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苑翠湖旁, 湖风习习而来,颜长倾坐在湖边突起的大石之上,心里乱成了一团。刚刚他强忍着心里想要拥崔九儿入怀的冲动, 慌忙出了月华园, 快步回了清风苑, 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内。
他本来想看会书来平复自己慌乱的心情, 可是才翻了几页, 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不仅看不进,那书上的字还渐渐都变成了崔九儿的脸蛋儿,他秀眉微蹙, 嘟着嘴道:“夫子,为什么都不来陪九儿?”
颜长倾吓了一跳, 赶紧合上了书放至一旁, 然后伸手拿起了狼豪和宣纸, 想写几个字静一下,可才举起了笔, 那素白的宣纸上竟又出现了崔九儿的模样。
“夫子,您能抱抱九儿么?”纸上的崔九儿说道,声音又轻柔又软糯。
只见“啪”地一声,一滴墨滴落在纸上,颜长倾赶紧揉起了案上的宣纸, 不敢再写。
他叹了口气, 收了笔, 然后一路飞纵到翠湖边, 坐到湖边大石上吹起了风, 想让自己一团混沌的脑子变得清醒些。
我这是怎么了?竟是对他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他是自己的学生, 还是毓之的弟弟,崔国公府娇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自己缘何这般糊涂,一到他面前就失了理智?
颜长倾伸手用力捶了捶自己的额头,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一想到他,就不由自主的满心欢喜起来,见了他,更是压抑不住想要拥着他怜爱他的冲动?
思绪一片混乱之中,两个字眼却蓦然在颜长倾的心头蹦了出来,那两个字带着暧昧而又邪恶的气息呼啸而来,在他的心里叫嚣着,纠缠着,想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不,我不是断袖,不是,绝对不是!我不喜欢男子,一点也不!”颜长倾被吓了一跳,心里涌上了惊涛巨浪。
可是九儿明明是个男子啊,自己为何偏偏想要亲近他,怜惜他?颜长倾彻底混乱了。
会不会九儿生得过于阴柔,又生着一副娇痴的性子,自己恍然之中将他当成了了女子?
颜长倾苦苦思索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认为最为合情合理的理由。一定是这样的,他在心中重复了一次,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下次见了九儿,一定要提醒自己他是个男子,是国公府的娇公子,不是娇滴滴的女子,颜长倾暗自下了决心。
“请问夫子在此吗?”身后的竹林内传来一句问话声。
颜长倾站起身朝竹林看去,只见林内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雪青锦衣,墨发高挽,生得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气质儒雅而飘逸。
“奕王殿下。”颜长倾拱手微微施了一礼。
“夫子轻衫翩然,立于这翠湖边,恍如仙人之姿。”明奕见颜长倾俊颜清冷,飘飘然立于湖边巨石之上,不自自主开口赞道。
“殿下廖赞。不知殿下寻我何事?是解药有下落了吗?”颜长倾仍是面色淡淡的。
“小王这几日颇费了一番周折,甚至动用了多时不用的暗卫,总算寻得一点眉目。”明奕也一步跃至那巨石之上,站在颜长倾身边,眼看着飘渺翠湖道。
“愿闻其祥。”颜长倾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激动之色。
明奕点点头,开始说起了解药一事的来由。原来五年前,那给皇帝治病的西域神医一夜之间突然从驿所消失不知去向,过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迹。
跟他一起来长城的,只有一个西域随从。那随从眼见主人失踪,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何去何丛。日子一长,身边的银两财物消耗殆尽,那随从不得委身长安无忧楼。
他在无忧楼做了个小倌,那西域人生得貌美异常,又擅于调香催情。一时间在无忧楼倒也拥有了一席之地。说来也怪,短短一月之后,那西域人也蓦然从无忧楼失踪,从此杳无音信。
此事当年在长安城街头巷尾一时传为怪异蹊跷之谈。人们纷纷都说这西域主仆二人定是亵渎了什么神灵,以至于神灵发怒,让他们遭遇了不测。
“夫子,你可猜到那西域人去了哪里?”明奕说到这里,侧过脸看向颜长倾问。
“曾委身无忧楼,生得貌美,又擅调香,此人终还是逃不过皇家的桎梏,必是落入了你那好兄长的手中。”颜长倾语气冷冷地道。
“让夫子见笑了。”明奕有些惭愧的道。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明玉奕彩的奕王殿下,才华满腹,名动京都,可是为何屡屡请求外任远离京城,只做一些无足轻重的巡视之事?”颜长倾看一眼明奕,突然提高声音问道。
明奕闻言脸色微变,半晌才回一句道:“夫子,你真是只是一介书院先生吗?”
“殿下先别管长倾是谁。我只问殿下,你,真的甘心吗?”颜长倾质问道,眸中光芒顿现。
“不,奕不会做出兄弟相残,祸及江山之事,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明奕猛然摇头道。
“只怕是殿下念及兄弟之情,可是有人会未必将你当作兄弟看。至于江山,怕也是离祸不远了!”颜长倾的声音,一字一句,带着股冰冷之息。
明奕听完这句,却是脸色大变,一时站在那里不能言语。
“殿下,解药一事,您不用再费神了,交给长倾便是。”过了片刻,颜长倾又道。
“夫子,你都知道了?”明奕有些惊诧地问。
“以殿下对九儿的关心,发现了解药的可能所在之处,肯定会不顾一切取了来的。若是没有取来,便定是遇上不可解的难处,长倾又岂会如此愚钝?”颜长倾轻扬嘴角道。
“夫子说得没错,我确是遇到了困难。我的暗卫日夜在他府外潜伏,却没有发现一丝那西域人的行踪。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打听到,他府里有一处名唤兮九楼的住所,里面住的,全是各处搜罗来的美少年。”明奕垂下了眼帘,情绪有些低落地道。
“兮九楼,好一个,兮,九,楼!”颜长倾一字一句,语气透着彻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