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君听了周婆子的哭诉,气得牙根痒痒。可是,现在是关键时刻,她连个盘子都不敢乱砸,生怕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可是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正盘算着如何扳回一局,外面传报道:“大公子到。”
她连忙示意周婆子退下,自己却换上一副温驯乖巧、超级自然无公害的纯情模样迎了出去。
刘琦还是看出了她的反常,笑嘻嘻的搂过她,问道:“宝贝,谁给你气受了?”
陈芷君就势偎在他的怀里,嘟起了小嘴,委屈的说:“也没什么。婢妾听说姐姐来了荆洲,便让周妈妈请她来聚一聚。不想,姐姐不但不肯来,反而把周妈妈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弄得狼狈不堪。”
刘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色,不悦的哼了一声:“就是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么?你不是说她已经出了家吗?怎么会来荆洲啊?”
“唉,家丑啊,简直难以启齿。婢妾也是刚听说了她的事,本想劝劝她的……”陈芷君秀眉微蹙,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大公子还是不要脏了耳朵,不听也罢。”
刘琦乐呵呵的轻抚她那平坦的小腹,说:“这就对了,宝贝以后可不能再提那些难以入耳的腌臜事啦。我们的儿子听了会不高兴、不舒服的。”
他成婚有些年头了,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妻妾中有人怀了孕,自然当成了宝。他不但吩咐下去,陈芷君的吃穿用度与正室无异,而且立马向刘表禀告,要升她做右夫人。
刘表想着长子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一儿半女都没有。这孩子一旦生下来就会是长子的第一个孩子,生母的地位太低了,面子上也不好看。但是又怕引起刘琦正室陈氏娘家的不满,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刘夫人难得和刘琦站在同一阵线上,在一旁打着边鼓,说这陈芷君是许昌陈家的嫡女,父母双亡了,是来荆洲投亲靠友的。原本就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正儿八经的姑娘。娘家落没了,没有父兄依靠。况且跟大儿媳的娘家陈家还能攀上远亲,想必亲家应该不会反对的。
刘表想了想,也就不反对了。
刘夫人立马派人敲锣打鼓一般的给陈芷君送去了一大堆打赏。吃的用的、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陈氏脸上很不好看。可是,没办法。按刘夫人的话说是:“谁叫她肚子不争气呢。”她是刘表原配的侄女,和刘琦是亲上加亲的姑表亲。两人成婚近十年了,也许是她曾经小产伤了身子,一直无所出。
为了这事,刘夫人这个后婆婆很不待见她,三番两次的劝刘表做主,让刘琦休了她,再另寻一门亲事。可是,刘表均没有答应。这倒不是刘表念着原配的旧情,而是,这陈家乃是大名鼎鼎的颖川陈家。自春秋时期传承至今,树大根深,如今更是经久不衰,人才辈出,子孙遍布全三国。真要正经的攀起亲戚来,陈菁和崔州平都跟这陈氏算得上是远房表亲。长子还年轻,要生儿子有的是女人和时间,但刘表不想失去这样一门很有影响力的姻亲。这也是他当初在原配陈氏过世后,立即为长子订下这门娃娃亲的原因。
刘琦和陈氏打小就认识,类似于青梅竹马。成亲后,两人的感情不错。虽然托刘表夫妇的福,刘琦的小妾队伍很可观,但是一年到头,他有一半多的晚上还是宿在陈氏的房里。
不过,自从陈芷群怀孕以后,刘琦几乎夜夜留在她房里。没办法,前车之鉴啊。他生怕这胎也保不住,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很快,在府里的仆人间就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大概意思是说大陈氏失势了,小陈氏(指陈芷君)恩宠正盛,这府里的风向要变了之类的。
陈氏听说了,和刘琦大吵了好几次。最终是,刘琦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去过她的房里了。据说,陈氏日日以泪洗面。仆人们果然看到陈氏面色憔悴,瘦得快不成*人形了。可是,刘琦连郎中都不让请。这无疑坐实了刘琦在宠妾灭妻。
刘夫人听了,不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而且尽量将这事瞒住刘表,不让他知道。
很快,陈家人也得到了一些音讯,陈氏的几个嫂嫂都陆续来看望过她,又一个个气哼哼的走了。
随后,陈家隐晦的跟刘表提了这事。
刘表知道后,大怒,把刘琦找去训了大半天。要不是刘夫人苦苦相劝,他差点要派人将陈芷君拖去乱棍打死。老刘家是堂堂正正的大汉皇室宗亲,就算断子绝孙也绝不能为了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小胎儿背上宠妾灭妻的恶名,让世人唾弃。
陈氏闻讯后,哭哭啼啼的跑来求情,求公公为了她的名声着想,饶了陈芷君及她腹中的胎儿。
刘表这才作罢,但是正式宣布取消了刘琦为陈芷君精心准备的升级典礼,特意吩咐正月初三那天晚上只是自己家里的父子、婆媳几个聚在一起吃个便饭,不但不准宴请亲朋,而且连歌舞助兴都一概免了。
刘琦这才象征性的去陈氏房里呆了一个下午,晚上却依旧是留宿在陈芷君的房里。
于是,前来巴结陈芷君的人更多了,附带着周婆子和小莲都水涨船高,俨然成了刘府的半个主子。
正室陈氏的门前却冷冷清清,除了她贴身的几个丫头婆子,从早到晚,也没有几个仆人去晃荡一下。
