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沿着大街向前走,离得拐子胡同近些有一处看起来环境和规模都不错的客栈,叫云翔客栈,明月驻足了一瞬,却没有直接走进客栈,而是先拐入了不远处一个绣庄,老板娘在箱押底找出了一件过时的粗布衣裳,明月直接将头发挽成了男子发髻,再出来时,已经由一个面色黯淡的村姑变成一个面色黯淡的少年。
明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尤不是很满意,最后又向女掌柜买了一些黑色绣线,走的时候又顺走了女掌柜的剪刀和浆糊,在人迹罕至的胡同里,胡乱剪了剪、团了团,胡乱的贴在下巴掌上,弄成了江湖大汉邋遢的络腮胡子模样,这才借着暗色进入了云翔客栈。
一天不过吃了一个鸡腿,明月进了客栈,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店小二指了指大堂中一个客人吃的馒头和炒白菜片,又指了指楼上的客房。
小二会意,直接将明月领到了楼上的客房,不一会儿,小二便拿上来一盘白面馒头和一碟心儿的肉炒白菜片。
白菜片炒得青汤寡水,吃惯了盐味儿的明月不满的摇了摇头,当着小二哥的面子将咸菜一一拿出来,吃得这叫一个香,不一会儿,三个馒头就下了肚,还舒服的打起了饱嗝。
小二来收拾碗筷时,明月的小菜没有收,一向看惯人脸色的小二是个聪明的,没有言语,而是在擦桌子的一抹之际,直接顺走了一根桔梗、一片白菜。
看着小二离去的忐忑的背影,明月嘴角上扬。
明月在房间内打着拍子数着,在她数到第三十个数的时候,客栈掌柜便叩响了房门,明月眼睛闪亮,装做慵懒的打了一个呵欠,打开房门问道:“老板,咩事(什么事)?”
掌柜惊疑了一下,好家伙,这是哪里人?怎么这个口音?还有,背对着昏暗的油灯下,这家伙的胡子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好像比正常人的胡了乱了、粗了三倍不止。
掌柜忍住别扭的心情,尽量忽视对方的容貌,直奔正题,两手做着吃饭的动作,明月似恍然大悟状将自己装咸菜的筐子拿了出来,狐疑的掀开装咸菜的碗。
掌柜疯狂的点头,让明月都为他担心脖子会断掉。
掌柜激动道:“客官,这种吃食你是从哪里买的,能否告知。”
明月连连摇手:“老板,莫稀呀(不是啊)!”
掌柜以为明月不愿意告诉,施以利诱道:“客官,你若是将买得这些小菜的地方告诉我,你今明两天住的、吃的都算我老曹的,怎么样?”
明月顿时嘴角上扬,一幅贪了便宜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僵硬的学着大齐话道:“莫--稀---,这是吾家带的呢,吾要翻屋(回家),你若要匀给泥。”
掌柜老曹顿时一脸喜色,这家伙定是别的国家来的,吃不惯齐国的清汤寡水,自备了咸菜,这家伙要回家了,估计剩下不少,所以也要往出卖。
老曹先是高兴,随即想到不能高兴得太早,又恢复了卑微严谨的样子,点头呵腰道:“不知客户怎么称呼,家是哪里人?家里还有多少?想卖多少银子?”
一边串好几个问题,明月笑吟吟的指着筐子里的碗,用手指比了一个五,老曹心想着有五十碗虽然不多,但也足以打响他的招牌了,点点头道:“好,五十碗也中,不知多少钱一碗?”
明月摇了摇头道:“莫稀,稀五百多碗。吾打粤国来,名叫玛丽莲梦露,后日返屋(回家)去。”
老曹着实吃了一惊,这是随身准备自己吃的吗?这分明是做生意来的!说不定从什么粤国拿来专卖齐国人的,不过只要有这好吃又咸味的东西就成,管他呢。
二人最后谈妥价格,一碗五十文成交,第二天一大早就交货,明月唯一的要求是,待交货以后才能向外发售,解释是怕别人知道了消息半路抢买了货。
老曹自然欣然答应。
第二天天不亮,明月就雇了牛车,马不停蹄的回家,将三分之二的咸菜都拿了装盆,一刻不敢耽搁的送到县里,又倒了几次牛车,这才放心的回到云翔客栈。而此时的明月怕被曹掌柜发现用线做胡须的“真面目”,则是将下巴用一把纸扇遮住煽风,美其名曰喜欢大齐国的书生公子。
老曹只是付之一笑,只是觉得这玛丽什么露的挺能摆谱,崇尚大齐文化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乱学一通。
老曹哪里管得上明月寒冬腊月打扇的问题,吆喝着几个小二哥一齐动用,只一会儿便量出了五百二十碗,明月得了二十六两银子,这够普通农家生活一年了。
生意完成,明月装做恋恋不舍的与曹掌柜道别,亦步亦趋向城门走去,走到城门前,看着巍峨壮观的城门楼,颇为感伤的舒了一会儿情,便急匆匆出了城,隐身至野外的草丛中,唏唏嗦嗦换回了女装,脸儿也擦得干干净净,又大摇大摆的回城,这时,已经过了晌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