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中旬,卢达突然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提着酒壶走到了黄志和上官棠的身边,两只手一张,分别按住他们两人的肩膀,一拉过来将两人靠在了一起,自己则将头探在他们两人中间,笑着说:“我说快剑,智囊,你们两个还真够可以的,藏得这样深,这才一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就已经在身上挂上了众多功劳,快说,你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到底干了多少事?”
上官棠只是淡淡一笑,喝了口酒,不说话。
黄志却是邪邪地一笑,晃着手中的酒壶,看了卢达一眼:“老卢,你醉了。”
“我醉了?”卢达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似的突然仰头哈哈大笑,洪亮的声音几乎要响彻整个军营:“我卢达会喝醉?你们去问问我手底下的这些兵将,看看他们信不信?”
一个将士听了他的话,高声笑着应道:“我们卢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怎么可能会醉呢!”
卢达听了这话,更开心了,乐得更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黄志的肩膀:“你听到了没有,我这可是一大帮人作证的。”
“呵呵,他们作证也没有用。你的确是醉了。”黄志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否则,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要知道,有些事情,对于我们而言是不能说的,对于你们而言是不该知道的,而有些问题,对我们而言是不能回答的,对你们而言是不该问的。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问问说说没关系。”
卢达原是喝了酒的,全身正借着酒劲而热乎乎的,然而,听到黄志的那番话,立刻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整个人浑身打了个冷战,身后更有不停的寒意从脊梁骨往上蹿,本能地噤声。刚刚的高兴致也被浇灭,静默了好一会儿,浓眉大眼望着面前的篝火盯了好一会儿,似在思量什么。过了片刻,他才默声地站了起来,收回搭在那两人肩上的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众将士刚才也听到了黄志带几分警告的话语,又见卢达那副凝重沉默的神色,也都默不吭声,突然间,气氛变得冷清起来。然而,就在大家都感觉到尴尬的时候,卢达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得好,说得对!瞧我,我是真醉了!”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四周围的将士,说:“看吧,这世上哪有千杯不醉的人哪,我卢达也是会醉的!”
众人一听,都哈哈笑了出来,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活跃状态,大家有说有笑地喝着酒,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过似的。
黄志看了眼卢达,笑着说:“你错了,还是有千杯不醉的人,比如,我黄志!”
卢达一听这话,挑了挑眉:“哦?是吗?我看啊,上官棠恐怕酒量比你好呢,他名下可是有无数酒楼遍布天下呢。”
“别忘了,我也是经商的。”黄志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再者说了,我若是真要跟他较量的话,这天下首富的位置还指不准是不是他的呢。”
“恐怕现在,你们要较量的是别人才对了。”有另外一个将士开口说话了:“我听说现在上官家的生意几乎都被人抢走了。”
“谁?”卢达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倒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敢抢上官棠的生意,还抢走了。你这个行军打仗的人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说的啊。”那将士应道:“听说,那个人是叫钱士谦,哦,好像还是当今丞相的准女婿呢!”
“钱士谦……”卢达听了,呢喃:“怎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说起来,我倒是有认识一个姓钱的人,上官棠,听闻你曾经还把那个姓钱的搞得倾家荡产,是不是真的?”
卢达说着,看向了上官棠的位置,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早不见了上官棠的身影,再一细看,沐艺清也不见了。
军营外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有一处小溪水,沐艺清一个人坐在溪边的石上,双臂抱膝,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月亮,在这里,依旧可以听到军营处传来的欢声笑语,然而,却格外清静。人在越热闹处,反而容易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珠串,格外想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孩子和父母们。
“清儿。”一只温厚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一回头,是上官棠清俊的容颜,眼中藏着温柔。他看着她,温柔地笑了,在她的身旁坐下,还不等她说什么,就一只手伸过去,将她揽进了怀里:“冷吗?”
时节早已入秋,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溪水边的寒气更侵人。细细算来,他们这趟出去,几乎大半年了。沐艺清轻轻地摇了摇头,倚头靠在上官棠的怀里,心中数着过去的时光,说:“棠,我们离开了这么久,你说翼遥是不是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
听着妻子的话,上官棠轻声一笑:“呵呵,这要我怎么回答你?”
是啊,怎么回答呢?他又没有亲眼看见。
沐艺清想着,心中忍不住轻轻地叹息:“孩子肯定大了很多,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们。”
“清儿,我以前有跟你说过吗?”上官棠的身子一怔,坚定地揽紧了怀中的人儿,似乎想要以此给她足够的温暖抵御寒气。
“嗯?说什么?”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过目不忘。”上官棠又是一声轻笑。
“然后呢?”沐艺清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他勾起唇角,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你也是不笨的,遥儿是我和你的孩子,自然有我们的本事。这才分开多久,怎么会忘了我们呢?”
“孩子是健忘的——”沐艺清觉到了上官棠的心意,知他是在逗自己宽心,却不买帐,故意做出依旧担忧的神情。
“那我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了。”上官棠佯装严肃地板起了面孔:“这么俊朗的爹,这么美丽的娘,他怎么能忘了呢,可太不知好歹了……”
听到他那假正经说出的话,沐艺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油腔滑舌了?”
“没办法,这一路黄志话太多了。”他无辜地说着,抱紧了她:“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