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辉轻蔑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年轻人,端起桌上一杯酒,轻轻抿了口。
“你抢我兄弟的村长位子,让赵再成把刘家祠堂砸个通透的时候,可起过厚道二字?”
林学涛眉头一皱,心里寻思刘明辉果然对刘家在辛庄身败名裂怀恨在心。至于赵再成打人的事儿,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这笔帐算是算到自己头上脱不了干系了。
一旁强子听这刘明辉话说得斯条慢理,却是字字锋利,早已经按捺不住,啪的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吼了句:“刘明辉,你狗日的也太阴险了吧?等咱费钱费力把路修好了,你倒来借东风,跑货出货忙得不亦乐乎!我说你一把年纪,脸皮咋这么厚?抢人家生意,还占人家路!”
“呵呵……”刘明辉面对强子的破口大骂,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轻轻笑笑,指指强子。
“刘强,你还是这副火爆脾气,跟你那窝囊爹是一模一样啊,咋就没接着你娘一星半点儿呢?唉……想当初我在村里年轻那会儿,你娘可没少给我抛媚眼哩!要找我刘某人收过路费了么?你要是缺钱,跟叔直说,叔给你在县城谋个差事就是!也不枉你跟叔姓刘嘛……哈哈!”
“你敢说我娘老子跟你没完!”
强子让刘明辉这番话激得怒火冲天,一句暴吼,抬手就抓起桌了一只酒瓶,恨不得当场从桌子上冲过去,让林学涛硬是给死死按住了。
“哟哟!怎么着?想咬人不成?刘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儿是县城!当是你能撒野的村子里么?”
刘明辉趾高气扬,看强子让林学涛给压了下来,越发猖狂,不可一世。
“我说林学涛,这路可是你自愿修的,没有人逼你。宣布路归集体公有,也是你自己说的,怨不得别人!既然是公家的路,大家各凭本事,各走一边,做生意,不就是要善于利用么?这一点,不用我刘某人教你吧?”
面对刘明辉的老奸巨滑,厚颜无耻,林学涛心里虽然憋屈,却是强忍了下去,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没找到对手的弱点,不可轻举妄动。眼下,对手在暗,自己在明,他需要等待时机。
见林学涛无话可说,刘明辉的神情就越发得意起来。
“嘿嘿!林学涛,说句老实话,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刘某人还真有些佩服你的!能耐呀!是真能耐!”
刘明辉摇头晃脑,大发感慨。
“你只用了区区两年时间,就把刘家在辛庄十几年的基业给连根拔起。是个人物!不过,天底下没有啥轻而易举,一劳永逸的事儿,出来混,总得有还的时候。你们两小子还别不服气!说白了吧,林学涛,你想要扩大生意,想冲出县城,这我可刘家人这关也不是那么好过。咱们既然现在坐在了这儿,那就不妨把话挑明,在商言商,我兄弟刘惠普跟你的恩怨,那是另一回事,你想要你的厂子活下去,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明辉斯条慢理地说着,一双贼眼在林学涛脸上轻轻扫过。
“刘明辉,你想怎么样?直说!”
林学涛冷冷扔下一句。
“哼哼,你也知道,咱们两个厂加工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一山不容二虎,如果斗下去,必定你死我活,与其这样,不如大家合而为一,你我的厂子联合,再加上有省农科院这棵大树,不愁没前途……”
“呸!让咱们跟你合作,不
是跟狼入伙么,你想得美哩!”
没等刘明辉说完,强子已经啐了他一地。
刘明辉正眼看都不看强子,若无其事地冷笑着说。
“林学涛,我在县城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不跟我合作,那就是我的对手。商场上那就是大鱼吃小鱼,我现在跟农科院强强联合,你的厂子孤家寡人一个,斗下去赢的可能性多大,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这可是你的厂子活下去的唯一一条路。”
“哼!说是联合,怕就是吞并吧,刘明辉,以你的手腕,我的厂子跟你联合,那还不是羊如虎口么,怕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吧!”
林学涛冷冷回答。
刘明辉冷笑一声。
“要么跟我联合,要么被彻底挤出市场!林学涛,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不用考虑了!”林学涛大手一挥,嚯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
“当初自打我林学涛撇开农科院决定单干起,就料到这些风浪了!刘明辉,你们刘家的能耐我见识过,也从来没怕过!”
“哼!姓林的小子,我可给你一句忠告,在社会上混,光凭一股冲劲儿可不成,识时务者为俊杰,毛头小子,你跟我斗,算哪棵葱?等你林学涛手里的产业败光,我看你们老林家还怎么在村里牛气!别怪我刘某人没提醒你!”
刘明辉咳咳两声,压低了嗓门。
“等老刘家再坐上村长的宝座,只怕你们林家在辛庄就没好日子过了!”
说罢,刘明辉转过身,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房间门口……
毫无疑问,这是赤裸裸的恐吓!
林学涛静静地立在原地,心中的怒火几乎将全身的热血都点燃。
旁边强子骂声不绝,直吼刘明辉这老小子下流无耻,非得打断他几颗牙不可!
