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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是无边的幻影还有冰与火的双重折磨。
流霜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了,可是,无边的黑暗中,挤进来一束平和的光,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微微动了动身子,感受着全身传来的疼痛,还好,她还能感受到疼痛,这至少证明她还没有死!
眼波流转,环视四周,置身之处是一座帐篷,不是暮野的金顶大帐,流霜微微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帐篷看上去极其简陋,里面什么也没有,只在她上铺了一层破旧的毡毯。
此刻她便躺在毯子上,不过身下铺着一层柔软的毡毯。
昏迷前的那些遭遇,瞬间在脑海中重现,流霜一惊,迅速检查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身上,依旧是一件灰蒙蒙的袍子,不过不是之前那件?**服了。那件早就破旧不堪了,恐怕早就不能穿了。
是谁?为她换的衣服?
她的身上隐隐透出来一股淡淡的药香,流霜知道那是治疗擦伤的良药。
又是谁?为她敷的伤药?
流霜支起胳膊,使劲从毯子上坐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不堪,看帐内的光线,应是午后的光景。但是,她却感到一片黑暗。暗到,她开始感到莫名的压迫和恐慌。
希望暮野千万不要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流霜正在忐忑不安。
帐门前忽然传来一道清灵刁蛮的声音,说的是天漠国的语言,流霜没听懂。但是那声音却有些耳熟,和昏迷前听到的那道声音是一个人。
那女子一说完,便听到守门的武士诺诺的答应声,紧接着一阵??声响。,门开了,流霜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是天漠国的公主暮夕夕。
她昏迷前看到的那道身影便是她了。
“你醒了?觉得好点了没有?”暮夕夕缓步走到流霜面前,凝眉问道。
她此时未穿裙,而是如男子一般着裤。她身材本就高挺窈窕,流霜又是坐在地上,此时抬头,只觉得她的一双腿儿,又细又长。她的身材,又高又挺。
“我---好多了!”流霜低声答道。她此刻依旧是男子打扮,不知暮夕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是谁?白流霜!”暮夕夕眯眼瞧着她,轻轻地吐出了她的名字。
流霜心内一惊,她不知暮夕夕何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纵然是她救了她,帮她换的衣,充其量也只能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子。
她有些惊疑地抬头,眸中满是不解。
暮夕夕淡淡一笑,道:“是东方告诉本公主的,要不然,本公主何以会连夜赶到这里来。”
“谢谢公主相救之恩,若不是公主及时赶到,只怕,此时我已经在黄泉路上了。”流霜不用猜,也知道是暮夕夕救了自己,她本就对暮夕夕极有好感,是以极是真诚地道谢。
暮夕夕挺立在那里,好似一头美丽优雅的鹿。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冷声道:“其实,我不来,皇兄也不会让你死的。不过,我若不来,你的女子身份倒是会暴露.”
“那么是公主帮我敷药换衣了,霜真是感激不尽。”流霜心中一喜,再次道谢,看来暮野还并不知悉她的女子身份。
“其实我并不想救你!你也不必谢我!”暮夕夕忽然冷硬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恼恨的语气。
流霜讶异地抬头,却见她缓步走到自己对面的毡毯上,席地而坐,一双黑眸紧紧凝视着流霜。她的黑眸本是又大又亮的,但是,此时眸中却笼着一层淡淡的雾,那是忧郁的雾,令人看了不由得心酸。
流霜其实很喜欢暮夕夕,但是,她也知道暮夕夕不喜欢她,流霜知道那是因为师兄的原因。
她们的几次见面,都是极其肃穆的,暮夕夕从来毫不掩饰对她的冷淡。但也是因为这点,流霜才喜欢她,喜欢她的真诚和坦率。
“我不想救你,一点也不想!”暮夕夕脸色凝重地望着流霜,道,”其实,我反倒很想让皇兄知道你是女子,我甚至希望皇兄能够娶了你。你知道吗,早在我将你画的那幅荷塘月色交到皇兄手中时,我就想撮合你和皇兄。在?国的宴会上,之所以让你到宴会上为皇兄作画,也是我的主意。因为我希望你能引起皇兄的注意,让他喜欢你。可惜,那一次,皇兄一点也没看上你!”暮夕夕一双清澄的黑眸直直逼视着流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流霜蹙眉,她这才想起那次在?国,暮野为何忽然要见她,原来是暮夕夕出的主意。
“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的女子勉强能够配得上我的皇兄。而且,如果,你和皇兄在一起,那么东方就会断了对你的痴念,他就有可能喜欢我!不是吗?”
暮夕夕的话,令流霜哑然无语。她真没想到,暮夕夕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撮合她和暮野!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打着这样的主意了!”流霜微微蹙眉道。她喜欢暮夕夕的坦率,但是,这一次,她的坦率,却让她很是头痛,让她难以接受。
“如今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皇兄明明已经对你有了感觉,如果,我将你是女子的身份说出来---”暮夕夕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
流霜抬头,一双清眸静静地凝视着暮夕夕,“你不会那么做的,公主!”如果她真的打算那么做,就不会及时出现救下她了。
“我为什么不会!我偏要那么做!”暮夕夕忽然懊恼地喊道,看到流霜清澈馥静的眼神,她忽然懊恼地垂下了头。
“是的,我不会那么做的。因为他,因为他要我救你。他今晚就会来救你回去,但是又担心在他救你之前,你会遭到皇兄的折磨和侵犯,是以,便急急给我送信,让我来救你。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为什么?”
