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作业4

“随行道长?”

信塔的人点点头,解释道:“这都是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五钱铜币及以上的任务需要学院道长随行。"

“我看看,”那人翻了翻册子,眉眼舒展,“刚好,方才有一位道长在这里留名,说若是有一名叫祁墨的女子前来委托,请务必让他领带。

六人异口同声:“谁?”

信塔的人抬头,册子一竖,露出了上面漆黑的人名:黎姑

湫水港,位于东洲沿海地段,原本只是一个小渔村,在两洲贸易往来的需求催促下,如今背靠商业城市,成为沿海的主要港口

穿越以后,祁墨还从没有出过远门。

从前想下个山都被楼君弦驳回,如今—出,直接跨洲,还是个商业城市所以试炼小组六人此番从山中出行,是真正意义上的,进,城,啦

城门阔气,像一只瓦兽的巨口,吞吐着来往不绝的商客。流水般的形形色色的人中,一排人如同沉默的礁石,呆滞地逆在人流里,仰头不动。

“别挡路!”

长鞭挥舞,载货马车隆隆驰过,纪焦侧身让了一下,撞上了姚小祝,接下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翅趄,如梦初醒。

“好大。“好多人。“好香。“众人齐齐望去,祈墨凝视着城门内的摊贩,叹道:“卤肉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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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鼻子都没这灵吧

“沟通好了,"黎姑由远及近,手指一展,对准不远处—辆豪阔的马车,“城主派了专车来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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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也只过了十日左右,可再次见到能动的黎姑,心中也是一股说不上的感觉。祁墨叹出复杂的心情,弯腰上了马车

金丝软垫,熏香流苏。

阳光将空气暖的很蓬松,祁墨倚在角落,听着车窗外隐隐的街市嘈杂,眼皮开始打架,这时脸上忽然落下一块手帕,遮去了亮眼的光线。坐在她旁边的是长孙涂。祁墨连声感谢也来不及说,便浸入到梦境中去,手帕勾勒出浅浅的五官轮廓,呼吸淡而均匀。

她是那种熬的时候很能熬,秘境中几天几夜不睡也精神百倍;恢复的时候占战线拉的比谁都长,非得睡上几天几夜不可

从秘境回来以后,也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补上一觉

马车一路朝着城主府驶去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基本弄清楚了这次妖祸的主要情况两周前,城中出现大量失踪案,下至三岁幼童,上至十七少年,全部都是未成年

港口城市商业经济非常关键,事情尚未查清,城主犹豫着不敢声张。恰逢两洲互助条例新出,他当机立断,立即派人送信去仙盟,迎来了清泓一众人。

失踪的未成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时间。

大多是傍晚之后,或者在热闹的集市;或者是自家小院里吃晚饭,谈笑风生间,转头人就不见了;又或者出门办事,却直到深夜宵禁,再也不见回来过。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已经近九月,天色黑的越来越早,戌时以后天光便已经湮没。在这之前,清泓众人还有很多时间和城主府交涉。

马车摇摇晃晃停在府邸门口。车厢停止摇晃的那—刻,祁墨醒过来,摸掉脸上的手帕。

“。”

一下车,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只见城主府门口琳琅满目,布匹,糕点,木具,上至金玉下至纸风车,花花绿绿,老管家正指挥家丁用竹篓子装起,见到黎姑一行人,他拱了拱手

“城主内子失踪,心中悲痛,这些都是市民自主送来的。管家看上去却很苦恼,“哎,也不知道还哪去,这可如何处理啊!

被家丁引着,几人一路往府深处去。姚小祝拉了拉简拉季的衣袖,低声:“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是很奇怪。

从进门开始,七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奇怪——首当其冲的,太安静了。

无论是开门引路的家丁,还是随处可见干活洒扫跑腿的侍女仆从,每个人都低眉顺眼一语不发像在遵循某种规则一样,默契得出奇停在月门前时,一名侍女模样的窈窕女子款款而出,身着干练素裳,烈阳沐浴,她白的像是—道雪,嗓音轻凉动听:

“城主身体不便无法见光,所以派我来转达,诸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黎姑忙摆手,话都涌到舌头尖了,侍女又道:“城主内子于三日前失踪,府中上下悲痛,故而自主禁言七日,请多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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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客人是例外,"侍女道,“奴婢也是应了允许的,如果可以,请务必轻言细语。

清泓众人面色凝重地点头,侍女欠了欠身,“妖祸一事,城主邀请诸位移步至卧房商议。

绕过从丛绿植小道,一间竹林掩映的小院映入眼帘,推门,几双靴子纷纷踏入,羽毛般的落在地上。侍女一语不发关了门,随即垂首站在角落,宛如一尊雕塑

厚厚的纱幔围裹着床榻,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半晌,人影开口:“身体不便,无法亲白迎接,在下…