双方的接触就这么以宣战靠终。刘明辉这把黑暗中的刀子,在刘惠普下台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在暗地里偷偷在磨了。一出手,就令林学涛倍感压力。
刘明辉不会有好果子给林学涛他们吃,他在会面上是这么说的,也正是这么做的。
凭着刘明辉在县城里的人脉,路子,永辉公司的势力发展迅速,一天渐比一天强大起来,不久后,又拿到县龙头企业,示范重点企业的称号,从政策上得到了得天独厚的支持。进而开始一步步地蚕食着县城以及周边原本属于林学涛厂子的市场。
林学涛的产品陡然间缺乏了竞争力,加上刘明辉的厂子公关更是强了不知多少倍,成为县城许多机关企业的指定产品,知名度如日中天,相比之下,林学涛厂里的东西,已经开始逐渐在被人们淡忘,冷落。就连曾经一些跟林学涛的厂子合作的老主顾,也开始减少、甚至撤消了订单……
看着销售业绩一路下滑,市场份客逐月,逐星期地下降,强子心里火冒三丈,只骂那些转投刘明辉的零售商不仗义,见钱眼开。林学涛倒看得淡然,商人逐利嘛,原也无可厚非。
更让林学涛感到危急的是,刘明辉在赵庄村的种植基地也在日渐扩大,招工招人的广告,居然都已经发到了辛庄,林学涛担心照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村的人都要跑去他厂子时打工……
强子看得窝火,心里气不过,就跟涛子说:“涛子,刘明辉这老东西都那样厚颜无耻,咱还跟他讲啥客气!他生产基地的货运出来,得走咱修的那条大
路,咱们干脆把路收回来,断了他的运输,看他还神气个啥!”
听了强子的话,林学涛摇摇头,说。
“不行哩!强子,路是村里大家伙修的,咱都表了态,不贪自己手里,归集体公用公有。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要是咱真那么做了,厂里人咋看咱们,村里人又会怎么想?亏钱事小,失了信誉民心事大哩!”
“那……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刘明辉厂子里一车车的货走咱大路上往城里拖?他多拖一车货,咱就得少卖一车货哩!你知道不,这个月来,咱厂时的货都滞销了好几吨,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我怕影响厂里工人的积极性,没敢声张……”
强子满腹牢骚地嚷嚷起来。
林学涛听了,心情沉重无语。他知道强子也是心急厂里的命运,只是从路上下手,这实着让林学涛无法下定决心。而这一点,也正是刘明辉这只老狐狸早就预料到的,早不声张,就在林学涛把路修好之后,才开始大展拳脚,攻城掠地。
“再等等机会!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林学涛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有啥办法可想?商还斗得过官么,刘明辉虽然不是啥大角色,可在县城这么多年,手里路子扎实着哩!现在全县城都只认他厂里这一个牌子的东西,等他先咱一步往外打响了名头,咱们就更加不可能跟他抗衡了!涛子,你婆婆妈妈的算个啥事儿?跟刘明辉这号人就不能讲客气!我看你就跟电视里演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哩!知识分子就是少点爷们儿气!这活人非得让尿憋死哩!”
强子气不打一处来,拳头锤得柜台咚咚响,嗓门也高起来。
一旁山杏看着强子和涛子两人闹得脸红脖子粗,赶紧在一旁打圆场。
“强子,我看你也先别火,我看这事儿涛子说得没错,咱可不能为了救眼前一点急,把信誉丢了,拿路卡刘家的厂子,还是不太好……”
强子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山杏这劝,一扭脖子脱口而出:“你俩啥关系,当然向着他了!”
弄得山杏愕然,脸上刷地一下通红,难堪地低头走了。
一旁小丽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明就理。拿眼睛狠狠地瞪向强子。强子看了看涛子,涛子也是沉着脸,扭头望着别处,心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有点过了,生出些懊悔。可话说出口也没法挽回,涛子那儿也没好说啥,场面就变得尴尴尬尬的,只好叹了口气,迈开腿就走了。
闹了个不欢而散,林学涛回了村里,看看有没别的办法想,山杏和小丽在店里忙乎,尽量争取着每一个上门的顾客。
强子本来气得七窍生烟,这边又跟涛子闹了个不愉快,心里头更加窝火,村里不想回,店里呆不下去,干脆就去了南门口,找手底下那帮道上的弟兄去了。
虽然林学涛叮嘱过强子别冲动找事儿,可强子最终还是没能捺得下自己的脾气。
在县城南门口茶楼呆了几天,一帮弟兄看他成天闷闷不乐的,就问他咋了,有啥事,要弟兄们出头么?
强子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后生们你一句我一句一激,一股热血就涌上了脑门里头。这天晚上,喝了几两白酒,强子在茶楼把一堆弟兄们招集到了一块儿,粗声粗气地吼。
“你们说说,我强子自打接替再成照顾你们以来,对弟兄们咋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