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五千米高空,是为地星的同温层,又称平流层。该气层上热下冷,飞鸟难及。原本应是生命禁区的高空,却有着一大一小两只近地生物翱翔天际。
濂珈意识流剧烈波动,频向暹罗发送。可化身本体的大马蜂却沉默不语,只是撑着灵气罩一味振翅狂飞。“哥哥、哥哥,你倒是说话啊。”
“哥哥、哥哥,哪里受了伤?罩子不稳,人家要被甩出去啦……”“哥哥、哥哥……”濂珈在透明的罩子边缘徘徊,奋力振翅方能勉强跟上。
好在时间不长,激速飞行的暹罗翅膀一顿,音爆声登时全收。紧随其后的濂珈收势不及,被强大的惯性裹着,一头撞上了灵气罩。灵气罩壁充满弹性,再加小马蜂好歹也活了几千年,所以才没一命呜呼。
但撞的晕头转向却是难免。它向后一弹,双翅僵直不动,忽忽悠向下便掉。
数只有力的步足自上而下勾住小马蜂,拦住了下坠的势头。温和的意识流传了过来:“妹妹,事急从权,无恙否?”小马蜂摇摇脑袋,连带着两根触须乱晃:“什么嘛!刹车都不知会一声的。坏哥哥!”暹罗:“……”
停顿一秒后,意识流再次涌来:“以后不准接触世俗文化。有个离经叛道的小师妹还不够?”
“切!瞳妹妹有什么错?是老祖不怀好意在先……”
“你……罢罢罢,尽管乱语,我不管你了。”
“啊咧?哥哥,你好奇怪!”
“我祭出天赋神通‘毒刺’,仍没除掉目标,任务完败。你我今生回返山门无望。为兄之所以全力飞行,实乃冥冥中总有窥伺之意。远遁万里,那意识方消。”
顿了一顿,暹罗又道:“你未化形,灵力有限。殊不知此时已入海腹。不若寻一上佳孤岛,静待良机何如?”
“总这么绕舌头说话,你不累么?不就是回不去么。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不是蜂巢,哪儿不都一样?有哥哥相伴,风里雨里、刀山火海尽可去得。”濂珈稍一调整,精力尽复。她轻轻挣开步足,围着暹罗上下翻飞。
“既如此,你我且细细寻找。”暹罗带着妹妹濂珈,在广袤的太西洋上空飞行。一路不知遴选了多少座荒岛、惊扰了多少海洋生物。两怪皆有自保之力,径自寻找佳境落脚不提。
单说“鲸鱼核电站”。即便杨小海四人组和一众主要负责人都在,偌大的“通讯室”仍显沉闷。少了七个女通讯兵,偌大的房间很是空的慌。
艾达苦着小脸,脸上的雀斑都快聚到一块了:“目标飞过了昼夜时区。除非地星对面还有颗能用的勘探卫星,否则我是没办法咧。”
艾达摊手,对一片雪花的大屏幕一筹莫展。“他喵的。”杨小海双拳紧握,对着一面墙的电子屏咆哮。
“哇……”坐在电脑前的艾达仿佛脑后长眼般,立时双手抱头,自椅子上跳起。然后弯腰屈身、一脸惊惶的躲到了薇妮身后。边跑边碎碎念:“不要打我!我肉酸,也别吃我……”
艾达因为成天跟在薇妮身边,不用出基地,所以到现在都没用过“战斗疫苗”,以至于至今还没接触到杨小海的血。
“鲸鱼核电站”中,还没用过疫苗的人屈指可数。或许小姑娘的反应才最为正常。一个普通人,在见识过杨小海、雷鸣等一众“变态”的真面目后还能挺着不跑,算是有着莫大勇气的勇者了。
杨小海怒不可遏:“真他喵憋屈。我……我就只能被动挨打?只能是他们搞我,我就不能杀上门去?你……”杨小海对黑瞳呲牙。
“不能!老祖以上古秘法将山门割离世俗界。不得其法,找到入口也进不去。无红石接引,我照样没辙。”
杨小海呆了呆,不死心的道:“那……最起码不能放了马蜂吧?它杀了白鹭,又会飞。万一哪天想不开,回来继续丢箭弹咋办?我总不能啥也不干,天天防着他吧?再说了,这次是女佣兵倒霉;下次我要站在人堆里呢?”
黑瞳向天空挽了个手花,寒光四溢的“天丛云剑”凭空出现,浮在了杨小海眼前:“罗里吧嗦的,怕就直说呗。呐,小云借你。六师兄的尾针挡不下,一般招数却休想近身。”
杨小海要解释,却被薇妮打断:“瞧把孩子吓的。瞳妹妹不是说了么,他不会回来了。除了静观其变,你还想干嘛?把外探小队洒太西洋里吗?”
