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辉虽然在和楼辰说话,但是余光还是能看到靳衍痕和曲凝双的表情,连忙急道:“你们别误会!”
靳衍痕笑容越来越痞,曲凝双的脸持续扭曲,方如辉叹了口气,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下午的时候和苏夫人聊了一会,她说楼姑娘的医术非常好,她儿子摔断了腿,楼姑娘帮他接好了骨,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能下床走几步了。以前‘千草’堂也是有女大夫的,但是一年前,女大夫病逝了。自此之后,很多妇人,还有未出阁的姑娘,身体隐秘的地方有什么病症,都不敢上医馆求医,只随便请稳婆或者粗懂药理的药婆子上门看诊,耽误病情还是小事,有些药不对症的,还会出人命。”
方如辉的神情很是凝重,看向楼辰时,目光清澈带着恳求,声音也非常诚恳,“所以,我就想请楼姑娘在医馆挂诊。我知道楼姑娘不是本地人士,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能有几天也好,而且不需要一整天都在,半天也行,总之以姑娘的时间为主。至于诊金,就由姑娘决定,病患付不够的,‘千草’堂会补够给姑娘的。”
楼辰静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在方如辉忐忑的目光中,平淡地回道:“我答应了。以后若无要紧的事,每日巳时到未时,我都会过来坐诊。”曲凝双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个好大夫,有着济世为怀的胸襟,他已不仅仅只是一个好大夫而已。
“那真是太好了!”楼辰能答应,方如辉很高兴,眉眼中俱是温柔,笑道:“我会给楼姑娘准备一间雅间用于看诊,若是你有什么其它要求可以和我说,我去准备。”
亲自准备雅间,诊金还随便开,这待遇也未免太好了吧,虽然听到方如辉的“不情之请”不是为了他自己,曲凝双还挺开心的,但是他对楼辰这么重视,曲小姐还是不太高兴。不敢在方如辉面前乱发脾气,她只能双手绞着衣带,嘴里小声地嘀咕道:“她的医术有什么好嘛,说不定是个骗子……”
曲凝双那些貌似小声的自言自语,在场的三个人自然都听到了,若是一般姑娘就算不发怒也会有些尴尬吧,可惜楼姑娘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将这么个大活人忽略得彻底,对着方如辉交代道:“准备些常用的诊具就好,房间要干净整洁。诊金就比照‘千草’其他大夫的诊金给吧。我何时离开还不确定,不过十日内我都会留在洛水镇。”
方如辉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姑娘虽然总是冷冷清清的,但是心肠却很不错,气度也好。
曲凝双连忙举起手,自告奋勇道:“如辉哥哥,我的医术虽然不佳,但是我也认识很多药材的,我可以帮忙抓药。”
方如辉笑容有些勉强,但是还是礼貌地回道:“曲姑娘不是要忙着查案吗?我可不敢耽误了你为民除害的正事。”
“不耽误不耽误,我有空的时候再过来。”生怕方如辉又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曲凝双赶紧走到楼辰身边,一边拉着她的衣袖往前走,一边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还要去查案呢,先走了!”
几乎是逃一般地跑出了十几丈外,曲凝双才停下脚步,松开楼辰的衣袖,和她并排走。也不管靳衍痕追上来没有,曲凝双一边走着,一边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月光浅浅地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笼罩在一层柔光之中,本就清冷的容颜,在月华的抚照之下更显冷艳,恐怕月上的仙子和她比起来,都要逊色几分。曲凝双越看越烦躁,到底哪里来的妖孽啊!生得这么美做什么!真是的!
曲凝双加快两步,走到楼辰前面,语气不善地说道:“喂,我告诉你哦,如辉哥哥很细心,人又好,所以就算平时他对你笑,或者多照顾你一些,都是很正常的。你可别误会了,如辉哥哥不是那种看中外表,肤浅的人!”
此刻的曲小姐,一身的娇蛮,却又不失可爱,楼辰不禁起了逗弄之心,轻声说道:“原来,方如辉有这么多优点啊?”
“!”曲凝双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不但没起到警告的作用,反而让这个女人对如辉哥哥起了觊觎之心,这怎么行!曲凝双赶紧摆摆手,说道:“不不不!不是!如辉哥哥也有很多缺点的,他、他忙起来的时候,谁都不理会,一心只有病患,一点都不体贴了!他还经常爽约,还有还有,他挑食!还有还有……”
靳衍痕跟着两人身后也走了一段时间了,她们的话,自然也听了个全,他觉得自己再不出声,他好兄弟的隐私怕是要被大小姐抖露完了。再说,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这两人一直讨论方如辉,他的面子往哪摆?!
“喂。”靳衍痕低叫了一声,引得曲凝双的目光看了过来,他轻摇食指,故作神秘地说道:“我说曲大小姐,你就别担心了,辰儿不喜欢方如辉那种类型的。”
不喜欢?连如辉哥哥这么优秀的人都不喜欢,那她还能喜欢谁?曲凝双好奇了,问道:“她喜欢什么类型?”
靳衍痕双手环在胸前,走到楼辰身边,嘴角勾了勾,摇摇头,一副“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这还需要明说?”
曲凝双一时没反应过来,靳衍痕微抬起食指,隐晦地指了指自己,曲凝双瞪大了眼,叫道:“不会吧。”
曲凝双抖着手,盯着楼辰,指着靳衍痕,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眼光不像这么差的啊?”
靳衍痕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深怕又重蹈覆辙。谁知,人家楼姑娘连动都没有动,只是迎着曲凝双的目光,眼中划过三分恼意,三分心寒,三分无奈,一丝委屈,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曲凝双愣了一会儿,盯着那道清丽绝尘的身影缓步行走于夜色之中,终于回过神来,下一刻,她立刻冲到靳衍痕面前,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怒道:“不要脸。”
看把人家清冷又孤傲的姑娘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这种坏人家姑娘名声的混蛋,踢一脚都是轻的了,哼!
