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村民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哪个黑心的东西在背后举报哩!涛子收购村里土地的事儿,不早就说了么,完全是双方自愿的事儿……”
一群村民们打抱不平地埋怨着。
“那还用说,除了刘惠普还能是谁呢!”
人群中,不知道哪个半大小子嘴里突然冒出一句。
本来这也没没啥大惊小怪的,可这句话刚一落音,禾场外头,传来一阵突突的摩托马达的声音。
林学涛抬望去,果然就看见赵再成跟他的那辆高级货歪歪扭扭地冲起了禾场里头。
赵再成从摩托上蹦下来,也没找地儿,手里的龙头一撒,直接就把摩托车扔在了禾场地面上。
“他娘的,来晚了!热闹都过了啊!”
赵再成一边往人群里头走,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
村里人知道赵再成是个道上混的狠角色,这一出场,都不吭声了,纷纷拿眼睛盯着赵再成。
林学涛正准备上前劝赵再成回去,心里寻思着,这事儿已经够多够乱了,他来瞎凑啥热闹。
可刚挪动几步,目光往赵再成脸上一瞥,陡然间觉得赵再成脸色不对,阴沉异常。这样的脸色,他在县城跟强子闯进他的老窝的时候也曾见识过……
“刚才说啥来着?有人在背后捅老林家的刀子?谁这么不长眼睛啊?不知道老林家跟我赵再成是亲戚咋的?”
赵再成冲着人群一通怒吼,仿佛是发泄自己来晚了没看到热闹的愤怒。
整个会场里头,鸦雀无声。都被赵再成气势给镇得大气不敢出。
“再成,你这是干啥呢,进屋里坐去吧!”
林学涛不想看赵再成闹腾下去,就冲着赵再成喊。
可赵再成哪儿这么好劝,把墨镜一摘,恶狠狠地指着众村民叫嚷起来:“都给老子听着,谁要跟老林家的人过不去,那就是跟我赵再成过不去!老子绝对没他好果子吃!占几十亩地咋的了?我还告诉你们,现在这村就是老林家的,就是让全村改姓林也……”
“赵再成!你个混帐东西,给老子滚出去!”
赵再一句狠话没说完,突然被林家老屋门口传来的一声怒喝给止住了。
众回头看时,林国庆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怒火中烧。
“哥!你这是说啥疯话哩!你这让学涛哥家以后还咋做人!”
妮子也气呼呼地冲了出来,冲赵再成哭喊。
本来就阴云重重的场面,被赵再成这么一搅合,更是雪上加霜,林学涛的情绪跌落到了冰窟之中。他本想上前去劝赵再成几句,打打圆场,可一看见赵再成那股子凶狠劲儿,放弃了这个念头。
“行!我滚,我滚行了吧!”
赵再成指指禾场里头四周,仿佛是对
所有人说的。
几步过去禾场边上,弯腰一只手抓起摩托车龙头,也不顾上头全是泥,扶起来就一屁股骑了上去。
轰!轰轰!
赵再成坐在摩托车座椅上,把个马达发动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像是在发泄着满腔的怒火,嗞的一声,轮子贴到地面,整个车子跟箭一样窜了出去,带着老长一串泥巴四处飞溅,眨眼间已经冲出老远,只留下一大团夹着浓重汽油味儿的青烟,在禾场里头久久缭绕。
赵再成走了,整个禾场里,气氛好容易缓和下来。村民们三三两两开始陆续散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议论纷纷,这会开得尴尬之极,谁也不好意思再去招惹村长林国庆,都悻悻地散了去,就连那些妇女们抱在怀里吃奶的娃娃,这会儿也不哭闹出声。
修路的事儿就这么打了水漂。
林学涛心里虽然一万个无奈,但是终归没有办法。村民们大多不同意,父亲也反对。他林学涛就算能耐再大,也不能一个人去修这条路吧?
当林学涛把这个结果说给秦岚听的时候,秦岚点点头,表示很能理解。说村民们最缺的其实并不是钱,而是思想观念。
改变生活水平容易,改变观念难呐,几千年来的小农意识,小富即安的观念,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变的!
