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被封为魏公的消息象道劲风扫遍了大汉的每一个角落。刘备在益州自然也看到了。
“哼。以冀州、并州十郡为魏国封地,以邺城的铜雀台为魏王宫,加九锡,享有天子之制,参拜不名、剑履上殿!曹贼欲置我大汉宗室于何地?”刘备愤慨的把明黄色的诏书掷于地,“咚”的一拳砸在身边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上慢慢的晕染出一圈血色。
“主公,您的手!”法正惊呼,连忙从袖袋内掏出一方净白的锦帕,上前把刘备的手从树干上小心的挪开。果然破皮了,还好没有伤着骨头。
法正小心的用锦帕包好刘备的伤手,叹道:“事已至此,主公又何苦伤了自己呢!”
刘备早已泪流满面,抽泣道:“是备太没用了。奉天子血诏,十多年来,却一事无成。这才让曹操那个恶贼得了逞。我,我愧对天子!愧对列祖列宗!”说罢,又把自己的脑袋直愣愣的往树干上撞。
“主公,使不得,使不得啊。”庞统和法正皆吓了一大跳,连忙合力拉住了他。
庞统喘着粗气劝道:“主公,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就算曹操做了魏公又如何。他终究只是一个汉贼。人在做,天在看。天佑大汉,主公一定能扳倒他的。”
“士元所言极是。主公,现在天子所能倚仗的唯有您而已。请主公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多多保重身体。”法正也在旁边极力劝说。
刘备这才断了求死的念头,烦躁不安的看着远处山坳之间的雒城,咬牙诅咒:“该死的张任!”
去年十二月,他依庞统之计诱斩了白水关的守军将领杨怀、高沛二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刘璋的第一道防线白水关。随后,他发表了讨璋檄文,正式与刘璋翻脸,剑指成都。一路凯歌,他又轻松的攻下了涪城。一个半月前,他的大军打到了雒城城门下。
雒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守将张任又是个能力,有几分手段。
刘备强攻了整整五日,硬是奈何不了他,便派了法正前去游说。几乎所有人都很看好法正——他能说会道,一定能说服这个前同僚举城归顺滴。
张任也很给面子,很爽快的答应放法正入城一聚。
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法正欣欣然只身前往。
没想到他还没摸到城门,只听到立在城楼之上的张任挥挥手,一声令下:“放箭!”
嗖嗖嗖,箭如雨下。法正狼狈不堪,吓得唯有抱着头趴在地上。
还好庞统多存了个心眼。派了应急小分队随时准备接应法正。一见情况不妙,小分队手执长盾,总算从箭雨中把人救了回来。
刘备一气之下,切断雒城与外界联系的所有官道,呼啦啦的把它围了个水泄不通,和张任扛上了,放言:“一月不破,围它一年;一年还不破,围它三年!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而张任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会被困死,日日领兵巡城、操练,从容不迫。
捡回一条命的法正也彻底把这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恨上了。这一个月来,他和庞统看遍周围的地势,寻找破城之法。他们终于发现,其实刘备的笨办法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局面貌似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收到曹操成了魏公的消息,刘备又怎能不难过?
庞统忧心如焚,远眺于苍茫暮色中的傲然挺立的城楼:“主公,孙权的觊觎荆洲久矣。我们拖不起。益州迟迟拿不下的话,统担心荆洲会有变……”看了刘备一眼,他把后面的话统统咽了下去。直觉告诉他,如果是他提出调孔明来益州的话。刘备肯定不会同意的。
刘备握着伤手,皱眉叹道:“我何尝不想早日拿下它。只是……,唉,现在要如何才好?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汉吗?”
法正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小心的察看着刘备的脸色,慢慢说道:“其实,我们久攻不下,主要是因为兵力不足。主公,如果能再增加两万人马的话,最多一个月就能攻陷雒城。”
刘备苦着脸:“再增加两万人马!谈何容易!一时间,让我到哪儿去找这么多人马?”
庞统张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在一旁默默的望着法正。
法正抿抿嘴,笑道:“主公,在荆洲,您何止只有区区两万人马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速调荆洲守军入蜀?”刘备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下来,摇头喃喃自语,“不妥不妥。荆洲兵马一空,孙权必定会乘虚而入。”
法正坚持说道:“主公,曹操的几十万大军自年初从东吴撤军之后,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依孙权性子,必定会所忌惮,一时间不敢有什么大规模的动作。正大胆揣测,曹操下一步就是要收拾张鲁。所以,曹操攻打张鲁之时,才是孙权进犯荆洲之际。如果在曹操攻打张鲁之前,我们还不能得到益州,那么。荆洲、益州均危矣。时不待我,请主公早做定夺啊!”
刘备把目光落在沉默是金的庞统身上,问道:“士元,你认为呢?”
