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也在床边就坐,肖尧若是不走倒到进前,还真没认出她来。她此时见范芳菲神情大变,也直愣楞的看着肖尧,不知道范芳菲在拉肖尧进来时,她玩了什么鬼。
“你对芳菲姐做了什么小动作?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要……。”
“你说什么呢?你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见面就掐?肖尧,你的手怎么了?快给我看看。”
范芳菲制止了于露的误解,立即就要查看肖尧的手。她和肖尧牵手不止一次,每次她的感觉都是细腻而有力。可她刚刚牵到的手,是那么的干硬粗糙,甚至可以说扎手。
“没怎么,干活干的。”
既然被她发现,肖尧大方的把手在她面前晃晃,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痕。不管是钢筋工,木瓦工,建筑工地的每一个工种,只要你是劳动者,工作起来都非常伤手。
特别是钢筋工的绑扎,一把细软的铅丝窝在手心,需用时一根一根抽出。每根端口处的切面,都有很锋利的毛刺,把手心的表皮拉破,虽然不会深到出血,但眼观还是很清楚的。
特别是在密集的绑扎时,双手在钢筋构件里穿插,手背也同样避免不了,被固定钢件的铅丝划伤的痕迹。即使这样,也不能戴手套,那样的话,铅丝的毛刺会掛住手套上面的纱线,阻碍工作的流畅性。
“你在干什么活?这才一个多月没见,你的手怎么搞成这样?”
范芳菲眼眶发红,鼻子发酸。若不是今天是她的婚礼,她的眼泪一定留不住。
“嘿嘿,芳菲姐,没事的,都是浅浅的表皮,关键是我新学,做熟了就会好些。”
“你是从哪来的?”
范芳菲见肖尧再次把手缩回去,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市里啊,我今天没上班,特意请假过来的。喏,红包先给你。”
肖尧很随意的笑笑,从口袋在里掏出自制的红包,里面装着十张十元的票子。
“我不要,你都给了我那么多,我让你来参加婚礼,可不是要你给红包的。”
范芳菲看都不看,一口回绝。于露伸手夺过,她感觉份量不对,随手撕开了红纸做的封皮。
“肖尧,你也太舍得了吧?赶上我四个月的工资了。我就出了二十块钱,你也太打人脸了吧?”
在那时节,闺蜜结婚能出二十元钱,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了。大多数都是五元,关系再好一点,给个十元就算是大方的了。
肖尧过来上班还不到一个月,还没发工资。他从家里就带了两百块出来,这段时间买这买那,也花了好几十,出了这一百的红包,他已经所剩无几了。
“打你脸活该,谁让你把它撕开了?快还给他,我不能再收他的钱。”
“干嘛还给他?来喝喜酒,出红包是天经地义的。你也收我的红包,咋不见你还给我啊?”
于露躲开范芳菲的抢夺,把红包塞到屁股底下。
“他早就给过了,比这还多几十倍,你说我还能收吗?快给我。”
范芳菲急了,她是铁了心的不愿收肖尧给的红包,把老底都说出来了。
“几十倍?芳菲姐,有没说错话吧?他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钱?我没记错的话,你对我说过,他今年刚毕业,他不会念书念出来钱吧?就是当老师,没个十年八年,也挣不到这几十倍吧?”
“要你管,他家是开厂的,他自己还在外地办个厂呢,厂里小姑娘都好几十。你以为他的钱是偷来抢来的?”
看到满屋子都是吃惊和不想相信的眼神,范芳菲只好再说出一些实情。那笔钱,肖尧可是说过了,对谁都不能说出来路。
本来看到肖尧那双干活的手,很多女孩都露出不屑的神色,这时反而满是敬佩的目光。范芳菲看到大家都相信了,这才把于露手里被撕烂的红包拿过来,一脸郑重的说道:
“这红包你收回去,我只要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哪里上班?为什么手会搞成这样。你要不说,我一准会去找叔叔阿姨,看他们是不是舍得让你在这里吃苦。”
“芳菲姐,红包我已经拿出来了,你让我收回来,这……没这先例吧?等你婚礼过后,我一准去找你说清楚,我上班的地方都能看见你们剧场,离你单位不远。”
他不是嫌自己的工作丢人,而是不愿在这时候说。他说离范芳菲单位不远,也会是为了让她确信自己会去找她,可……。
“你……,好你个肖尧,你干活都能看见我们剧场,你到现在都不照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来也是因为先前被我逼来的吧?”
