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作揖动作,直起腰来的肖尧很纳闷,难道又错了吗?可就在肖尧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母亲时,那妇女暗地里又做了一次戽水的动作,肖尧再次没有发现。
其实,这次肖尧方向认对了,大家笑他,是因为肖尧这个作揖动作太滑稽。就像一个胆小又猥琐的色鬼,在偷看美女一样。
“大嫂,你可要小心了,新姑爷刚来,就在偷偷瞟你,回头我就跟大哥打个招呼,把你看紧了。别被你这如狼似虎的婆娘,把新姑爷拐床上上去了。”
在农村,小叔子和嫂子之间,什么浑话、粗话都能说出来。当地有句十分流行的脏话,就叫:小叔玩嫂子,强强玩女表子。
“小昆子,你那狗嘴里哪能吐出来象牙来?俗话说,茶壶打掉把,就剩一张嘴。我看你也就嘴不怂,真把你拖床上,你保证吓得浑身都软了。是过劲的,你敢上老娘床,不把你吓得尿床我算你有本事。”
这妇女洋嗔发怒,可脸上笑容一点没减。她的话,再次引来一阵哄笑。可边上站着的几个大姑娘,却一个个都羞红了脸,看向妇女的目光满带嗔怨。
被妇女死国(讥笑)的小昆子满脸羞愤,可他还真不敢接话,毕竟他还是个未婚的小青年,开开玩笑还可以,要说浑话来真格的,他真不是已婚妇女的对手。
这种场合,肖母作为长辈,只能装作没听见。肖尧作揖程序被打断,他一点也不着急。看到这叔嫂二人内斗,他还在心里祈祷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已经戽过了,你还站着干嘛?”
看到对方认怂不接话,这大嫂回头,对着傻站不动的肖尧,露出促黠的目光。
“你戽过了?我咋没看到?你们看到了吗?”
肖尧自认为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她手里的葫芦瓢,只当她是在糊弄自己。可他向众人求证时,很多人都自然的点点头。
见此,肖尧只得认了,他再次对着四方作揖,这次包括东方也没纳下。肖尧这次敢确定她不会对着人群做动作,因为她自己也不能在瞬间对准某一个人让肖尧去猜。
可肖尧拜过后,却看到几个女孩都在捂嘴偷笑,他明白自己又出丑了。就在肖尧想不通自己应该如何作揖才能过关的时候,村里走出一些长者,他们热情的上前,迎接肖母进村。
肖尧也想蒙混过关,跟在后面就跑,谁知道几个手拿锅圈的小伙子,一窝蜂的冲上来,用稻草编织的锅圈,兜头就套向肖尧。
首次拜访女家的男孩,只要被这锅圈套上,那就别想进村,几个人东拉西扯,让你站都站不稳,很多人都会被锅圈套住摔倒在地,就别说走路了。到最后,也只能认输讨饶,灰头土脸去见自己的对象。
据说这还是要给新姑爷一个下马威,套锅圈的小伙子越多,说明女方娘家兄弟越多,吓唬男孩以后不要欺负他们的姐妹。
肖尧一见好几个锅圈同时罩向自己的头顶,他不敢向前冲跑,矮身后退,躲过正前方套来的锅圈,绕开人群,拔腿跑进村子一角站定。
“都是你们添乱,我的戽虾子还没完,你们就上,这下好了,没拦住他,反而让他跑进去了。你们这么多人拦不住他一个,真没用。”
本来这些人是站成一排,阻挡肖尧进村的。可他们见有人抢先动手,都急着上前去套肖尧,防线在那时刻产生了缺口,被肖尧借机跑了。
戽虾子的妇女不满的抱怨起来,她刚刚对着肖尧母亲戽水留下的难题,也被肖尧这么一跑给溜掉了。
肖尧一进村子,他们费心设立的三道关卡都结束了。套圈的几个小伙子,有的把手里的旧锅圈直接给扔了,有的拿着的锅圈还比较新,舍不得扔,还要带回家里继续使用。
仍然拿着锅圈的这几人,肖尧可是绝对不敢让他们靠近。他随时保持警惕,只要他们过来一点,肖尧就闪开一些,躲得远远的。
“二哥,没事了,你进了村子,就说明她们么都玩结束了。”
看到肖尧像个受惊的兔子,古云定过来向他做了解释。肖尧这才放了心,任由一帮小青年靠近。一群长者簇拥着肖母前行,肖尧站在这里,拿出香烟招待一帮初次见面的兄弟。
肖尧拿出的烟,是当时农村很少有人抽得起的金叶烟,一帮小伙子大呼小叫,不管会不会抽烟,都伸手接住,可在肖尧递给古云定和另一个小伙子时,他俩都不接。
“二哥,我俩不会抽,大大和老娘看到,会骂我们的。”
“不行,不会抽不会学啊?你门不学会抽烟,我以后来了谁给我烟抽?”