庞统略作思索,轻轻说道:“孔明在荆洲一直在招兵买马,训练新兵。主公离开荆洲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了,想必荆洲之兵已经绝不止区区两万了吧。”
也就是说他也是执相同意见的了。刘备伸出一只手指压揉着一侧的太阳穴:“从荆洲调兵,兹事体大。你们容我好好想想。”
“喏。”该说的都已经说到了,庞统和法正行过礼,低头退下。把刘备独自留在了主帐前的小树林里。
刘备目送两人离去,低头看着自己的伤手,石化了。
这一夜,主帐内的灯一直亮到东方露白。
庞统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庞五知道他昨夜没怎么睡,却照常入帐唤他早起。
等他洗漱完毕后,庞五从托盘里取下一碗热粥、一个烤得焦黄的面饼和一碟切成细丝的咸菜,一一摆在帐内的小几上。
庞统拿起他盛在托盘竹筷,跪坐下来,随口问道:“阿五,你想不想念孔明他们?”
庞五的身形顿了一下,低头轻语:“先生,属下现在姓庞!”众所周知的,他庞五是庞统的亲兵兼贴身侍卫。
庞统闻言。愣了一下,抬头望着他笑道:“不,阿五,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猜疑过你。”放下手里的筷子,他低头叹道,“我真的是想家了。”
庞五低头侍立在一旁,抚摸着小臂上束缚着袖箭,眼底生出一片黯然。
这时,关平掀开帐帘进来了,拱手行礼说道:“军师。主公有请。”
看样子是有戏!庞统喜上心头,起身笑道:“走,我这就随你去。”
关平扫了一眼几案上的早餐:“可是,您还没用饭呢!”
庞统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无妨,回来再吃。”
等他们匆匆赶到主帐内的时候,法正早就到了,正和刘备一道用早餐。
刘备招呼庞统过去坐下:“士元,你吃过了吗?”
关平抢先答道:“大伯,军师正准备吃。听说您找他,顾不上吃饭,立刻就赶过来了。”
“那就在这儿吃吧。等吃完了饭,再谈正事。”刘备吩咐道,“去给军师端一份饭菜过来。”
“喏。”关平应声下去了。很快他就用托盘端来了一份冒着热气的饭菜,和庞统帐里的那份一模一样,同样是一碗热粥、一个烤得焦黄的面饼和一碟切成细丝的咸菜。
那边法正的粥碗已经快见底了。庞统哪有什么心思吃饭,胡乱就着米粥啃了几口胡饼,见刘备用完了饭,便放下了碗筷。
刘备掏出手帕擦试嘴角,呵呵笑道:“吃饭是大事。雷公不打吃饭人。吃饭要吃饱才行,我们等你。”说罢,转过头去对法正说道,“孝直,我们先去那边坐会儿。”
“喏。”法正推开粥碗,把最后一口胡饼塞进嘴里。跟刘备一起吃过饭的人都知道,刘备极为节俭,最不喜人剩饭。
庞统顾不得什么细嚼慢咽,加快了进度。
用过饭后,刘备开门见山的说道:“昨夜,我考虑了一夜。你们说的很对,目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拿下益州。所以,我想调孔明过来帮忙。你们以为如何?”
庞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呃。他脸上飞红,窘迫的用长袖遮了口鼻。
刘备不动声色的把自己跟前的水碗推到了他的跟前,继续说道:“你们说说,还需要调哪些人过来?”
法正望着庞统:“荆洲之事,正不是很熟悉。还是请士元兄先说吧。”
庞统谢过刘备,一口气饮尽碗里的茶水:“统以为,应当再调一名或两名将军协助孔明。”一路上,刘璋肯定会设伏围堵的。纵使孔明有一肚子的奇谋妙计,却也只是一介书生。冲锋陷阵的事还是需要武将来做。
“我也是这个意思。”刘备点头,“不如就让赵云和张飞一起跟孔明过来吧。让马良协助关羽驻守荆洲。”
这确实是一个很妥善的安排。庞统和法正都没有异议。事情的大体框架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九月初,诸葛亮就收到了刘备的手令。
正巧,黄硕带了孩子们来公安探班。
黄硕这才回过味来。原来猪哥是早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带着后续部队入蜀搞支援,所以,才尽可能的挤出时间赶回来陪她过上巳节。
想着猪哥就要出征上前线了,黄硕两个眼皮直跳。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上前线。不过,却是她第一次为他准备行囊。打开他的衣箱,她失神的望着收拾得很整齐的衣箱,两眼空洞洞滴。
诸葛亮从后面环搂住她,低语道:“娘子放心,为夫又不是没带兵打过仗。”
黄硕双眼轻闭,靠着他的胸膛,幽幽的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肯定要等马良过来,首先要和他办好交接。另外,还要集结人马,调运粮草。最快也要到一个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