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程三皮疲惫的回来,听到两声“咕咕”的响动,一只鸽子正在草屋屋檐下的一根晾衣绳上悠闲的走动,他大手一伸,从鸽子腿部取下一张小纸条来,就着模糊的亮光看到上面的字,顿时浑身一厉,闪过惊慌。
还不及推门进屋,就转身离去,刚从树上解下马缰,正要打马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娇斥:“程久安,你给我站住!”
程三皮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缓缓回过头来,一个女子从他身后简陋的屋子里出来,满是怒气的冲过来,气息有些不稳,娇小的身子不知道是因为跑动,还是愤怒,隐隐发颤。
“你怎么在这里,你昨晚就来了?身边伺候的人呢?”程三皮说着神色难得的严厉起来。
女子跑进了,仰着头看他,心形脸上一双瞳仁翦秋水,雾蒙蒙水汪汪,长睫如蝶翼微微颤抖,看得程三皮心生怜惜,语气也不由得软下来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危险,我先送你回去。”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什么话也没有跟我说的么,就让我回去?你知不知道再过两日,为兴王践行,爹是要我去……程久安,我就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也让我去?”女子声音里夹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已经焦虑不安,哭过了。
“我……”程三皮眼神微动。
女子倔强的看着他,道:“你给我答案,我马上就回去。”
“雨晴……”
“别跟我说是朝廷钦犯这类的鬼话来搪塞我,你我一起长大,你有什么我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想,只告诉我你要我去兴王府么?”
程三皮沉默下来,苏雨晴又低喃道:“当初若不是出了事,你我只怕早就成亲了吧?你一走了之,我找不到你,你好不容易回来了……程大哥,我不想去兴王府为妾。”
水润润的眸子看的程三皮心中软成一团,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收回了要接近她的手:“我现在有要事在身,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苏雨晴越发落泪落的凶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爹将我许了人,你是……”
程三皮一叹:“我这样的身份,只会让你跟着我受苦,你这样好,我嫌弃你什么。”
“那你……”
“我先送你回城。”
“我不要回去!”苏雨晴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程三皮不由分说将她抱上了马。
“我先送你到城门口,不能让人看见污了你的名声。”
苏雨晴身体僵直,任由他将自己环在身前,气息萦绕,抿唇不语,小脸苍白,程三皮见她如此,手臂微动,将他摁在自己怀中了,无奈的道:“我不也不愿意你嫁出去。”
苏雨晴浑身一颤,又听他道:“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其余的事让我处理,你非要跟我受苦,以后可不能后悔。”
苏雨晴顿时身体软下来,脸上的郁气也散去了:“那你以后不能躲我。”
“好。”
“你要是再躲,我到哪找你去。”
“我要是再躲,让我出门被马车撞死。”程三皮说着,苏雨晴往后撞击过来,后脑勺差点撞在他下巴上了,“不许胡说。”
到了城门口,看着苏雨晴进了城,程三皮才缓缓骑马走在她身后,等她进了苏家宅子,他一路往城北加速而去,路过一个拐弯处,刚要牵着马头调转方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疯跑出一辆马车来,直直的冲着他撞过来。
一道细细的银光扎进了马脖子上,马儿嘶叫不及就倒地不起了,马车越来越近,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是一阵银针雨,这回直接冲他而来,却是落在他要滚动的前方,并不击中他,他往哪边退,这针雨就往哪边拦住。
眼看那马车越来越近,这人竟然是要逼得他被马车撞死么!程三皮突然冷笑道:“小爷倒是将被马车撞死挂在嘴上,不过是说说罢了,想不到还真来呢!”
说着他从腿上摸出一柄匕首来,直接冲着那疯马扑过去,强烈的冲击力撞在他心口上,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他抱着马脖子,被一阵拖行,才堪堪将那匕首刺进去了。血溅了他一身。
顾不得休息一会,又是一阵针雨而来,他往一边狼狈的避开了,骂骂咧咧的道:“老子好不容易今日要找个媳妇了,艳歌行一句未兑现,天公美酒未尝,河伯之鲤未吃一口,难道要被射成刺猬了!真是岂有此理,哪里的鼠辈,躲在暗中袭击你爷爷!”
回答他的只有更加密集的针雨,他气喘吁吁的靠在一株大树之后了,神色凝重,目光也沉肃下来了,往四周的树林一扫,正要跃起上去,好歹抓一两个垫背的,也算为自己报仇了。
突然这时听到一阵马蹄声,晨光熹微之中马啼声陈杂,越来越近,待看清楚最前面的那人,那顿时眸中生辉,“大金子,从来不觉得你这么俊俏过!快来救我!我差点被马车撞死了!”
来的人正是金泽,他本来是要去找程三皮的,听到这话神色越发凝重,不待他多说,已经有数条人影往树上窜去。
程三皮靠在树下,这才觉得后背上疼痛不已,也不知道被刺了多少针了。
他忍着疼喝道:“将他们全部刺成刺猬,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等树林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金泽缓缓上前来,程三皮冲他虚弱一笑:“这回我成半拉刺猬了。”
金泽看着他皱眉,突然心中犹如一道电光划过,所有想不通的关节,全部想通了!
程三皮见他神色晦暗,也严肃下来,问:“是哪的人?”
“不知道,你怎么来了?”他还来不及通知他呢。
“我收到元嘉那边传来的信了,这才过来,这几天跟着苏家,倒是……”他话未说完,突然,见金泽神色大变,顿时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金泽已经翻身上马:“回头跟你说,夫人去了荣府了。”先前他跟胡三朵两人一思量,各自分头去找程三皮和荣慎。
他想着荣慎大病未好,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胡三朵去还能给他治病,而且胡三朵怀疑孟如玉,自己也坚持要去。现在见到程三皮,顿觉不妙,即使不愿意相信,也由不得他了。
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将他们引出去,对他用雷击,对程三皮用马车,这些只有一个人!
程三皮还有些懵:“去荣府怎么了?嫂子去荣府?”
金泽扬鞭飞速的离去,只有一句淡淡的话音飘来:“荣府里那个最不可能的人,才是最可能的。”
程三皮撑着站起来,两个黑衣人将他扶了一把,简要的说了几句,他顿时脸色黑沉,一字一顿的道:“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