了全性的掌门之位，带着高艮和谷畸亭两名全性参与了这次三十六贼的结义。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其余三十六贼暂且不说，参悟出八奇技的那八个人，以八奇技的诞生，显露出了这次结义的成果。然而，身为这次结义关键人物的无根生，却不显山不露水，像是什么都没得到一样。这，说不通。”
李天罗的一番话让张楚岚陷入了沉思，诚如李天罗所言，这无根生在结义之前便有莫大的名头。
过去无始，将来无终，是为无根生。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会弱于参悟出八奇技的那八人？什么都没得到，就这么销声匿迹？
“自从我察觉到冯宝宝身上的异常之后，我便想过很多种可能。张楚岚，你还记得上龙虎山之前，我让巴伦先生试探你的那次吧？”
李天罗蓦然问道。
张楚岚点了点头：“当时我还想不通，小师叔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让巴伦先生伤害宝儿姐。”
李天罗无奈一笑：“在徐翔老爷子说了冯宝宝的长生之秘后，我便有了猜测，巴伦先生对冯宝宝出手，一是为了试探你，是否会对无辜之人袖手旁观，二来也是确认我心中的猜测。说到这个，冯宝宝，你怪我吗？”
“怪啥子？”冯宝宝歪着头，一脸不解。
李天罗笑问道：“呵呵，你不怪我莫名让巴伦先生跟你动手？”
“有啥子好怪的，你不是没动手嘛，要是你动手，我应该玩完咯。再说咯，你也是为搞清楚我是哪个是不是？我也想晓得！”
对于巴伦对自己动手这件事，冯宝宝打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相反，听到李天罗所言，冯宝宝更觉得那次伤受得值得了。假如真的能搞明白自己是谁，她冯宝宝就算天天跟人打架被虐都无所谓的。
搞清楚自己是谁，家在哪儿，是冯宝宝这么久以来，唯一的执念了。
“不怪就好。”
李天罗叹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道：“不知道你们还记得罗天大醮上，那个使用彩炁的王二狗吗？他在跟冯宝宝对战过后，找到了我。跟我说起了冯宝宝身上炁的异常，他说他曾在国外看过一种刑罚，那里没有死刑，代替死刑的，是一种对人体的改造。改造完成后的异人，他们的炁跟冯宝宝的炁的颜色一样，都是无色。
把一个人的炁由有色变为无色，在他看来，无异于清洗了一个人的灵魂。”
李天罗说到这儿，张楚岚已经有了一些不妙的想法。
“小师叔……”
“你听我说完。”
李天罗打断了张楚岚的话。
“后来，冯宝宝去夜袭王也的时候，王也曾用风后奇门试图定住冯宝宝，但却一点用都没有，就像是……冯宝宝体内自存一个奇门格局一样。不仅是这样，张楚岚，你知道吗？巴伦先生甚至在冯宝宝的身上感受到过六库仙贼的痕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楚岚摇了摇头。
“每一门八奇技，都是各自领域的巅峰存在，说是几近于道也不过分。这种功夫，一个人是不可能兼具两门的。不仅是因为无人有精力去同时踏足两种道，更是因为道跟道之间一开始或许是同路而行，可越到后面，就越是分隔越远，甚至最后有可能背道而驰，走向两个极端！这种功夫，是很难同时由一个人学会多门，甚至几乎不可能。”
张楚岚咽了咽口水，听到现在，他已经不敢继续顺着李天罗的思路继续往下想了。
“加上后来夏柳青见到了冯宝宝之后的异常举动和我昨天对毕渊的试探，我几乎已经肯定。冯宝宝，必然跟无根生有关。甚至，我有个更大一点推测，你要听吗？”
“小师叔，我……”
“听！”
张楚岚觉得听到这儿已经够了，再听下去，恐怕是要出大事。然而，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冯宝宝打断了。
李天罗看了看冯宝宝，只见这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姑娘，此刻竟然换上了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道：“八奇技在四四年出现，而冯宝宝没有关于四四年之前的记忆，身上又有多个八奇技的痕迹，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很巧吗？”
张楚岚只觉得现在头剧痛无比，他没想到李天罗告诉他的事居然是这样，如果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拒绝李天罗，表示不听。
可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后悔药。
“张楚岚，他说的是哪样意思？”
冯宝宝一脸迷茫的看着张楚岚。
张楚岚抬起头，脸上已经泪流满面了。
“张楚岚，你咋个哭了？”冯宝宝搞不明白张楚岚为什么突然流泪。
张楚岚带着哭腔：“宝儿姐，你不是人啊！”
冯宝宝一愣，手下意识的就给了张楚岚一记爱的痛击。
“宝儿姐，你干什么啊！”张楚岚被冯宝宝的这一拳搞得懵了。