林学涛想想觉得秦岚说的也对。只是自己恨铁不成钢,教得了村里的孩子,却教不了大人。就对秦岚说,“看来咱们得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了,希望学校的孩子们将能走出山沟,看看外面的世界,多长些见识,兴许观念也能有所变化哩!”
秦岚笑着点头表示同意,还说,这正是教育的重要目的之一。
两人聊了会儿,林学涛又凑到秦岚跟前,把脑袋枕在秦岚紧实的大腿上,试探地问,“秦岚,你见识多,人又聪明,修路的事儿?难道连你也没辙了?”
秦岚没好气地一把推开林学涛,“嘴甜也没用,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齐天大圣,没法给你变条路出来!要不,就真像你爹说的,你就来个愚公移山,一个人去修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秦岚摇头晃脑的,背着小学课文里的内容。
“那可不行,我一个去修路了,你在家不是要守活寡了,我怎么忍得下心呢!”
“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说得好像我非你不嫁似的!”
秦岚白了林学涛一眼,娇嗔地嘟囔了句,越发显得可爱。林学涛看在眼里,心里头一阵激动,张开手臂就搂住了秦岚模特般修长瘦削的身段,就往秦岚坐的那张单人床上扑。被秦岚一把推开。
“去去去!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啥呀!小色鬼,对得起你家里那个小媳妇么!还为人师表呢,不害臊!要让你那小媳妇她哥知道,非扒了你皮不可!”
林学涛却不被她吓唬,
牛皮糖似的又往秦岚身上粘,搂住她小蛮腰,把嘴凑到秦岚耳边,小声说:“谁让我色胆包天呢!嘿嘿!”
秦岚听他说月光女神几个字,脸上一阵烫烫的绯红,心里头也想起自己第一次跟林学涛在月色下的荒山野岭里时刻。被林学涛凑着说了几句悄悄话,耳朵里也痒痒的,胸口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两人正陶醉在绯色的暧昧中,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正往门口走来,惊得两人赶紧松开来,手慌脚乱地整理衣服。
罗月推门进来,看见林学涛也在屋里,两人脸色都还有些余温,抿嘴神神秘秘的一笑。
“秦老师,期中考试各科的成绩出来后要统一交到班主任给学生写评语,学生的成绩单我已经放到你办公桌上啦!”
“嗯,知道了,回头我就写。”
秦岚点点头,应了句。
“对了,林校长,刚才我从教室出来,操场上碰到个人,好像叫水生,他不知道老师宿舍在这儿,问我你有没有在学校,我当时不知道你在秦老师宿舍里,就跟他说不在。这会儿他已经回去了。”
“他有没有说啥事?”
罗月摇摇头,皱起眉头喃喃回忆着。
“不过看他表情挺沮丧的,看样子……好像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林学涛心里一惊,纳闷起来,“出了啥事儿?要真是要紧的,怎么妮子跟强子不来找我……”
林学涛正在思索中,一旁,秦岚已经嚯地一声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冲林学涛说,“坏了!这说明事情确实很严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燕妮跟刘强没来找你,是因为他们都已经去现场了,抽不出身!”
一句话,陡然让林学涛打了个激灵。
秦岚的推测没错啊!
想到这儿,林学涛二话不说,起身背起脚板就冲出了秦岚的房间门,一口气穿过校园操场,大步朝着林家老屋的方向奔去。
半路上,林学涛赶上了水生。一问才知,刘惠普家院子里出事儿了!这会儿妮子、强子、连同着爹娘都已经赶了过去。
林学涛也顾不往回家搬单车,带着水生,直接抄着近路就直往刘惠普家奔。
刚刚走到刘家老屋附近几十米远,就已经听见里头叫喊声,嘈杂声嚷嚷成一片。等到林学涛冲起刘家祠堂前的大水泥坪子里,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刘家里里外外被掀了个底朝天,满禾场都是打烂的碗碟、家具的残肢碎片,就连刘家祠堂前的香案供品,也撒落了一地,香烛灶台,都给打得残的残缺的缺,只剩下了半截。
地上,一群青年后生捂的捂肚子,捂的捂脑袋,痛得哭爹喊娘,满地乱滚。一张八仙桌底下,头戴歪舌头军帽的刘惠普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从脑袋上流下来的血迹已经干了,挂在两边脸上,煞是醒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