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官氏的身体大感不适,使得整个上官府都被闹得十分慌乱。
上官其坐在床头,一改往日的冷淡态度,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那苍白的脸色,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成这副模样了?大夫开的药呢?怎么还没有煎好?”
刘嬷嬷上前来,恭敬地回答:“回老爷,药才刚下去,煎好还需要些火候!”
“让他们快点!没看到你们夫人已经病成这样了吗?”上官其不悦地吩咐:“药煎好了,晾得凉些赶紧端进来!”
“是!”刘嬷嬷应着,照原话去吩咐下面的人。
上官氏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得像覆上了一层白霜一般,眼神涣散,嘴唇发干,额头还不停地冒冷汗,她的意识似乎有些混沌不清,看着坐在床边的上官其竟然把他当作了刘嬷嬷,拉着他的手,就说:“刘嬷嬷,棠儿呢,他来了没有?我想见他,怎么还没来?”
被妻子拉着手当成了别人,上官其脸色尴尬阴沉,但是她此刻正病着,也不好发作怪责,只得耐着性子说:“我是上官其不是刘嬷嬷,已经让人去叫棠儿了。差不多也该到了。”
“老爷,夫人,少爷到了!”正说话着,就有下人进来通报。
随后,就见上官棠的身影飞一般地从门外闪了进来。快速地跑到病床前,看到上官氏那副病容,不禁吓了一跳:“娘,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棠儿?”一听是上官棠的声音,上官氏立即喜出望外地笑了,伸出双手要抓他。
上官棠将自己的两只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娘,我在这里。你感觉怎么样?”
上官氏现在只感觉全身上下一会儿像是火在烧,一会儿又像是跌入了冰窖,冷热交替间几乎难受得快把她给逼疯了,心中真是懊恼刚才不应该一时意气真把那药给喝下去。然而,世上并无后悔药,此刻只能强忍着。
然而,身体一向健朗的上官氏何曾受到过这样的病痛折磨,就算想忍着,却也忍不住难受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自从和上官其的感情出现裂痕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唯一的儿子上官棠的身上,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一直懂事,陪在她的身边,他是她最大的安慰和陪伴,几乎一并取代了上官其这个丈夫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故而,眼下病得难以深受的上官氏只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上官棠,颤抖冰凉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中含着泪花:“棠儿,娘的身体好难受,棠儿,不要离开娘,娘除了你就谁都没有了,别离开娘……呜呜……”
这样的时刻,人的精神和心理最为脆弱,就是在外人倔强的不愿表现脆弱的上官氏,此刻,也不自觉地褪下了强悍的外衣,展示了自己最为虚弱的内心。
这么些年来,上官其带给她的冷落和委屈,以及更久之前,上官其的背叛,还有那一个个夜晚小上官棠陪着自己的画面全部浮现在了眼前,上官氏心里努力压制了许多年的委屈难过再也无法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没有别的方法,只有宣泄——哭。
“娘,你别害怕,别难过。我在身边,我陪着你。”上官棠伸手温柔地擦干母亲眼角的泪水,温柔地安慰她。
他都清楚,自己这个看起来强悍娇纵的母亲内心的虚弱与无助。所以,自来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一直都是顺着。仅仅沐艺清的问题上,他几次与她做对。也知她心里的难过和生气。如今见她这样,便也忍不住自责。或许之前可以采取更缓和的方式调解她对艺清的误解。
“你爹没有心,他根本不关心娘。棠儿,娘只剩下你了。你别跟你爹一样抛弃娘啊……”上官氏此刻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骄横,而是像个脆弱的小孩一样,需要人给个糖葫芦哄着一般,让人看着心疼,不忍责怪。
上官其始终站在一旁,看着上官氏和上官棠,那个画面,就仿佛什么重锤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心上,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恍然间好像是看到了那过去许多年前,每一个晚上,上官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小小的上官棠落寞待着的画面。不由得心里愧疚不已。
他一直气当初上官氏太过疑神疑鬼,不信任自己,还那样无情地对待程姨娘,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感受。而是一味地采取自己的方式去惩罚她。可是事到如今看到这一幕,才猛然间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来就都做错了。
错不在上官氏,不在程姨娘,而在于他从来没有设身处地地替自己这个妻子考虑过,从来想过她的感受。
沉吟一声,上官其有些恍惚地默然离开了房间。
刘嬷嬷刚好回来,在门口撞见了上官其,见他要走,忙问:“老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棠儿已经回来了,她不需要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上官其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绕过刘嬷嬷径自离开。
刘嬷嬷回过神来,目送着他离开的身影,眸光沉了下来:“上官其,你这个男人总是让人这么看不透……”
月色下,上官其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到处乱飘,也没有个固定的方面。
夜风吹着,路上的暗影摇动,是树在沙沙作响的声音。
上官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芜园。这个存在于府中,却被所有人都冷落忽略了的园子。
不是因为这个园子僻静又或如何不好,只因为这个园子里面住着一个女人,上官氏最讨厌的女人,也是她明令禁止任何人去靠近的女人——程姨娘。
自从把她纳为妾迎到这里以后,他就再没有踏进过这里了。
如今信步来到了这里,上官其错愕不已。与此同时,又不禁很好奇,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如今又如何了?是把自己照顾得非常好,还是过得很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