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疯子的专业水准,去哪个对口单位都是香饽饽,他辞职确实不用怕找不到工作。
第二天,我在家等疯子,想到昨天的三起意外,心有余悸,不想去上班甚至不想出门。我打电话给诊所简单交待了一下,说我要外出一个月左右,你们正常工作,正常双休,有病人一律做好登记工作,等我回来。
心理疾病虽然痛苦,但不是阑尾炎那样痛不欲生等不得的急性病,让他们等段时间问题也不大。
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独自呆到下午,估计疯子差不多该到星海机场了,我便打了个车赶到机场。
在机场我看见四处张望找寻我的他时,我足足喊了他七八声,他才看见我,等我走的很近时,疯子才瞪圆眼睛张口道:“老崔,是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我忍不住对着机场的立地玻璃门照了照自己,一身黑西装,白衬衫,没有打领带,眼睛凹陷,脸颊内缩,面色苍白。
只是镜内人太过瘦削的缘故,原本该笔挺的西装显得像嘻哈服饰一样宽大松垮。
无论穿着、外貌、气质,确实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真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竟然瘦了这么多。因为我还是不喜欢照镜子,每当照镜子我就想起格式塔实验。但男人有一个时刻是不得不照镜子的,那就是刮胡子。
但我还是克服了这个困难,脸就那么大,关灯吃饭也不至于吃到鼻子里对不对?不看镜子就不能刮胡子了?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于是我坚持不用镜子,完全凭手感刮胡子。
所以就导致有时一上班,文员小姑娘都看不过去,崔医生,你胡子怎么刮的有的长有的短?
后来,我在办公室也备了一把刮胡刀,一闲下来要么转笔,要么就把电动刮胡刀在唇边推来推去。
“这段时间我患了失眠症,所以借着陪你找娜依的机会,放松下自己。”
我希望风景如画好山好水的苗疆,能让我睡几个好觉,能逃离尘世间的那一切烦恼。
在经过漫长的旅途后,终于到达苗疆。
我第一次看到了疯子朝思暮想的娜依,她给我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护肤品,被太阳晒的暗红色的肌肤闪耀着健康的光泽。
找到娜依后,疯子和娜依整天粘在一起,我不想做电灯泡,一个人四处闲逛,落的个逍遥自在。
苗疆这里算是高原地带,海拨高,日出迟,日落晚。我在城市里,冬天差不多四五点就天黑了,而这里,有时六七点天才黑。
在这里,我不再是手机的奴隶,不再是病人的奴隶,不再是媒体的奴隶,我有许多时间可以支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担心有人认识我。
我蹲在田野里,穿梭在从林间,奔跑在山川上,每天无所事事的闲逛,看到什么都好奇,晚上回旅馆呼呼一觉到天亮。
我的失眠症,竟然不药而愈了。
疯子已经改变主意了,他说他就留在苗疆算了,这里生活水准低,不像城市消费那么高,很容易就能活下去,而且活的很有质量。我在这里吃的好睡的好住的好,城市有什么好的?
没错,这儿地里的瓜果蔬菜都是新鲜无毒的,没有催熟剂,农药用的也不多;鸡鸭猪牛也绝对不喂任何乱七八糟的生长激素饲料,它们是自然野蛮的生长。
疯子说的很有道理,我来这里胃口好了很多,每天都是三大碗饭,一直感叹这里的菜咋这么好吃。其实不是厨子高明,是食材高明。城里的鸡一二个月就出笼,味同嚼腊,一点鸡味儿都没有。而这里的土鸡土鸭鲜的我吃完后舌头还有味道,反复舔舌头,余味绕舌,三日不绝。
我赞同疯子留在这里的想法,只是暗暗惋惜他的渊博学识就此荒废了。
住了十五天左右,我竟也有点不想走了,我也恨不得留在这儿做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农民。
地里有活就干,没活就不干,没事山上有种野味野果吃,人要那么多钱有何用?在城里再有钱,你都吃不到乡下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树挪死,人挪活,世间的事永远是变幻莫测。这里或许适合疯子居住,但并不适合我住。
情商低不会与人相处,厌恶职场勾心斗角在城市里处处碰壁的的疯子竟然在苗疆如鱼得水般大受欢迎。
他直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永远是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简单单纯率性的一个人。山里汉子基本也是这样简单的个性,所以疯子和他们处的非常愉快。
而我在这儿就没交到什么真心朋友,娜依说她的同伴们感觉我心太深了,脸上在笑,心里说不定在骂,脸上在骂,心里却在笑,永远不会对人敞开心扉,相处起来很累。
这种评价在山里人口里说出来明显是负面的评价,但若在城市里,这种评价算是正面的,可以理解为有城府,内涵,成熟。
我确实已经有了各种天然的保护色,我没法再回到中年时的单纯。疯子适合这里,而我,还是适合丛林一样残酷的城市。
二十二天后,我找了家网吧,登陆qq,一打开,一大堆头像在蹦来蹦去,悦儿催我回去说想我,文员小姑娘说很多病人久等你不来,气的要砸诊所,请速回。
第二天,我取出五万块钱,封了一个大红包给疯子,说以后你在这儿结婚我可能没时间来了,提前贺礼。
疯子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对钱不像常人那样有着浓厚的兴趣,客套话也懒的跟我说一句,大刺刺的伸手接过来。
临别时我对疯子道:“哥们现在有钱了,以后你在这儿缺钱什么的,跟我说一声就好。”
我总觉得我挣转世人那么多钱,应该有疯子的一份。因为如果当初不是他阴差阳错的帮我忙,我可能到现在还是个以为自己是疯子的人。
当然不仅仅是感谢他,其实我也不算一个特别爱钱的人,钱够用就好。我的大方豪爽挥金如土就常受悦儿的指责。
回到家中,打开近一个月没打开的手机,各种信息声叮叮铛铛直响,显示足足876个未接来电,234条短信。
回到城市,我又成了手机的奴隶。
我一条条的查看信息,大多是移动提醒我有多少个未接来电,也有一些陌生号码的信息,大概都是病人家属之类。
其中一条写的是:“崔医生,你何时回来,有个奇怪的病人,你一定感兴趣。”
这样相同内容的信息,他一共发了23条,每天一条。
我眼睛一亮,来了兴趣,真有奇怪的病人?我确实好久没有遇到天线宝宝那样有意思的病人了。
旁人看任何一种精神病都觉得有趣,就像你去逛动物园一样,看到什么不常见的动物都大呼小叫,而动物园工作人员则很淡然。
我就好比是动物园工作人员,见多了,也就腻歪了,很希望来个不一般的病人。
于是我立马回那个陌生号码短信:“我已回,请明日来诊所!”
悦儿不知何时回来了,不声不响的像颗炮弹一样高速撞进我怀里,吓我一跳。鼻间一阵暗香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袭来,我紧紧的搂住她。
小别胜新婚,我们亲热了一会,悦儿道:“关灯吧,省了你害怕有摄像头。”
“不用了,灯火通明,开到最亮,我要好好看看你。我疑神疑鬼的病好啦!”
她嫣然一笑:“太亮,羞死个人!”
“哈哈!”我拦腰抱起她,走向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