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急冲冲向前院跑去。刚过二门。一个浑身是血的卫兵就慌里慌张的向他报告:“将军,少主被一伙黑衣蒙面歹徒劫走了!”
有如五雷轰顶,赵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一把抓住卫兵的衣襟,吼道:“怎么回事?”
卫兵被吓坏了,语无伦次起来:“大家都困得很……歹人来了……少主被,被抢……往府外去了”
“孙仁!”赵云愤怒了,用力推开卫兵。好狡猾的女人!一边设宴缠住他,一边派人劫走阿斗。
卫兵脚下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呲着牙指着大门方向:“将军,您的马和枪……”
这时,府外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中间夹杂着马的嘶鸣声和军士的惊呼:“不好了,夫人跑了!”
“快来人啊!”
……
赵云心急如焚,不等他说完,人早已飞跑出了两丈多远,旋即消失在浓浓的夜幕里。
卫兵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从地上翻身爬起,向后院飞奔而去。
出了府门,座骑和银枪果然都在。
门口的一队侍卫乱成了一锅粥。完全不知所措。而一个火红的身影带着两个随从气势如虹的冲过侍卫们的围堵,象道旋风一样刮向江边。
赵云一眼就看到阿斗俯伏在其中一个黑衣随从的马背上,挥拳踢脚的拼死挣扎,哭声相当凄厉。他不假思索飞身上马,单手提起扎在地上的银枪:“追!”
“喏。”侍卫们有了主心骨,立马操起家伙跟在赵云后面奋力追赶前面的三骑人马。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很快,跟在后面的侍卫们就被落下了。赵云独自一人追赶着疯跑的三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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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看着一箭之外的那个火红的身影,赵云的眼睛能喷出火来:该死的女人,如果阿斗少了一根寒毛,我一定将你剁成肉泥。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赵云追到了江边。而前面的三骑已经跳上了接应的船只。
果然是东吴使臣的蒙冲战舰。军士手里的长篙一点,船象离舷的箭一样,驶出了几丈远。
正好有两艘巡逻的小翼经过。“天不绝我!”赵云纵身跳下马,一个箭步飞跃上最近的一艘,用长枪指着东吴的使船说:“少主在上面,追上去。”
“喏。”军士们意识到事态很严重,一齐发力,咬着牙拼死划桨。一点一点的与东吴的使船拉近距离。
大约与前面的船相差一丈来远的时候,赵云猛的提气,长枪点地,“嗖”的纵身一跳,稳稳的落到了东吴使船的甲板上。长枪似蛟龙出洞,呼的扫向那个火红的女子。
女子惊呼。同时,她手里的阿斗也发出一声惨叫,飞了出去。船剧烈的摇晃着,甲板上乱成一团。
赵云看得真切。前滚翻、海底捞月,一气呵成,牢牢的接住了阿斗。
谁知,就在这时,赵云的眼前突然划过一道寒光!被救的阿斗居然反过身来,手执半尺来长的匕首恶狠狠的反扎他。
“少主!”赵云本能的向后一仰,生生的避开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狰狞、丑陋的成年男子的脸!他不是阿斗!只是一个侏儒!
侏儒呼的刺出第二刀:“赵云,纳命来!”
赵云冷哼一声,长枪撑地,就势向后做了个360度的空翻,双脚尚未落地,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拨出了腰间的软剑。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侏儒手里的匕首被击飞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愣愣的保持着那个颇为滑稽的动作。
“扑”,剑入剑出,血溅三尺。赵云收了剑,一脚踢飞了他的尸身,双眼通红,杀气逼人用长枪指着围上来的东吴军士冷喝道:“我家少主呢?”
“死了!”红衣少女娇笑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话音未落,刷的也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色软剑直刺过来。
赵云认出了她。她是孙仁仅存的四名女亲兵之一。
“找死!”赵云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用枪头敲落她手里的软剑。一个箭头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提起来,“最后一遍,我家少主呢?”
这分明是杀神下凡!东吴的军士们“啊”的惊呼,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
红衣少女的脸瞥成了紫红色,双手死劲的抠着他的手,双足凌空乱踢,艰难的说道:“在姑娘那儿……”
赵云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疑点尽数涌现出来。他、上、当、了!
