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归雁停了车,但是却不着急下车,而是嘱咐道:“我们再来对对台词,首先你不能叫我洪主编了,要叫姐,身世你都背清楚了吗?”
“嗯,这个肯定没问题。”
这个身世是基于他真实情况编的,原本的情况,李亢是因为爸妈吵架自己哭着走了,却趁机被人贩子拐了,然后半路上又找了个机会偷偷跑掉,接着就被好心人送到了孤儿院。
现在则稍微加了点东西,改成自己小时候被拐了,然后在大雪里冻了很久被人救走,感冒发烧把自己是谁都给忘了,然后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季一航是怎么丢的洪归雁也不知道,具体细节老一辈人讳莫如深,她只知道外公大怒把季讷言逐出家门再不认他,除此以外别无所知,所以只能这样模糊过去。
之后的一切还是李亢自己的经历,直到在遇到张老爷子之后又改了,改成张老爷子说得他那模样像洪归雁的外婆,洪归雁就留了心,悄悄去做了亲子鉴定。
季爸爸的样本在医院里一向有留存,结果一出来洪归雁发现两人就是父子关系。
然后,洪归雁就带他来见爷爷了。
这是全套剧本,洪归雁再次跟他对了口供。
事情基本是真的,除了亲子鉴定是伪造的,平安扣是洪归雁的以外。
整个流程很好记,也很不容易露馅,哪怕洪归雁的外公季绅去查,查的结果也和真实情况差不多。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李亢比季一航大了一岁,但是这没关系,就说那时候小,给弄错了年龄就好。
至于小时候的照片被翻出来怎么办?
那就更没关系,孤儿院穷,上小学的时候才第一次照了相,而且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小孩子长了几岁有变化很正常,洪归雁说她表弟也跟她外婆很像,这些准备糊弄她外公应该足够了。
骗一个最多只有半年寿命的老人,李亢有些于心不安,但是想到如果不这样他临死都会记挂着自己的孙子,不禁又觉得这样办似乎也不错。
怀着纠结忐忑的心,李亢坐着这里专门供访客用的电动车上了南山。
虽然有路灯但毕竟已经是晚上了,李亢很遗憾没能好好看看南山。
山是真的不高,十分钟后电动车就把他们送到了一个独立的小别墅前,门口有两个军人站岗,他们举着枪,应该是实弹。
洪归雁早就交代过,不要到处乱跑,南山上疗养的人不多,但是各个儿不是一般人,这荷枪实弹的卫士就是明证。
看着面前标枪似的两个人,李亢的敬畏之心顿时就起来了,这才真实意识到他要骗的那个老人不是一般人。
“要不,就算了吧。”
站在门口,李亢畏缩了,磨磨唧唧的不敢再前行。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次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被你们的保镖给镇住了。而且这次、这次不是要……咳咳……那啥嘛。”
“……”
事到临头李亢怂了,洪归雁也有些无可奈何,李亢不配合她也没办法啊。
李亢也很纠结,不帮这个忙他也没脸让洪归雁继续写小说了,那自己的任务可就卡在这里了,之后别说升级,连普通任务都接不了!
可是……让他骗人……他是实在是怕啊……
这时别墅里突然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是雁雁来了吗?”
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也很亲切,李亢心里的害怕顿时少了不少。
“外公,是我。”洪归雁提高了点声音答道,然后压低声音对李亢说道:“先跟我进去再说。”
“好吧……”赶鸭子上架一般,李亢同手同脚的跟在了后面。
洪归雁当先走了进去,李亢只慢慢缀在她背后的阴影中。
“雁雁,带了朋友来?”
“是啊。”
屋里传来了对话声,但是李亢却不敢进,只用着比乌龟快不了多少的速度慢慢往里挪。
洪归雁的外公是肝癌,眼神却没什么毛病,看身形就知道洪归雁这次带回来的是个小伙子了。
他顿时不由眼睛一亮,这还是洪归雁第一次带男性朋友回家。
虽然他自己时日无多,但一生经历了无数波澜险阻早已看透一切的老人却不像寻常人那样,以自己的生命为要挟,希望孙辈在自己临走前结婚生子什么的。
他明白,日子都是自己的,这样绑架孩子的未来,在他看来是一件极其愚蠢和不负责的行为。
所以纵然他心里是惦记着这件事的,但是从来绝口不提。
就连洪归雁都被他骗过去了,真以为他不着急,所以没遇着合适的也没勉强自己谈恋爱。
但是这次洪归雁能带人回来,不管是因为他的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至少证明了这个人是洪归雁可以接受的,所以他面上的喜色难掩。
只是这小伙子有些腼腆啊,季绅好笑的看向门口,看下那个黑暗中的影子。
院子不大,也就十来米的长度,再慢总也有个头,李亢终是爬进屋了。
一看到李亢,季绅登时愣住了。
像,实在是太像了,这孩子怎么跟自己十几年前就走了的老伴年轻时候那么像?
季绅看的比张老爷子更仔细,自己老伴二十岁以前的时候,和这孩子有七分像!他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些不敢肯定。
“雁雁,他是?”季绅上前几步紧紧抓住洪归雁的手,颤抖着问道。
那双有些浑浊的眼里此时溢满了泪水,虽然他在跟洪归雁讲话,但是却死死的盯着李亢,眼睛都舍不得眨上一眨。
老人的这副模样让李亢心中一酸,他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这老人看起来好亲切。
他看着老人,终于张开了嘴,轻轻的叫了句:“爷爷。”
季绅眼中蓄满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了,冲刷着他那张满是沟壑的削瘦的脸。
“宝宝!”季绅松开洪归雁的手,以不符合他年龄的矫健扑向李亢,紧紧的抱住他,就像抱住一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珍宝,生怕一个松手就再次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