即便杨小海再怎么心有不甘,暹罗已然是追之不及。老宅男惴惴不安,连着好几宿睡不着觉。为此还被黑瞳踢下了床。虽是有惊无险,“三十极夜”的杀手却也不是白给的。
曼陀罗花差点引发核泄漏;阿呆刺穿了老宅男的心脏;暹罗更是将杨小海拦腰炸断。从理论上说,这些杀手已然成功了。只是败给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体质。
尽管末日危机没除,黄从江还是组织佣兵,将白鹭等一众女兵的遗物安葬在了核电站工作楼后。那里,是基地中的风水宝地。在多次袭击中,工作楼犹如被神明庇护一般,没受到半点波及。
不管是变异者还是飓风风暴,冥冥中都绕过了那片土地。所以将牺牲的战友安置在那再好不过。城墙建起来了,高楼也有了。一直忙碌的幸存者们才有闲暇将死难者的名字一一记起,继而寄托哀思。
时间是无情的,若不主动铭记,再怎么悲痛欲绝都难免渐渐淡化。比如说刚进基地时,那个为掩护杨小海而生死不明的上尉,估计很多人都记不住名了吧?邵志高,王牌飞行员。假如他还活着,假如他能成功回归,不知会培养出多少优秀的飞行员来。
除了悲痛,警戒和提防也一样会淡化。又是一星期、七天飞驰而过,杨小海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但却再也回不到以往喝酒游戏的腐朽生活。
原因很简单,他要为黑瞳调酒,要为黑瞳搜罗各种新鲜奇怪的玩意儿,甚至要为黑瞳寻找各种绝版的洗发液。自打两人确定了关系,黑瞳便在老宅男面前没了忌讳。
小丫头、哦不,性感大美人睡觉时会有轻微的鼾声,身上还有着似馨非馨、说不上清是香是臭的体味。最主要的,是黑瞳时不时的就把本体—九支尾巴的狐狸样儿亮出来。
一开始,杨小海很难将倾国倾城的性感美人和全身火红的狐狸合二为一。不过盖着被子睡了个把月,对生活琐事不在乎的老宅男便放弃了纠结。狐狸怎么滴,徐仙还睡蛇呢!
再说了,被漂柔、盘婷仔细淬洗过的红色毛发,不但色泽鲜艳亮丽,摸起来还顺滑柔软,比撸猫撸狗还减压。适应之后,杨小海甚至主动要求黑瞳回复真身。搂着九尾大狐狸睡觉,那滋味,舒服。
除了上述这些需要忙活的事外,杨小海还多了个新工作:思想教育。话说被闫冰鼓捣出来的小女孩—小猫,自打吹气一样长成了人,便一直保持着花季雨季的样子不再变化。
整天不遭灾不惹祸的蜗在闺房中,不是读薇妮给的书,就是捧着笔记本电脑看资料。她对历史文化很感兴趣,科技课本也不排斥。只要有新知识,小姑娘就可以安安静静坐一整天。
说白了,妥妥的“学霸”一枚。甭管是理科还是文科,小猫全都吃的贼透。只是美中不足,或许是成长速度太快,她对谎言的分辨能力很是有限。小姑娘听风就是雨,别人说啥都信。
所以杨小海有空就教育孩子:江湖险恶。逢人只言三分语,切莫全抛一片心...可惜,唯独对老宅男接收困难。小“学霸”始终坚信:人性本善,天下哪有那么多“大灰狼”。
明知闫冰在暗地里不停的鼓捣着什么,杨小海却不愿理会。温馨的家庭生活冲淡了怨气,也使老宅男生出了鸵鸟心思。末世病毒危机还没解除,甚至“三十极夜”的暗杀印记犹在,老宅男却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此混吃等死了。
如此幼稚的想法,自是不靠谱。提防刺杀的心思刚一松,麻烦便找上了门。只是这次却与“三十极夜”的杀手无关。
早上,基地“四巨头”刚吃罢早饭,黄从江的对讲机便响起了急促的呼叫:“总部总部,我是哨前指挥所。有情况,请示可否拉响警报?”
黄从江脸色一正,抓起对讲:“我是黄从江,我是黄从江。前指,看到什么直说。不考虑加密。”
“是,团长。我驻守面现有大量感染者,正在河对面活动。对方没下水,无法准确判断其意图。但明显是智慧行为。”
“智慧?基于什么得出的判断?”黄从江浓密的剑眉锁了起来。他相信自己的兵。
“大量感染者聚集,不仅没内讧,还……还拿着东西。目测那些东西有石头、树木、蔓藤。更多感染者空手向岸边不断聚拢。团长,我表达能力有限,您还是去监控看一眼吧。对方……”
“咕咚”响亮的吞咽声后,那人继续道:“就我目力所及,无边无际,‘感染者’成千上万。”
“什么?”黄从江惊讶起身,仓促间将眼前热腾腾的一杯咖啡碰翻。黄褐色的液体在洁白的桌布上迅速蔓延,带出了一片腾腾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