“可恶!”他狠狠的把红衣少女掷向东吴军士。
惊呼连连,砸翻一片。等他们回过神来,甲板上哪还有赵云的影子!
使臣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颤声说道:“还好还好,幸亏主公早有妙计。”
红衣少女伸长脖子望着刺史府方向:“姑娘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夜幕下,刺史府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奶娘手执三尺青锋长剑,探头探脑的第一个钻了出来。
孙仁穿着同样的黑色夜行服,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银色短剑紧跟其后。
之后鱼贯而出的是一个抱着阿斗的青年男子和那个一身是血的卫兵。
阿斗象是睡着了,软软的趴在青年男子的肩上。
四人悄然无声的向巷口走去。
不料,他们才走了一半,刚好走到巷子的中间,突然前面巷口人声鼎沸,火光冲天。
晚风中,诸葛亮衣带飘飘,摇着羽扇象是从天而降,带着一大队精甲将士堵住了巷口,笑眯眯的问道:“孙夫人,为什么要急匆匆的不辞而别啊?”悠闲的就象跟上街买菜碰到了熟人一般。
“快走!”奶娘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拉着孙仁调头就跑。
“哪里走!”谁知,转眼之间。就象变戏法一样,她们的后面也是火把映红了半条巷子。张飞怒目圆瞪,气得嗷嗷叫。
前无去路,后无退路,四人被抓了一个现行。
孙仁心一横,把剑搁在阿斗的脖子上,厉声叫道:“不要过来,否则,我一剑劈了他!”
诸葛亮眉头轻皱,用扇子指着一动也不动的阿斗问道:“恶妇,你把孩子怎么了?”
奶娘冷笑道:“他没事。”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在阿斗的鼻子下晃了两下。
很快,阿斗象刚睡醒一样,从青年男子的肩头抬起头,睁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子东张西望。看到这么多人,他显然吓坏了,噙着泪花,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他最熟悉的孙仁身上,带着哭腔轻呼:“母亲……”
孙仁手里的剑明显的抖了一下:“乖,母亲带你去看阿婆。”
“喏。”阿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短剑,不哭也不闹,顺从的重新趴到青年男子的肩膀上。
诸葛亮松了一口气,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孙夫人。你何苦为难一个黄口小儿!更何况,他还口口声声的唤你为母亲。”
孙仁苦笑:“诸葛亮,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娘在他们手里,如果我不把阿斗带回东吴,我娘就会死。真的,他说到做到的。你放心,到了东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阿斗。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一根手指头。”
奶奶个熊,孙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张飞气极了,如果不是担心他们会对阿斗不利。他早就冲上来了。想起诸葛亮的再三嘱咐,他终于把到了嘴边的狠话生生咽回了肚子,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诸葛亮轻轻摇着扇子,柔声说道:“孙夫人,你好糊涂啊。你既已嫁给主公,就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如今做下此等行径,怎么有颜面对主公和刘家的列祖列宗?就算我等能今日放过你,主公又岂能容你们兄妹劫持走他仅有的血脉。如果少主无恙还好说。若是少主有个什么不测,他日,主公必定带兵血洗东吴。到了那个时候,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夫人以为东吴上下能放过你这个刘家妇吗?唉,令兄为了一己贪念,弃兄妹亲情于不顾。先是在夫人与主公的新婚期间两次三番伤害于你们夫妇,然后又唆使夫人做下此等天理不容的行径。夫人扪心自问,届时令兄会出手保护你们母女吗?只怕为了平息民愤,他是第一个要拿你们母女祭旗的东吴人。孙夫人,你为了一个完全不把你当妹妹看的孙权,落得天地不容,值得吗?亮听闻令堂心地纯良、知书达礼,她能赞同你这样做吗?只怕她会羞愧难当,生不如死。”
“当啷”一声,孙仁手里的短剑掉到了地上。“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她捂着脸无力的蹲了下来,失声痛哭,“师兄,放阿斗走。”
奶娘黯然的扔掉手里的长剑:“福儿,把孩子还给诸葛先生。”
诸葛亮赞许的微微颌首:“孙夫人能迷途知返,未为晚矣。”
眼看着事情就要被成功解决了。就在这个关节眼上,一直横刀守在阿斗身边的卫兵突然发了狂。“不,不能把孩子还回去。”他狞笑着一刀劈向阿斗,“让他和我们一起死!”只有这个小崽子死了,他的一家老小才能活。
青年男子大惊,慌忙紧紧的抱住阿斗,侧身避开。
奶娘飞扑过来。展开双臂护住孙仁。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去死吧。”卫兵一刀劈空,第二刀又呼啸而至。
眼看着他的刀锋就要碰上阿斗,突然,“嗖”的一声,一支黑色的短箭射中了他的手腕,他手里的钢刀应声而落。不等他回过身来,“嗖”,第二箭接踵而来,正中他的后背心,箭身尽没。“轰”,卫兵如树倒,死不瞑目。
木乔收回袖箭,面无表情的站在诸葛亮身边。
诸葛亮羽扇半遮面,连连点头:“老木,好箭法。”心里狐疑,他袖子里装的是什么机关,怎么这么小巧、精准?