靳衍痕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深刻地总结了一番,上次是攻其不备,这次直接借刀杀人!他还是小看了她,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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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住在一条窄巷的中间位置,三人走到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大多数人家都已休息了。
曲凝双朝靳衍痕使了一个眼色,靳衍痕只得上去敲门。
“砰砰砰!”
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睡下,门敲了一会,就听到门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啊?”
“官府查案,开门。”靳衍痕声音压得挺低的,门内的人好似迟疑了一会,才将门开了一个小缝。看清外面的人果然穿着一身官差的衣服,妇人才将门完全打开,同时问道:“是不是我女儿的案子有消息了?抓到那个杀千刀的王四了吗?”
靳衍痕嘴角抽了抽,就算抓住了,也不能说啊。曲大小姐适时地上前解围道:“案子还在查,真凶落网之后,大人自会公断。我们今晚来,是有话要问冯千峰。”
冯母狐疑地看了曲凝双一眼,她只是个平常妇人,自然不知道什么女捕快,但看到两位姑娘是跟着官差来的,便也没有多阻拦,说道:“几位请进来再说吧。”
三人随着冯母刚走进屋内,屋里一名老者一边咳嗽,一边问道:“这么晚了,谁啊?”
这种时候,自然只能是靳衍痕出面应付,“我们是官府的捕快,有事想问问冯千峰,麻烦你们把人叫出来吧。”
那老者年近六旬,身体好像不太好,一直在咳嗽,但是那双眼很是犀利。楼辰回忆起张静曾说过,冯父是一名镖师,现在虽然年迈了,气势倒还不弱。
冯父朝妻子使了个眼色,冯母点点头,正准备去叫人,旁边一间房的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他身高不到七尺,身形偏瘦,穿着一件浅灰长衫,头发也是随便梳理了一下,看起来之前已经睡下了。
男子看到几人,很是惊讶,问道:“官差大人这么晚过来,不知有何事?”
说完,像是才想到似的,男子客气道:“几位请喝茶,喝茶。”
说着便去拿了茶壶和杯子,要给几人倒茶,靳衍痕挡下了他的手,说道:“不必,我们就问几句话。”
男子悻悻然放下茶壶,回道:“你问吧。”
“十四日当天,你除了戌时的时候,之前有没有去过王家?或者,王家附近?”
男子还没开口,曲凝双忽然冷声说道:“想清楚再说。”
男子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地说道:“没有。我当日戌时之前并没有去过王家,也没去过王家附近。”
曲凝双追问道:“你到王家的时候,是如何进去的?”
冯母有些不满曲凝双的态度,开口替自己儿子回道:“我女儿从小习武,白天的时候,房门都是掩着的,不会扣死。”
曲凝双没理会冯母,继续盯着冯千峰,问的问题也愈发尖锐,“那你进去的时候,冯芊华就已经死了吗?还是说,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其实还活着?你有没有碰过那把刀?”
曲凝双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冯千峰也一副有些懵地样子,磕磕绊绊地回道:“我……我、我不清楚,当时我只看到……到处都是血,我也不知道我姐是死是活,那把刀……我……”
他的神色有些慌乱,说到后面,都快语无伦次了,曲凝双见状,心中一喜,继续逼问,“吞吞吐吐干什么,是不是有所隐瞒?!”
曲凝双一边说着,一边往冯千峰走去,忽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曲凝双低叫了一声,就往冯千峰身上扑去。冯千峰本就不算壮实,被这突来的一扑推倒在地。
曲凝双脸上一红,赶紧爬了起来,连忙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冯千峰很是狼狈,心里恼火,但是撞倒他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他也不好意思追究,只能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回道:“我没事。”
冯母走到儿子身边,左看看右看看,深怕撞出什么好歹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冯母还是很生气,将儿子护在身后,指着靳衍痕和曲凝双骂道:“你们到底想什么样?之前就已经问过一次了,现在大半夜的又来问,不去抓凶手,却来盘问我儿子!你们什么意思?”
曲凝双脸色尴尬,靳衍痕摸摸鼻子,轻咳一声,也不说话,倒是一直沉默的冯父开口说道:“千峰,好好回答官差的问题。”
冯千峰脸色一抹愤恨一闪而过,但仍是恭敬地回道:“是。”
不知是不是在心里打好了腹稿,这一次,冯千峰的话有条理了很多。“那日我约了友人在福永楼饮茶,一直到酉时左右才与他们分开,我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酉时两刻。虽然那时候爹娘不在家,没有人作证,但我在进门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的刘老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他。我在家里休息了一刻钟,想着好久没去看望姐姐了,才出门去了王家。所以,戌时之前,我根本没时间去王家,甚至附近都没去过。我到的时候,看到姐姐倒在血泊里,我当时很害怕,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她脸色惨白,我是真的不知道她那时是死是活。那把刀我没动过,我从小就不喜欢舞刀弄剑,看到我都吓傻了,怎么会去动它。”
听完冯千峰的话,曲凝双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还想开口说什么,肩膀上忽然一重,楼辰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时,靳衍痕也已经起身说道:“打扰几位,我们先告辞了。”
出了冯家的大门,曲凝双垂着头,一脸挫败,有气无力地说道:“居然什么都没问出来,真是白来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可不见得。”
耳边传来靳衍痕的轻笑声,曲凝双疑惑地抬头他,只见他对着楼辰眨了眨眼,笑道:“你那一跤辰儿总不会让你白摔。”
“刚才你是故意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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