老者都走了,肖尧就谁也不怕了。他瞪着眼,硬是把香烟再次递给两人。他俩只好伸手接过,但不准备点燃。可肖尧不依不饶,非要现场每一个接烟的都要点着抽上他才罢休。
肖尧那天打了刘玉银的事,早就被跟古云定在一起的几个兄弟,传说的神乎其神。今天见他瞪眼,没一个不惧怕他的淫威。
“这个二哥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怎么你们这么多人都怕他啊?真是的。”
一群男孩的后方,那几个女孩还没离去,都远远的站着。看到眼前一幕,其中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明显对这些兄弟的表现不满。
“他一个人都敢把刘老四打了,也没见他们兄弟四个去找他麻烦,还要怎么厉害?”
“我们古家一个大门,小杆子到不少,可被后头郢子欺负这些年,也没人敢把刘家兄弟打一顿。”
“算了算了,还不是几个大大管得严,不让我们在外好勇斗狠,不然的话,就凭我们弟兄十几个,他老刘家就是再来四个,也不敢欺负我们。”
“你就别说大话了,大大就是不管你们也不行,你们哪个会打架?你们这么多人拦着,不还是被二哥一个人跑进来了。”
肖尧依着墙角,悠闲的抽着烟,听着这些兄弟姐妹在那忿忿不平的相互撕扯。
“二哥,听说你家有电视机和录音机,你能把电视机拿来在我们郢子放几天吗?”
和嫂子开玩笑说输了的小昆子,不想再讨论这个令他们兄弟憋屈的话题。他问话时,眼里充满期待。
“这有什么,只要我来了,你们不作弄我,我明天就把电视机拿来,反正放在家里也没人看。”
“二哥,你也太小气了,我们作弄你,你还记仇啊?你今天是第一次来,作弄你是看得起你,以后来哪会每次都这样做啊。”
羊角辫的女孩,生怕肖尧找借口不拿电视机来,直接上前激将起来。
“云锦,你怎么能这样说二哥?你是小姨子,也不知道避嫌。”
坐板凳的少妇,立即上前打断云锦,说的她小脸一红,噘着嘴跑开了。
“不要在这站着说了,都去家里坐吧。”
古云定看到肖尧一根烟快抽完了,连忙把自己才抽了一半的烟掐灭,招呼大家去他家。
其中,只有少数几人说家里有事离去,大多数人都一起来到古云翠的家。
这是一溜坐北朝南的四间老屋,后面靠西带着一间披厦。东边与隔壁相连,过去还有好几户人家,十多间房屋。西山墙与邻居隔着一条巷子,通往郢子后面人家。
肖尧跟着众人一进门,就看到一群老者,陪着母亲坐在香案前的大桌边拉着闲话,气氛相当的融洽。靠近大门边还放着两张桌子,长条凳也四围放好,把一间堂屋塞的满满的。
这些年轻人进来,依次坐到空着的两张大桌边,没一个敢再说话,就连呼吸也减轻了不少。肖尧立即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古风严谨的家族,面对长辈,再调皮捣蛋的小字辈,也都是敬而畏之。
“二子,来,见见你未来的岳父、岳母,叫大大、伯母。”
坐在上席的一对老人,女的身材不高,穿着干净朴素,满脸慈祥,她一脸笑意的对着肖尧点点头,男的剑眉入鬓,眼光锐利而又祥和。
虽说此时他眼角带有些许的笑意,但那给人不怒自威的严肃,还是让肖尧产生了一种来自心里的压力。这就是肖尧的准岳父岳母给肖尧留下最初的印象。
肖尧依言来到香案的大桌边,站立在下方,恭恭敬敬的对着坐在上席的两位老人称呼一声,并弯腰致礼。随后,又在母亲的指引下,一一认识了古云翠的一个大伯和四位叔叔,外加一个排行老三的姑母。
肖尧当时心里就有点吃惊,还以为他准岳父家里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后来才知道,这么多老一辈的排序,都是叔伯共同排序下来的,只是有嫡亲血缘关系的堂兄弟。
随后,肖尧又在古云定的带领下,来到堂屋东边的一间屋,认识了坐在房间里古家一族的最老奶奶。
古奶奶上了年纪,喜静不喜闹。在肖母进门时出来和她说了几句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独坐。肖尧进来弯腰见礼,姑奶奶两眼放光,盯着肖尧说道:
“孩子,你来我们家不要受拘束。我们古家,家教太严,也许你有些不习惯。但奶奶不是那古板之人,只要把对长辈的敬重放在心里,言行上不要太逾越,就是犯点小错也不为过,你也不要过分约束自己。”
古奶奶看到肖尧在尊称一声“奶奶”之后,心神慌乱,脸色惨白,以为肖尧是受到了什么话语,太过拘谨,这才出言安慰。
她老人家哪里知道,肖尧从喊过“奶奶”后,就想夺路而逃。这时候,他的双腿都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