暮夕夕浓密的长睫毛低垂而下,盖住了她水光潋滟的黑眸。
流霜知道,暮夕夕口中的他指的是师兄。
果然是师兄求她来救她的。
看到暮夕夕难过的样子,流霜心内也极是难受。
原来,外表那样坚强的女子,面对情爱也是这样的脆弱。
爱而不得的滋味,她体味过,是以对暮夕夕极是同情。
“你不要哭,其实---”她真的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安慰她。
“谁说我哭了!”暮夕夕忽然抬头,黑眸中一片水光潋滟,分明是饱含泪水的样子,可是却嘴硬地说自己没哭。
“我不会哭的,我相信东方终有一日会喜欢上我的!”说罢,转身疾步而去。
流霜望着暮夕夕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
暮夕夕却忽然转身,疾步回转到流霜身畔,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今夜做好逃离的准备!”
这一次说完,她直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流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知道暮夕夕走后,她才忽然醒悟,是师兄要救她。
心口一疼,如同撕裂,面容瞬间苍白如月。
师兄!
她念叨着他的名字,感觉泪水就在眼中打转。
帐篷里,是一片灰蒙蒙的黑沉,而在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亮光在闪耀。
夜晚静悄悄地来临,从帐顶那方斗大的天窗望去,是一方星光璀璨的夜空。
流霜的思绪飘的好远好远。
杏花江南,雨声轻落。师兄抚琴,她作画。欢声笑语融入春雨,融入落花。湖水粼粼,飘逸的蓝衫飞扬。
一切的一切,如同暗夜里的月光,驱走心头的忧伤。
寂静中,隐约听到帐门前??的开门声,一抹黑影轻巧地一闪而进。
借着外面隐隐的月光,流霜看出来那是暮夕夕。
流霜默默地站起身来,暮夕夕抓住她的手腕,两人便悄悄地从帐内走了出去。
帐外守门的武士一个也没有,四周静谧的可怕。想来是暮夕夕已经把那些守门的武士打发走了。
草原是一望无际的。
星星都仿佛只是悬在地平线上,冷月在天边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暮夕夕敏捷地如同野鹿一般,带着流霜骑上了她那匹枣红色的马儿。
马儿似利箭一样飞奔,“得得”的马蹄声淹没在草丛里,流霜觉得自己好似飞了起来一般。
暗夜里,流霜隐隐看到了洮河那波光粼粼的亮光,隐约看到了隐在岸边树丛的战船。
五十丈,三十丈,越来越近了。
段轻痕站在战船上,蓝衫飘扬,他的一双深眸凝视着前方,隐隐看到了遥遥奔来的马儿,心中猛然一喜,就要起身向岸边跃去。
“殿下不可!”老将军史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段轻痕的袖子。
段轻痕惊异地望着他,眉毛紧皱,这个史朗,大约他也从那夜自己的焦急中看出了流霜的重要性。是以自从流霜被劫走后,便日日盯紧了他,生怕他会贸然前来救人。
今夜本来是瞒了他的,却不知他是从哪里得了消息,事先藏在了船上,如今,在关键时刻,冒了出来。
“小心有诈!事情如此顺利,殿下难道不怀疑这会是一个圈套?”史朗道。
“史将军,你放心,暮公主不会骗我的!”他了解暮夕夕,她虽然是敌国的公主,却是一个善良的女子。而且,她一向不喜战事。
“殿下,我指的不是公主,而是暮野。你觉得暮野是那么好骗的吗?”史朗问道。
段轻痕何尝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他救流霜心切,这些都顾不得了。
“将军放心,如果真的有诈,你们只需支援便可。”眼看霜儿已经到了,他怎能不去!
“不行,殿下这是去送死。老臣决不允许殿下去冒险,还是让老臣去吧!”史朗说罢,便抢在段轻痕前面,向岸边越去。
史朗的脚才触到地面,无数支劲弩便从草丛中射出,寂静的夜,被弩箭带起的锐声划破了。史朗挥起手中宝剑,只听得叮当声响,肩上腿上还是难免中箭。
“史将军!”段轻痕脸色一白,果然是有诈。
他飞身跃起,宝剑一划,如同一道蓝光,向岸边越去。好在岸边没有草丛,那些天漠国兵将都是隐在远处射箭的,是以,给了段轻痕时间,他一把抓住史朗。但是,腿上忽然中了一箭,他却是不能越回船上,而是带着史朗一起跃到了水中。
流霜坐在马上,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绞痛,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师兄不会有事吧!
马蹄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枣红马儿长嘶着跪倒在地。
暮夕夕抱着流霜一起滚倒在草地上。
四周的衰草丛中,现出无数道黑色的影子。
暮野披着黑色的斗篷,飞身跃向岸边,然而,已经晚了,段轻痕和史朗已经被?国兵士救上了战船。
他看着遥遥而去的战船,心内有一丝挫败,方才,只差那么一瞬,他就擒住东方流光了。谁知道最先越上来的不是东方流光,而是那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