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进屋子里,看到她就那么呆坐在床上,衣服凌乱地散落着,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肩膀,双眼无神空洞地放空,彷佛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
他轻轻地走过去,帮她把衣服整理好,注意到她的双手紧紧地拽着,那尖锐的指甲嵌入掌心,勒出血红的的纹路,他只好一根一根地将她握紧的手掰开,温柔地抚摸着那些勒出的痕迹,似是要把他们抚平。
可是,手上的伤痕可以抚平,内心的伤痕呢?会一直留在心底,跟随一辈子吧?
他缓缓地把她放平,给她盖上被子,轻轻地抚了抚那条紧紧拧在一起的眉,柔声地说:“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静宜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眼睛也不看他,扭向别处,在心里,她是恨他的!她不恨族长,不恨妇人,却唯独恨他!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下场,却一直隐瞒不说,还一步一步把她带到这种境地!曾经的某一刻,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她对他是有过感激,有过同情,有过怜悯,甚至在心里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在她遭遇危险时,是他从小土坑里把她救上来,在遭到狼群的围攻时,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狼只的撕咬,在他黯然神伤的时候,她曾经给予过他温暖的拥抱,她以为经历过这些,他们已然成为朋友,至少,在这个地方,他会保护她。
可是,真相却永远是另外的样子,或许,谎言才更美丽。
看着她茫然的眼神,他的心似是有些触动。
“尊敬的祭祀师,这是温水。”低等的土著人端着一大盆温水进来。
“放这里吧。”子夜并不回头,淡淡地吩咐。半响,弯下身子,将搭在木盆边缘的毛巾沾湿,拧成半干,轻轻地擦拭着她的鼻子周围,把那些已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他的动作极轻极柔,彷佛怕惊动床上的人儿。可是,已经是惊动了。
惊起了她内心的那一股抗拒,她轻轻地开口:“你走吧,离我远远的。”
“不要这样,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子夜张口想要解释,他们毕竟是他的至亲。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静宜喃喃出声,念了好几遍。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清冷萧然,连眼泪都嵌了出来,到最后只剩下低低的呜咽:“我以为我们算朋友的。”
可是,原来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工具,生育的工具。只要一想到这几个字,她的心就痛得厉害,彷佛这几个人犹如一把锋利的刀,插在她的胸口,让她无力呼吸,喘不过气来。
子夜张了张嘴,却终究吐不出一句话。其实,他们也很自私,野蛮。
他移步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水,将一些有助睡眠的药粉洒了进去,移至她的嘴边,说:“喝口茶吧,今晚他不会过来了。”静宜却依然紧抿着嘴唇,他将她的嘴巴轻轻捏开一点,将少量的茶水灌了进去,那些温温的液汁顺着她的喉咙一直向下,慢慢地,她的眼睛疲倦地闭上,了睡梦中。在药粉的作用下,她睡得安稳祥和,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处,可爱灵动,只是那眼窝处,却有点凹进去,显出几分清瘦。他的视线缓缓地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最后手停在脸上那一道鲜红的掌印上,久久移不开
第二天,当静宜缓缓地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转移到了一个黝黑的山洞里,四周安静得可怕,那潮湿的霉味,让她生出更大的惊恐。可是她看到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洞口,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洞口爬过去,移到洞口的边上,试探地往外面看了看,外面似乎有很多土著人在到处走动,好像在寻找什么,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不见了,他们肯定是在找自己!可是自己怎么会到这个洞里?难道是祭祀师送她过来的?
会是他吗?不,一定是他!在这里会救她的,只有他一个人。想到这里,她的心暖暖的,终究他还是救她了,她,没有错信他。
可是这一定是事实的真相吗?
“你说,昨晚子夜给她敷药之后去了哪里?”族长怒气冲冲地质问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守卫者。
“他回自己的屋子休息了,一直到天亮才起床。”守卫者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屋子?”族长疑惑地再次确认。
“没有。”
“好,退下吧。”族长不耐烦地向他们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他心烦气躁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愤恨不已。到底是谁,竟然敢私自把那个女人绑走?!!!
“扣扣,扣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族长烦躁地出声。
“哥,她找到了吗?”
“哼,不是你放走她的吗?”