“是主人的设计得精巧。”木乔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黄牙。
诸葛亮摇头轻笑:娘子真的会折腾。
看到诸葛亮依旧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张飞冷汗呈瀑布状:牛啊,太牛啦,赛过活神仙。怪不得他这么有把握不让我乱动。奶奶个熊,那箭是从哪里射出来滴?
青年男子从震惊中恍过神来,哑着嗓子说道:“诸葛先生,请派人来接走小公子吧。”
不等诸葛亮吩咐,木乔举着双手的慢慢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阿斗。
阿斗立马扑入木乔的怀里,使劲的搂住他的脖子。
等木乔抱着阿斗安然无恙的退回到了自己身过,诸葛亮羽扇一挥。前后巷口的精甲军士如退潮一般,尽数退去。
奶娘和青年男子看着灯火阑珊处,不禁同时“啊”的轻呼:“姨太夫人。”
“仁儿,好孩子。”一个衣着质朴的老妇人慢慢的逆着军士们撤退的方向走了过来。
“娘。”孙仁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泪如雨下:“娘,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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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太夫人亦是泪流满面,走到孙仁跟前,拉过她的手:“是诸葛先生救我出来的。”
原来,自从查出孙仁尚有一母留在吴郡之后,诸葛亮怕孙权以姨太夫人的性命要挟孙仁,所以暗地里派出了青龙会精英潜入吴郡的孙家旧宅。青龙会成员都是当年出入旧宅的孙家暗卫,所以只是费了一点点周折就成功把人毫发无损的救了出来。
而孙权正被刘备入蜀一事气得头昏脑涨,又怕从此孙仁不再受其控制。于是,他一边派人四处追捕,一边派出使臣逼孙仁就范。
孙仁感动得稀里哗啦,咚的跪倒在诸葛亮跟前,连叩了三个响头:“谢先生。”
诸葛亮连忙用扇子托起了她:“孙姑娘,您客气了。”
张飞早已经走了过来,站在诸葛亮旁边感慨万千:“其实,你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儿。只可惜,碰上了那样的一个哥哥……只怕,大哥会后悔了。”
孙仁等人不解的望着他。
诸葛亮笑着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块净白的绸布,递给孙仁。
就着火把,孙仁展开一看,竟是刘备亲手所书的放妻书!
“这……”孙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她的师兄面面相觑。
张飞看出了点什么,撇撇嘴,从身上摸出一个大号的荷包:“这是大哥让我给你们的盘缠。总之,你们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
“喏。”孙仁快活的收了休书和沉甸甸的荷包。四人再次谢过诸葛亮等人,骑上军士们留下的马,消失在夜幕里。
赵云气冲冲的从后门跳了出来,看到阿斗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多亏有了二哥和先生。”又看着孙仁等人消失的方向问道,“那个恶妇呢?为什么要放走她?”
诸葛亮羽扇一摇,淡笑道:“人不是从你手上跑掉的吗?怎么来问我们?”
赵云指着自己的鼻子,瞠目结舌。
张飞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肩膀:“走,明天陪哥哥去东吴找孙权那小子要人!那可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夫人啊。哼哼,就这么跑回东吴了。说什么也要赔块地给我们当补偿吧。”哇呀呀,以后宁可得罪老天爷,也不能得罪诸葛亮!老小子,可狠啦!
阿斗趴在木乔的肩上看着诸葛亮,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诸葛亮回过头来,莞尔一笑:“好孩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