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从县城里来了一位所谓的养牛专家,是孙梅雨特意从省城里请来的。
从养牛专家架在鼻梁上方那厚厚的眼镜片,可以看得出来,养牛专家用眼过度。
如果不是孙梅雨在电话提前通知,来者是养牛专家,李希望还真点不敢相信。这位所课的养牛专家简直是各种名牌的化身,让站着的罗家三兄弟,李汉三,包括李希望,既羡慕又妒忌。
养牛专家除了他头发上的摩丝不能辨别出是什么品牌外,一从脖子下面开始,只要暴露身体遮着的外在衣服都是名牌,是金利来品牌。
看到这个品牌,李希望的脑海忆起三年前发生的不愉快的一幕。
2001年,在李希望住的那个不算大,也不算小,以南渡江命名金江县城,只有一家商店**金利来品牌的衣服。这家店铺也不大,只有二十平方米,里面的装修一般,但里面的衣服经常卖断码。
李希望曾走进金利来这间**店过,也亲自动手摸过里面的衣服,不愧是大品牌,衣服的款式差不多,都是衣领,前面有一排纽扣。
但布料却是天壤之别,穿在身上的效果也完全不同。
这样独门生意的老板是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肉嘟嘟的圆脸上方镶着一双比老鼠还小的眼睛。光从他肉嘟嘟的圆脸可以看得出来,老板的生意是何等的兴隆。
别看老板的眼睛小,比任何一双大眼睛还要势利。这样的势利李希望亲自领受过,不,这样的待遇不是个例,而是普遍性。
至于哪一天,李希望已经记不得那么详细了,但那天的天气李希望记得一清二楚。太阳异常的好,生活在这个县城的人们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一样似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希望正跟小翠打得火热,一想小翠那不算丰满但还有点女人韵味的身体,李希望就觉得生活如此多娇。他骑着摩托车在宽大的街道上兜了一圈。
两眼始终往街道两旁的服装店里瞄,他想把自己打扮得帅气点儿。
瞄了无数家的服装店,心里始终掂记着两年前就开张的金利来品牌**店。或许是爱情的力量吧,李希望决定踏进这家响当当的**店。
老板正躺在一张用竹片制作成的伸缩躺椅,他微睁一只眼,瞧了一下进来的李希望,又重新闭上。
这样的动作,李希望没有注意,因为他的眼里全是挂着让他及不可望的衣服,他伸手摸了摸挂在架上的一款黑色加暗条纹的黑裤子,就在李希望的手在黑裤子里里外外地翻看的时候。
一直以睡着姿态老板开了腔说:“你买不起,别摸。”
这句话听起来无疑是伤自尊的,也是真实的,穿不起金利来品牌衣服的也不止李希望一人,还有很多很多。能穿得起的只是少中之少。
李希望听了,有点恼火,但也只能是怒瞪了几个干眼的份,然后愤然地转身离开。
人就是这样,自己喜欢的东西无法得到,看到别人得到了,哪怕是勾起心中的不愉快,也是愿意去看,去欣赏。
养牛专家上身是白色的衬衣——金利来的;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装裤——金利来的:连裤腰带也是金利来的。
脚上蹬着一双油亮的皮鞋,从皮鞋的皮质上看,也是上等皮鞋。
这样的形象和穿着打扮,与养牛专家压根不挂钩,倒有点像个行业中的精英准备去参加隆重的剪彩仪式或是会议。
李希望没有真正见过养牛专家都是啥模样,但他在电视上亲眼见过袁隆平这位具有世界水平的水稻专家。烈日炎炎之下,袁隆平卷起裤腿,光着脚,踩在水田中。
李希望毕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人,已经不是前十年那样,除了冲动,青涩,还多一份心计,这样的心计也是在社会的摸抓混打中得出的,也是在被无数人嘲笑,吃过无数的亏以外总结出来的。
他是羡慕甚至妒忌眼前的由孙梅雨引荐来的养牛专家,但这样狭隘的心理只是像一阵风似地飘拂而过。
他跨上前,主动伸出手,与养牛专家握手,礼貌性地问候着:“辛苦了,百忙之中大老远地烦劳你亲自走一趟。”
“嗯,没事,没事。”养牛专家嘴里虽应答着,但那种咋一看有点英俊的脸,没有一丝的表情。
“吃早餐了没有?”
李希望对养牛专家貌似十分的关怀,心里却一直有一种想看热闹的感觉在掺杂着,他想看这位衣着光鲜的专家如何为牛把脉,特别是为西件利亚野牛诊断。
但李希望错了,为牛诊断,特别是为健康的牛诊断,跟为人诊断是截然不同。
养牛专家走到第一个牛舍,里面关着都是母牛,一头母牛低着头在槽吃着草,养牛专家用手摸了摸母牛的头,又摸了摸母牛的尾巴。
说来也怪,牛一般都很怕生,但母牛就是任由养牛专家摸着。
养牛专家就在所有在场的人感到无比惊讶的时候,诊断完了圈里七十头牛。
这样神速的工作效率比火箭还要快,火箭升天,还得一步步来,准备,点火,燃烧。
养牛专家查看诊断也是象征性地,七十头,他只是第一只母牛,剩下的牛只是站在栏外,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瞧了圈里的牛。
有没有把圈里的八头牛都瞧完,只有养牛专家心里清楚。在走之前,从背在他肩上的黑皮包里掏出一张纸和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不稍一会儿,把写好的一个药方递给了李希望,便转身离开,李希望小跑到他的面前,假惺惺地挽留一翻。养牛专家还是那幅不冷不热的态度:“谢了,不了。”
李希望还想多说点客套话,但养牛专家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还是让他止住说下去的欲望。
“什么狗屁专家?摸摸耳朵,揪揪尾巴,谁不会,我天天给牛抓牛蜱。他要是专家,我是他爹。”罗牛山大声地嚷着。
李希望对于刚才那位走马观花,心不在焉的养牛专家也颇有看法,但看着拿在手上的药方,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他拿着药方给李红波,李红波看着上面写着跟豆芽差不多医学术语,这样的医学术语只有在医生这一行才看得出其中的意思。
“上面写着什么?”
李红波没有回答,把药方的单子重新塞回到李希望的手中。
李红波称不上好妻子,但绝对称得上好医生,她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畜生,始终都是抱着一颗诚然的心去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