“无碍无碍,”黎姑迈着轻快的步伐迅速上前,轻巧地跪在床榻前,语气诚恳,“身体是本钱,我等原本就是为城主排忧解难而来,不必过多在意那些虚礼。

城主咳了一声:“那好。

“不知城主大人患的什么疾?”黎姑的语气拿捏得非常到位,既关切,又不会显得热情过分,“在下略通些医术,也见过不少奇患,或许可以提供些建议。

城主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床帐里伸出一截苍白如纸的手腕,黎姑收到默认,指尖搭上去,细细探查起来。

背后一排人已经凝在了原地

“喂。”

祁墨盯着床榻前跪着的背影,手时捅了捅姚小祝,“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姚小祝:

何止是有些

怎么说呢。或许是学院内的社交范围太狭窄,每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当踏进这样一个陌生的氛围中来时,黎姑展现出的精通和圆滑,和印象中的严肃刻板形成了强烈反差

鹿穗简拉季他们或许感受还好

但祁墨跟姚小祝可是经历过复考的人,黎姑跪在城主床榻前的一幕不能说令人疑惑,简直是有些惊悚了。

沉默间黎姑已经迅速查完脉,低了低头,笑道:“冒犯了。到底,祁墨也没有听见这位城主患的什么病。

“关于妖祸一事,府内已经请人查过一遍,却并没有什么头绪。

床帐内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众人安静等待,连呼吸都情不自禁放轻。城主缓了缓气,继续道“不过,我见过那妖怪—面。

黎姑:“哦?”

“内子失踪那一晚,恰好是他的生辰,“城主一字一句,“我们父子俩不喜铺张嘈杂,从小这种日子,都是家庭晚宴,说两句吉祥话,煮一碗长寿面。

“他娘亲去得早,我又常年伏案务公,手艺笨拙,这么多年,只学会了煮面,所以每逢他的生辰,我都要亲自下厨。“

“那日我们父子在房中聊天,中途我去煮面,水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猫?”

“对,猫。”城主点点头,无比笃定,“我知道这段时日城内失踪案频发,这声猫叫突如其来让我感到心慌。当我跑出去打开房门时,房中的蜡烛不知何时灭了,很黑,我看见了那东西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

“它叼走了我的儿子,没有动静,可我看到了。”

说到这里,城主的语气已经有些急促,侍女踏步上前,对着黎姑一行人弯腰:“城主还需要休息,房间已经安顿好了,不妨先随奴婢去看看?”

就像被推着走的戏台人偶,清泓七人从城主卧房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客房

“我有事情要办,”黎姑转头,露出一个温和俊秀的笑脸,“你们先去,晚些时候,我们再商量失踪案的事。

祁墨等人纷纷点头

老师甩手留学生自习这种事,再好不过了。“我说,你们有没有想过。“

参观完客房,侍女便起身离开,六个人迅速聚齐在其中一间房内,祁墨合上门,转身道,“为什么是猫?“

鹿穗道:“城主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调查过,适才侍从留下了一些卷宗,除了城主所说的猫,失踪亲属在不同场合都听见了动物的叫声。"

“也就是说不止是猫?”“对,或许,作案的不止一只妖物。

简拉季吸了口气:“这就是五钱铜币的委托。”

“妖怪吸人精气,啖人血肉,童子体为成熟,是精最纯而肉最满之时,那妖物估计是看中了这一点。"鹿穗继续说,“我有个想法。

这句话和祁墨的声音重叠,两个人没有看对方,同时停住,鹿穗开口:“一个人去做诱饵,引出妖物。"

“这里有谁还没成年?”

祁墨:“我十八。

鹿穗:“十八。“

简拉季:“十七。“

姚小祝:“呃,十七。”

长孙涂:

纪焦举手,一脸正色:“十六。“

众人:

沉默如刀。

纪焦身材高大,五官深刻,丰神俊朗,往学生堆中一站,高出平均水平半个头

行事为人更不用说,哪怕是所有人围一圈互相开玩笑,也绝不会开到纪焦头上去,因他话少低调,循规蹈矩,一身凛然正气。也就姚小祝傻头傻脑,偶尔谕矩别他两句,再没有了

何况,纪焦的体修已经修至接近神妙境,竟然从没人提起过,这位差一步就被收为亲传的少年今年才十六岁!

“兄..弟啊,”姚小祝拍了拍他的肩,仰头看着纪焦的眉骨,心情复杂,“你加油。

纪焦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