正月初三那天,陈菁没有去刘府观礼(其实也没礼可观。刘琦虽然很早就挑日子、买东西的张罗开了,但可能是忙糊涂了,忘记了这一茬子事,至始至终他连一张请柬都没有准备。也就是说,周婆子送来的那张请柬纯属山寨产品,非官方证件,不可能得到刘家门卫的认可。陈菁真要是揣着那请柬去了,吃闭门羹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天,陈管家从襄阳城里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一夜之间,满襄阳城里传开了,刘琦的一个小妾前一天在刘府家宴上小产了。据说是被他的正室陷害的。
流言有很多种版本。但是,人们都亲眼看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今天一大早,刘琦的正室就被愤怒的娘家人包得严严实实的从刘府的侧门接走了。估计是被休了。因为连行李带人,光马车就用了十多辆。而刘琦至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唉,这母女俩果真都不简单啊。”陈菁苦笑着对崔州平说。当初,陈夫人二世也曾“小产”过。结果,作为“罪魁祸首”的她就被陈父足足关了半年之久的禁闭。从此,父女间就生份起来了。
崔州平却庆幸的拍着她的手说:“幸亏娘子昨天没有去。这搞不好又是一个局啊。”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周婆子来送信的时候,他和诸葛亮正好结伴去黄老爹那儿了。回来听说了后,小崔是极力反对陈菁去赴约的。鬼知道那女人又在搞什么花样,惹不起啊。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敲响了警钟:这是一个魔鬼,以后得离她远远的。
金色的夕阳下,在隔襄阳城几十里的一处茂密的杂树林里有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准备扎营休息。炊烟袅袅升起,衣着鲜丽的杂役、仆妇们喜气洋洋的四下散开,抬水、捡柴,张罗着晚饭。寂静的杂树林里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辆舒适的小马车里,刘琦有些不舍的双手紧握着陈氏的一只手说:“夫人保重,为夫会经常来看望你们母子的。”
陈氏偎依在他的怀里,含着泪点点头,柔声嘱咐道:“夫君自己也要事事小心,尤其是在吃食方面更要多加注意。”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郎中说了,胎儿很健康,已经超过三个月了。所以,不要担心我们。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的。”
“唉,难为夫人啦。”刘琦松开她,转到她对面,柔柔的看了看她的小腹,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转身跳下了马车。车旁,一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随从麻利的给他披上一件黑色的斗蓬。主仆二人行色匆匆的消失在无边的暮色之中。
刘府,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里,陈芷君头上包了条帕子躺在榻上,很不耐烦的问跪坐在一旁的周婆子:“打听到了吗?大公子去了哪里?”
周婆子低垂着眼,小心翼翼的答道:“在那黄脸婆被赶出去之前,大公子就出门了,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奴才们都不敢拦他。刚刚老奴去门上问过了,大公子一直没有回府。”
“一群没用的废物!”陈芷君一把扯下额上的帕子用力往地上一掷,气鼓鼓的爬了起来,“他人又不在这里,我这要装给谁看啊。”
周妈妈捡起了地上的帕子,紧张的压着嗓子说:“姑娘,你就辛苦点吧。要是露了马脚,被人拆穿了,老夫人那儿不好交差啊。”
一提到“老夫人”三字,陈芷君有如泄了气的皮球,老实的接过帕子又包到额头上,嘴里恨恨的嘟囔着:“这老太婆真不让人省心了。”
这时,小莲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小声的招呼着:“快快快,大公了回来了,朝这院来了。”
陈芷君和周婆子一顿手忙脚乱。很快,屋子里就恢复了平静。
刘琦摇摇晃晃的在门口站住了,推门准备进去。
他应该是喝了很多的酒。隔着门,陈芷君和周婆子都能闻到他身上传来一股刺鼻的酒味。
一个随从拦住了他:“大公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血房凶险,怕会冲撞了大公子。”
刘琦口齿不清的嚷嚷了两句,便一头栽倒在了随从的身上,不省人事。
“大公子醉了。”外头一阵闹腾,刘琦被仆人们抬去了主屋休息。
陈芷君竖着耳朵听到外头没了动静,这才长吁一口气,爬起来坐好,暗暗思忖:醉了也好,省了姑奶奶不少事。只可惜陈菁那贱人没来,没能顺便把她也收拾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戾起来,扯下额头上的帕子,双手狠狠绞着,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表哥真的娶了那个生不出蛋的贱女人?”
周婆子连连点头:“没错,那黄硕口口声声的称她为‘崔夫人’呢。”
“哼,‘崔夫人’!她也配!”想了想,她狞笑道,“三清观的人回去了吗?找个机灵点的人去给那班道姑们透透消息,就说她们要找的贱人正躲在诸葛亮的草庐里吃香喝辣呢。”
周婆子迟疑了一下,小心的提醒她:“姑娘现在已经是大公子的右夫人了。这事万一要是……,姑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坏了老夫人的大事,她……”
陈芷君不耐烦的截住了她的话:“哼,今非昔比。我得不到的,那贱女人也休想得到。要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周婆子悻悻的低头猫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