“你刚刚不是在骂我？”冯宝宝面无表情道。
张楚岚：“……”
李天罗叹了口气道：“说不是人不太对，真要严格说起来，冯宝宝，你可能早就不是你自己了。”
“我不是我自己？”冯宝宝不明白李天罗说这话的意思。
李天罗回答道：“无根生在那一次结义之中，并非毫无所得，你，冯宝宝，就是无根生所得。你身具多个八奇技的痕迹，我怀疑，无根生将八奇技全部放入了你的这具身体，这也是为什么你能够长生的原因。”
张楚岚闻言，说道：“小师叔，您是的意思是宝儿姐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已经被改造，为了适应八奇技在体内共存，所以现在的宝儿姐早就不是之前的宝儿姐，这也是宝儿姐没有四四年之前记忆的原因？”
李天罗看了张楚岚一眼，点了点头，又道：“不止如此，张楚岚，你好奇昨天我跟毕渊说了什么吗？”
张楚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贼犹豫，感觉现在知道的这些事都有些接受不能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会知道些什么呢。可是心中的好奇心，还是驱使了他点头。
李天罗道：“过去无始，将来无终。我说的，就这八个字。”
“过去无始……将来无终，没有过去的源头，没有将来的终点，长生不老！？”
张楚岚呢喃着，猛然一惊！
过去无始，说的不就是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源头何处吗？！将来无终，不就是长生不老生而不死吗？！结合昨天毕渊老爷子听了这句话的反应后，张楚岚瞬间脱口而出：“宝儿姐……是无根生？！”
“古往今来，长生不老，不仅是历代君王所求，亦是诸多强大异人的追求。相比于普通人之中的君主，能够接触奇异之物的异人们，显然对此要更加着迷，因为他们本来就在奇异中生活，所以对实现长生这个目标更为确信。
甲申年，三十六贼结义，那三十六贼里，集结了几乎当时最为杰出的一批年轻人，或是身怀绝技，或是天赋不凡。你觉得他们这群人集结在一起，会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求道！
然而，每个人的道各不相同，悟出八奇技的八个人，那八奇技就是他们的道。而我推测，无根生作为这次结义的关键人物，他的目的，便是借由三十六贼里的其他人，来完善，或者说实现他自己道，他的长生大道！冯宝宝，便是八奇技，便是长生大道，便是……无根生！”
李天罗的话，简直炸裂了张楚岚。
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让他这个才踏足异人界不久的小萌新瑟瑟发抖，这都什么都什么啊？
今天之后，在张楚岚眼里，宝儿姐将不再是宝儿姐，而是八奇技自走人形体，以及疑·无根生转世。
“小师叔，您能时光倒流吗？我觉得我之前有点莽撞了。”
张楚岚摇头晃脑的，一副后悔听到这些消息的样子。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李天罗对着张楚岚摇了摇头，又看向冯宝宝。
冯宝宝从头把李天罗的话听到了尾，但始终保持得很平静。见着李天罗看向她，她才问道：“你勒意思是说，我不是冯宝宝，我叫无根生？”
李天路点点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说来也奇怪，如果无根生在你的体内活着，那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着呢？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身上从来没体现出无根生这个人来？”
他不是没怀疑过，冯宝宝是无根生这一点是夏柳青的错判，可当联系了所有已知的证据之后，唯一可判断的，逻辑通顺的，也只有冯宝宝是无根生为了实现自己的长生之道，而创造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这么久，无根生的人格始终没在冯宝宝身上体现，这就有待商榷了。
“哦，那么我现在还是我吧？”冯宝宝问道。
“对，现在的你，还是你。”李天罗回了一句。
“好嘛，我晓得咯。”
冯宝宝始终没露出过很震惊，或是很悲伤的表情。一般来说，听到这种消息，第一时间是会疑惑自己的存在，然后对创造自己的人愤怒，接着对自己存在或许会随时消失的恐惧。
然而，这些负面情绪却根本没在冯宝宝脸上出现过。
“张楚岚，如果你想冯宝宝能够安全的活着，就好好守住我跟你说的这些事。毕竟，外面可是有一个一听到无根生名字就会发狂的老爷子在啊。”
“老爷子？”
张楚岚疑惑，这外面的老爷子不就毕渊一个？
李天罗叹了口气，道：“我说的老爷子，那可是跟无根生有着血海深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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