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真话不行,索性信口胡诌吧!几次质疑,把杨小海的脾气也激了起来。“李觉民?这名字有印象。”贾诚肃沉吟了下,似乎在记忆中回想比对着。
本打算糊弄的杨小海有点坐蜡了:“敢情这货不是瞎说,他真把市里的近五百的工作人员全背下来了啊!”意识到这点,杨小海对面前的驴脸也认真起来。开玩笑,谁无聊到去背同事人员的名单?凭对方的记忆力和事逼的性格,就说明他绝不是个善茬。
“职务?”贾诚肃想了半天,依旧没有结论,干脆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惑。
“华夏国公司花白市南水分区副经理。”杨小海回忆着那本黑皮笔记上的内容,缓缓答道。在他看来,对方精神有点问题,自己还是别过分刺激的好。
“啊呀!”贾诚肃“啪”的一拍脸颊,将低头的杨小海吓了一跳,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我说这货精神有问题吧。谁没事扇自己玩?”
“我想起来了,你是李觉民,政法毕业的高材生。严经理曾经的司机!”贾诚肃似乎印证了杨小海的话,情绪明显高亢起来。只是杨小海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反正驴脸高兴总比不高兴强,他也就配合的跟着嘿嘿了两声。
“我说怎么没想起来。你本就是总公司出来,走省公司空降到区公司的,压根没走市公司!哈,这么说,就完全解释的通了。”贾诚肃的冰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太热情却也不再漠然的神色。
他自顾自的接着道:“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就在你到这的几小时、也就是天亮以前,我们刚处理了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那小子非说自己是市分区的,在这里混吃混喝了大半年。若不是昨晚梦话说漏了嘴,我们恐怕还在养活着蛀虫。要知道,他多吃一口,我们就得从嘴里抠出一口来喂他!”
贾诚肃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掏出了一串钥匙。看样子,是打算亲自为他解铐子了。
“这货还行,刚刚的臭脸可能是心有戒备吧。”杨小海本就不是一个跋扈的性子,人家放缓了态度,他也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李经理、李区长,你怎么熬过来的?一直就你一个?从天而降可有点神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贾诚肃一连几个问题抛出,将杨小海轰的又泛了迷糊。好像每一个问题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的吧?不过分区公司经理叫成了区长,这倒是比较客气的称呼方式。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就在杨小海组织语言,想要好好回答的时候,贾诚肃“嗯”了一声,拿着钥匙的手悬在了空中:“我记得,照片里你好像没这么瘦吧?而且,身高也不对!”嘴里念叨,眼睛却直视杨小海的眼,似乎只要稍有迟疑,便会被他看穿。
“一惊一乍的,这个精神病!”
杨小海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住,不由得心里一提,快速接道:“这年头,能活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营养。以前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多高?”
“说的也是。我们这些人算是幸运的,却也个个掉了几十斤肉。李区长,别介意,我只在花名册上见过你的全身照。”
贾诚肃似乎放过了杨小海。后者没话找话的问道:“冒名顶替是怎么回事?”
贾诚肃没答。倒是旁边的王小娜插嘴道:“那是一个无赖。不但骗吃骗喝,还私藏物资,可恶的很!”
王小娜盘着头,一身女式黑衣稍显肥大。本应穿着女式皮鞋的脚上却套了双白色的运动鞋,这明显不搭的穿着破坏了飒爽英姿,却使她看上去更加亲和。
“就因为一个无赖?”杨小海还是不明白。
“李区长,你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吧?”贾诚肃开口了。只一句,就说的杨小海心里一惊。
“起初,我们也救助过不少人。那些依靠我们才存活下来的人,几乎将我们吃垮。若不是我们手里的武器,恐怕现在穿着制服的人,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贾诚肃似有所指,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王小娜更是不堪,竟干呕出声。
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但他却聪明的选择了闭嘴。随着贾诚肃话一出口,不禁眼前两人,连远处的众人均是神情古怪,没有一人表情轻松。
“既然同是公司员工,想必你知道最后一封‘文件’的事儿吧?”