“哥,我没有。”子夜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确实,他曾有过冲动要放走她,可是最后他还是收了手,这一回,真的不是他。
族长半眯起眼睛,问道:“真的不是你?”
“不是我,我现在也正担心着呢。”她无缘无故失踪,对于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如果她是逃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逃得出这凶险的山林?如果她不是逃跑,而是被人掳走,会是谁?她的那些同伴,还是族里的人?
“我已经下令寻找了,她最好不要倒霉到掉进什么山洞。”他锋利地盯着桌子上的茶杯如是说道。
这里有很多天然的山洞,有些山洞里面寄居着一些动物,例如狼群,又或者是蟒蛇,无论遇到哪一种,都是危险的事情。
静宜在洞口里察看了一会,想着这会外面的土著人这么多,她是没有办法逃出去了,看来只能在这个山洞里暂避一下,等到他们散去后,她再离开好了,这么想着,便开始再往山洞里面移进去几步。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开始打量着洞里的情形:这是一个还算宽大的洞,有点潮湿,空气里有淡淡的霉菌味,洞里没有什么动物的痕迹,非常的光滑,洞似乎很深,一直往里延伸,不过她没有要往里一探究竟的冲动,谁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就这么无聊地坐在洞口里,忍受着饥饿的折磨,口里的干涩,此刻脑海里竟然无比怀念泰勒家里的那块蓝莓蛋糕,酸酸的蓝莓,甜腻的蛋糕,还有罗顺阿姨煮的红茶,想想,都要流口水了,现在才明白,曾经的她生活多么幸福!如果没有那次游船,现在她应该还是在家里享受着安逸的生活,和大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浓情蜜意的。
哎,都怪那次游船,如果能逃出去,她再也不出海!
沙滩边缘,泰勒带领的队伍终于赶了过来,他们装备齐全,武器强大,甚至还有好几架战斗机。望着这一片密密的,他感觉血液都要开始沸腾起来:这里,过了今天,将彻底从地球上消失,虽然它从来不曾在地图上显示过!
泰勒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队伍分成几小队从山林进攻。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不过大开杀戒之后,林子的土著人渐渐地销声匿迹,几乎不见踪影。
泰勒知道,他们善于隐藏,攀爬。所以他干脆对着空气说话:“叫你们的首领过来见我,我的目标是贝拉,那个被你们抓走的女孩,你们只要把她归还我,我就撤出这里。”他知道,他们听得到。
果不其然,子夜的声音从一颗大树上袅袅传来:“你们的保证从来都是虚假的,我们又凭什么相信?”
寻着声音望过去,泰勒认出了那个祭祀师,说道:“相不相信由不得你,如果不交出贝拉,我就把这里炸平!”
“你看,你连炸药都带来了,我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场吧?”子夜挑挑眉,风轻云淡地说道。
“不错,你们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连这些高科技的东西都懂!”假夸暗讽的语气,轻蔑十足。
“那是当然!”他们这里有数之不尽的宝物金矿,拿零星的一点到外面的世界就可以换来无数的衣物工具,甚至枪支炸药。这些,他们在经过那一场灾难之后,都是有所准备的。
“你们到底放不放人?”泰勒似乎失去了耐心。
“她昨晚逃跑了,我们也不知道她的行踪。”这是实话,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人。“不过,我们倒是可以配合你们一起寻找。”子夜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战争,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这一次,他们要万无一失。
“我姑且信你一回。”泰勒也不争辩,当机立断决定和他们合作,派出一小队人马和他们合力寻找,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遮蔽了太阳,没有了阳光的照耀,这密密的显得阴森迷霾,雾气蒙蒙,让人看不清路,只能凭借感觉前进。
子夜皱着眉头,这糟糕奠气,恐怕是连他们也是厌恶的,他们虽然熟悉这,但是始终还是会受到气候的影响,只是比他们更安全一些罢了。如果下雨的话,更加糟糕,那些沉睡的动物都会被一场大雨惊醒,纷纷出来活跃,特别是那些令人讨厌的蟒蛇,时不时还会向人类发出进攻,好证实他们惊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阴霾奠空忽然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伴随着响亮的雷声,整个山林一下子陷入了一种阴森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