范芳菲真的生气了。虽然美人生气别有一番美丽,但肖尧却无心欣赏了。
“芳菲姐,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啊?我刚去上班,早出晚归。洪伯伯还要我三个月学会图纸和预算,不然就叫我滚蛋。我白天上班,晚上学习,一天睡不到两三个小时,我是想去看你,可我真的没时间啊。”
诉苦,大事不妙肖尧连连诉苦,大倒苦水。女人的心都是软的,几桶苦水倒出,别说范芳菲心软了,于露也跟着默默无语要流泪。
讨伐到此结束,范芳菲不让肖尧走,亲手撕开一个奶糖塞进肖尧嘴里之后,才让他离去。
肖尧一到外面客厅,奇哥就和穆志把他拽到拐角,说过几天想请肖尧喝酒,到时候让肖尧把蔡小头和李进都请来一聚,大宝他们已经说好了。
肖尧想拒绝,但看穆志那期盼的神态,肖尧看在穆志已经是范芳菲的丈夫的面上,这才点头应允。
中午的婚宴,就设在影剧院西边对面的望海大酒楼。范芳菲和穆志的父母,早就陪着一众亲朋好友,在拜堂仪式结束后,来在酒楼招待来宾。
那时不像现在,都在酒店举行结婚仪式。肖尧他们一帮青年到了之后,十几桌酒席就开始上菜。都说喜酒不醉人,可那只不过是劝酒的说词。你真要是花点钱就使劲喝,醉不死你才怪。
也许是得到了穆志的提示,双方父母同时来到肖尧面前表示感谢,并极力邀请肖尧去首席落座。肖尧连忙拒绝,和老者一桌太拘束,他吃喝也不爽快。
肖尧这一桌,到最后由新郎官作陪,大宝和小圆蛋以及奇哥同事都在,也是个焦点。新郎官酒过三巡,挨桌敬酒之后,其余宾客纷纷过来回敬道贺,肖尧他们也被连累跟着喝。
一顿酒席下来,肖尧这一桌,包括新郎官在内,都被不醉人的喜酒喝醉了。当然了,他们也还没醉到不能走路、不省人事的地步。
喜宴散后,众亲友各自回家,但有留下来的,不是穆志的同事,就是他的老同学或者好朋友。今天是国庆假日,他们无需上班,晚上要留在这里闹洞房的。
大宝他们一帮兄弟,和穆志都很熟,但那不过是为了看电影,没有更深的交情可言。
大宝今天过来,一是为了和肖尧见面聊天套近乎,二是为经常看免费电影,来给穆志捧个场,打个热闹。他们在酒店门口和肖尧道别后,也都各自归去。
肖尧喝多了酒,嘴上就没了把门的。他和穆志要好的一帮人醉醺醺的来到影剧院门口后,肖尧眯着眼说道:
“穆志,我不上去了。你娶了芳菲姐,算你运气好。但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她,就别怪拳头我不认人。”
“你少废话,她是我老婆,我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管。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哈哈哈。你别急着走,上去喝点水,缓缓酒劲,晚上还要闹洞房呢。”
穆志纯粹是玩笑,肖尧没醉到失去理智,他也听出来穆志是玩笑。但那“任我骑来任我打”。却是触及了肖尧的逆鳞。他摇摇晃晃的抓住穆志的一条胳臂,瞪着眼说道: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芳菲姐嫁给你,就是那啥花插……粪上了。我真搞不懂,她看上你哪了?”
穆志被肖尧打脸打得啪啪响,批驳得恼羞成怒。可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虽气得直喘粗气,但没好发作。可他的那些同学和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新娘子的什么弟弟,但你又不是她亲弟弟,就是亲弟弟,也不能这么说姐夫吧?”
“我跟穆志说话,管你屁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来喝喜酒,怎么能当着新郎官的面,说这些混账话?”
又一人过来帮腔,肖尧乜斜着眼看过去,嘴丫一撇。
“就你这歪瓜裂枣,还来教训我?谁嫁给你也是插粪上了。”
我去,肖尧这时是逮一个骂一个,丝毫没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本来嘛,帮腔的人确实长得不咋滴,他长得贼眉鼠眼的不说,还有点凸鸡胸。他不招惹肖尧,肖尧也不会讥笑他。可他自丑不觉得,人丑大看见。他非要过来找事,喝多了酒的肖尧也不会给他留情面。
可这家伙是个心胸狭窄之徒,他和穆志本就惺惺相惜。他帮穆志,也是为了自己。穆志顾忌今天是他的婚礼,不好发火,可他就不一样了。