“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顺嘴一提。李区长,先同我一起去见见领导吧。”贾诚肃的表现有点别扭,但杨小海也不能继续追问。语多必失,他怕给自己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贾诚肃在前引路,杨小海跟在麻杆后面七绕八绕的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在一间小小的彩钢房前停了下来。那房子两米宽,三米长,两米多高,没有窗户,简直就是一个铁皮盒子。
贾诚肃在唯一的小铁门前轻敲几下,杨小海便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进。”。
贾诚肃低声在杨小海耳边说道:“里面的是花白市的闫冰闫副总经理,也是这里的最高管理者。李区长,你最好仔细应对,这将关系到你的切身利益。”
眼前是一道被拉开的矮门。伴随着一股子强烈的蚊香味,杨小海猫腰钻了进去。
一张单人床,一个led台灯,除此之外,便是一摞摞码放整齐的纸壳箱。杨小海借着灯光,迅速的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人。
“嘎吱”一声响,矮门被关上了。杨小海回头一看,原来是跟着钻进来的贾诚肃。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那中年男声又道:“把门关紧,有蚊子。”
贾诚肃依言又带了下门,方才对杨小海身后说道:“闫哥,这位是李觉民副区长,南水区的。刚才的响动是因为他从天上掉下来弄的,其他的没问。”
“知道了。”听到回答,贾诚肃一推刚刚带紧的门,转身出去,又在外面将门关紧。
杨小海转过了身,就看到了一个坐在门口的人影。那人手里一把92,枪口隐隐指着杨小海。
“李区长你好,我是闫冰。”面对抬起的手臂,杨小海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了握手。
由于对方坐着,杨小海可以从上到下很清楚的观察对方。那是一张四十多岁的脸。谈不上英俊,也说不上难看,属于扔人堆里就找不到那种。一张近似方形的脸上有着坑坑洼洼的痘印,鼻梁上架着副老式眼镜。若不是眉梢有点倒吊,整个人显得平平无奇。
“李区长出现的有点神奇啊!如果方便,能说下从天而降的原因么?”
我说刚才那么轻松,敢情都在这儿等着吶!哦,一次不放心,这还加了个复试?
有心不理吧,奈何在人家的地界,再加上杨小海对黑衣的天生敬畏,使得他老实的照搬了李觉民的笔记:“简单说,我是乘热气球飘到这的。”
“哦?热气球?”闫冰饶有兴致的追问了句。
“嗯,是的。那是我在视察本地的气象站时借用的。起先我飘到了居民区,在一栋楼里面苟延残喘,靠着残留的物资挺了很久。后来实在挺不住,就又坐着气球亡命天涯了。本打算氢气用尽我就把自个儿摔死的,没承想却掉到了这儿。”
杨小海适时的苦笑了下,虽然他的话漏洞百出,但偏又无法证实真假。反正正主早就死无对证,杨小海放心大胆的信口胡诌。
“闫经理,你们已经问我很多了。能不能让我也提一个小问题?”
“哦?是我们急躁了。我们对从天而降的李区长充满了好奇,却忽略了你对我们的好奇心一样不少。那就让我们开诚布公吧。”闫冰语气和蔼,态度谦和。很容易便消除了杨小海的紧张之意。
“我还没说自己的来历,贾队是怎么辨别我身份的?”“呵呵…”闫冰不答,反倒笑了起来。他用手一指,示意杨小海自己看。杨小海低头,胸前绣了两个大写的HB字母外,别无它物。
“啥意思?难道是花白市的缩写?可就算这样又能说明啥啊?”杨小海望向闫冰,还想继续追问。却迎上了一双深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那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的主人却在浅浅的笑。一瞬间,杨小海将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这是给我挖坑吶。小爷我也不笨,岂能让你得逞?”杨小海指着自己,羞涩的笑了。
而闫冰则亲切的道:“李老弟看来过的不容易啊,这些末日前的小细节,怕是忘的差不多了吧。”
“我都被逼的自杀了,哪还顾得上这些啊。”
杨小海抱怨了句,心里却腻歪的不得了:“这个闫冰说话带坑,贾队长也是阴阳怪气。这些人怎么都这样啊。”杨小海心里嘀咕,脸上却适时的露出了苦笑。
闫冰好似非常理解,坐着拍了拍杨小海的肩:“李区长,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到了这就等于重新归了队。困难很多,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总是可以排除万难的嘛。我们肩上的担子可不轻,任重而道远吶。”
杨小海立刻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心里却更加的腻味了。
“算算时间,大半年了,严总经理还好吗?”杨小海听闻此言,再次向闫冰看去,果然,那双阴沉的眼在玻璃镜片后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杨小海在心里哀叹了句:“他喵的,没完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